上头顶,让她口不择言竟放了狠话。
贺敏眼神骤冷,将桌上的茶杯狠狠扫落在地,茶盏落地,响起一阵清脆的碎裂声,离得近的丫鬟被滚烫的茶水烫了一下,身子反射性的一缩,眼神却一动不动,脸上皆是一片漠然。
贺敏冷冷盯着贺夫人,阴沉的道:“你越是不让我娶她,我越是要娶她进门!我不仅要娶她,等成婚后我就搬离贺府!你不是喜欢权力吗?这下贺家都是你的了,你高兴了?不过我奉劝你一句,你最好安份一点,要是让我知道你敢动苏卿一根汗毛,我就让爹把你的权力收回去,西湖那边的庄子会是你的好去处。”他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贺夫人被贺敏的怒火吓了一跳,心里也有些后悔刚才太口无遮拦了,儿子对苏卿明显还在兴头上,她扬言要弄死她不是火上浇油吗?可随着贺敏这一番话落下,贺夫人倒吸了一口凉气,死死的瞪着他离去的背影,气得浑身直哆嗦。
“这个逆子他说什么?他居然威胁我?要收回我的权力,还要把我赶去庄子?好啊!好啊!贺敏你可真是我的好儿子!你爹对我不闻不问,连你也对我冷言相对!好好好!都走吧!离开贺家滚得远远的!我永远都不要再看见你们父子俩!”贺夫人眼眶通红,目眦欲裂的盯着贺敏离去的门口,一脸狰狞的大吼大叫,更是不顾形象的对着丫鬟们厮打起来,那拳打脚踢的模样简直就像个疯子,丫鬟被她打倒在地,漠然的脸上闪过一道悲哀之色。
而王岳翎在苏卿离开后的几天里,便时常盯着一处出神,惹得王毅白等人都在怀疑他是不是中邪了,就在众人寻思着要去找个道士驱邪的时候,王岳翎竟主动登门上苏家拜访,不明所以的王毅蓝眉头紧蹙,倒是王毅白两眼放光,莫不是爷已经决定要小小少爷认主归宗了?
王毅白这几天被这事折磨得睡不着吃不香,他家爷的态度不明,他知道个天大的秘密不能四处宣扬,可把他憋死了,王岳翎打算亲自登门,他无疑是最兴奋的那个,看着他狗腿的模样,王毅蓝的白眼翻得越发勤了。
王岳翎亲自登门拜访,即便穿着便服,可也把苏家上上下下全部惊动了,苏卿正吃着燕窝便听到了这消息,当即放下调羹,打扮了一下往花厅走去,远远的就看见花厅四周围满了下人,她皱皱眉头,让瑶光让下人散了,王岳翎不喜欢热闹,来苏家一趟让人家当成猴子一样看了半天,够惹他不悦的了。
瑶光见过王岳翎几次,对他的性子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忙板起脸对着下人呵斥了几句,下人见是她这个大姑娘身边的大丫鬟,忙连连应是,不一会儿便退了个精光。
苏卿这才走进花厅,却见雅致的花厅里也围满了人,她奶奶和爹娘还有米氏母子和苏语都在,她无奈的笑了笑,苏语眼尖的看见她,忙走过来挽着她的手臂,压低声音道:“姐姐,没想到王大人这么帅啊,跟大哥简直不相上下呢,去了他府上几次都没见过他,这回可算是见着了,真不是一般的好看啊。”苏语难得的花痴起来,王岳翎是跟闵嵇完全不同的类型,两人就好比一文一武,闵嵇英俊伟岸如战神般勇猛,王岳翎俊美尊贵如神祗般孤高,两人同样气势非凡,但王岳翎好歹是茶马司的老大,朝廷派下的重臣,这一身份让他看起来更加迷人几分。
苏语本在那次酒宴时见过他,可她醒来后就不记得那些事了,是以这是两人第一次见面。
苏语声音虽小,可厅里此时气氛正凝,正是人人面面相觑,无话可说尴尬不已的时候,苏语这一小小的举动自是引起了众人的注意,而苏卿的到来让包括苏治在内的众人都松了一口气,没办法,王岳翎跟闵嵇一样气势太强,他们这些小老百姓应付不过来,也只有苏卿这个跟他接触过颇多的人有那个胆子。
王岳翎也看见了她,终于开口道:“苏卿留下,其它人都下去吧。”
这声音冷冷淡淡,带着一股冰泉般的清冽,苏语眸子微眯,赞叹了一番,松开苏卿的手再偷偷看了他一眼,才带了依依离开,众人也是一样,给了苏卿一个‘好好接待’的眼神,转身离去。
王岳翎一挥手,让身后二人也一并离开,王毅白看着事情根本不像他预料的那样发展,心里有些担忧,王毅蓝目不斜视,一把扯过他的领子拎走。
不到片刻,花厅内只剩下苏卿跟王岳翎二人,苏卿上前一步,笑道:“九爷怎么来了?也不提前通知我一声,不知道府里的下人有没有怠慢你?”
王岳翎抬眸看了她一眼,指指了身旁的座位,道:“你有孕在身,坐着吧,这里就我们两个人,无需计较那些礼数。”
这话说的竟是把苏家当成自己家一样的闲适,苏卿心里暗自好笑,却知道他这人高高在上惯了,即便他没有过多的仗着权势压人,可那语气总是会带着一股凌驾于众人之上的睥睨,她笑了笑,反正是在自己家,她也不客气,一屁股就在他身旁的位置坐下。
“身子可好些了?”王岳翎呷了一口茶,看着她身上宽松不少的衣衫,眼神闪了闪。
苏卿一笑,“好多了,多谢九爷关心,那天要不是有九爷帮忙,今天我估计要后悔莫及了。”
这话带着对孩子的疼惜之情,王岳翎眉头几不可查的一皱,不过短短几天,她为何就从迷茫变成坚定了?闵嵇跟她说了什么?
“你要留下这个孩子?你应该知道以你的处境这个孩子不该留,你是个聪明的姑娘,该多为自己和家人考虑一下才是,刚才看你爹娘的态度,他们还不知道你的事吧?要是等他们知道了该多伤心?”这话不可谓不善解人意,连苏卿也愣住了,没想到冰冷冷的他居然会懂得为她着想,这番体贴的话差点让苏卿跌破眼镜。
不过苏卿跟他接触多了,知道这个人只是无情并非冷血,稍稍的讶异一下之后苏卿便笑道:“我知道他们会伤心,但是没有这个孩子,我会后悔一辈子的。”
她想过了,放弃这个孩子她或许是能少些麻烦,对现在的她来说是个明智之举,但是以后呢?要是从此失去做母亲的资格她会后悔一辈子的,她虽然说过不想嫁人,可一辈子的路很长,谁又能预料到她最终的归属?所以她宁愿承受一时的艰难,也不愿意后半辈子活在悔恨当中。
王岳翎第一个想到了闵嵇,她对他的感情难道已经如此之深了吗?没有一个孩子就会后悔一世?他微微皱眉,脸色阴沉了下来,苏卿看了他一眼,歉声道:“我知道九爷是为了我好,但是我心意已决,只能辜负九爷的一番好意了。”
他的脸色并没有因为苏卿的话而好转,反而因为她的坚决而越发冰冷起来,苏卿知道他一番好心被她拒绝肯定心里恼得不行,也不再自讨没趣,静坐一旁沉默不语。
王岳翎生了半天的气也不见她开口安慰几句,瑰丽的唇抿了抿,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苏卿抬眸看了一眼,无奈的摇摇头。
王毅白见他一脸怒意的走出来头也不回的径直离开,心里急得不行,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两人闹翻了,那小小少爷怎么办?
闵嵇在阔别两个多月后再一次踏进了平房中,却发现房内空无一人,本想早点说完回去陪伴苏卿的,眼见要离开定州回部落了,他想抓紧每一分每一秒的时间陪着她,可都到这里了总不能又折回去,便坐在屋中等候起来。
足足等了小半个时辰,马依斯才晃晃悠悠的推门而入,当看见屋中坐着一个高大的男人时,他吓了一跳,立马抄家伙准备对敌,可当那人转过脸来时,他微一怔,随即诧异道:“冉罗,是你?你回来了?是想回部落了吗?”
看着闵嵇恢复了英俊的相貌,马依斯半点不惊讶,他躲在苏家的这段时间,部落里发生了很多事情,他跟乌木托也轮流去打探过他的消息,期间见过他的伤疤一天天的好转,所以并不奇怪,再说了他手里的药膏还是从他这里抢过去的,有什么用途他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一向不在意容貌的他居然也会重视起来,难道他终于发现男人长得俊一点会更讨女人喜欢了?
闵嵇看着他孤身一人回来,问道:“乌木托和路扎尔呢?”
马依斯收起了脸上的漫不经心,道:“克巴斯想要迎娶玛娜,穆塔尔一族当然不会答应,可他不仅强占了玛娜,还把巴特族长打了一顿,赛西一怒之下揣着刀子去刺杀克巴斯,被他一怒之下打成了残废,乌木托跟路扎尔接到消息马不停蹄的赶回部落了,以克巴斯的狡猾来看,他一定会趁机控制穆塔尔一族,他要是得到穆塔尔一族的支持,我们再想除掉他就更难了,冉罗你是部落的第一勇士,要是有你出面推翻克巴斯,我们全部落的人都会支持你的。”
闵嵇眼里闪过一道不屑,却道:“我会回去的,只是这边我需要你的帮忙,你要是肯答应,等我一统部落就给你的部族赐予图腾荣耀。”
马依斯脸上划过一丝狂喜,他虽然常年混迹中原,却也一直关注着部落的局势,也在乎自己部族的兴衰,要不然也不会在闵嵇出现的时候甘愿为他鞍前马后,部落第一勇士的称号还是很让人尊敬的,现在一听他愿意赐予他的部族图腾荣耀,简直叫他欣喜若狂,只要有了荣耀加身,他的部族就可以像穆塔尔家族一样在部落里横着走了。
他忙屈身,行了一个部落最尊贵的礼仪,道:“冉罗你放心,无论什么事我都答应,哪怕让我上刀山下火海我也愿意。”以一个人的性命换一个部族的荣耀,这样买卖是个傻子也愿意做。
闵嵇低声道:“我离开后,我希望你派人暗中保护苏家,苏卿现在有了我的子嗣,我会把她安排在一个地方让她顺利生产,而你在这期间不得让其它人去打扰她,并要竭尽所能的帮助她,听她的吩咐,并把她当成我一样尊重,你能做到吗?”
马依斯听得很认真,虽然对苏卿的怀孕有些诧异,不过第一勇士的孩子还是让人很高兴的,忙拍着胸脯道:“放心吧,我都知道的,这阵子我也知道有什么人对苏家虎视眈眈,我一定会尽量摆平的,你放心吧,我一定把她照顾得妥妥帖帖让她把孩子生下来的,只是你什么时候回去?”
闵嵇眼里闪过一道不舍,道:“后天吧,后天我就回去,我一定会在她生产之前回来的。”
“那不是只有几个月?天啊冉罗,你可不要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险,克巴斯那只狡猾的狐狸不好对付,即便你是他儿子他也不会对你放下戒心的,你……”马依斯说着,就见闵嵇脸色忽然阴沉了下来,忙改口道:“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知道你从没有把他当成父亲看待……”越说闵嵇脸色越黑,马依斯眼皮子直跳,连忙伸手捂住了嘴。
“这些事情你不用管,你只要保护好苏卿就行,要是她出了什么事情,我会让你的部族给她陪葬。”
马依斯一惊,急忙道:“放心放心,一定不会的,我一定会保证她的安全,一定把她的命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
闵嵇审视了他一会儿,才嗯了一声,转身出了平房。
马依斯看着他的背影,抹了把汗,长长的舒了口气。
夜色渐浓,星光昏昏,一道黑影悄无声息的潜进屋中,动作熟练的钻进熟睡少女的绣衾中,苏卿感觉到一具滚烫的身躯贴上来,睁开了睡眼惺忪的眼睛,闵嵇见她慵懒的模样,亲了亲她的脸,柔声道:“吵醒你了?乖,睡吧。”一边熟练的钻进中衣里,轻柔的摸了摸她依旧平坦的肚子,似在抚慰里边的小生命。
他这两天黏她粘得紧,今天却那么晚回来,苏卿猜测他或许很快就会离开了,心里涌起一股不舍,睡意也退去了不少,不想让他挂心却顺从的闭上了眼睛,闵嵇似察觉到了她的不舍,将她搂得更紧了些,黑暗中一双眼睛直直的描摹着她的睡眼,眨也不眨,似要将她的模样刻进骨血里。
第二天一早,闵嵇主动去找了苏治,可把苏治吓了一跳,说出来虽然有些窝囊,可他在这个义子面前是真心紧张,这感觉比面对王岳翎时还要过之而无不及,但心知他没有恶意,便问道:“今天怎么会过来?吃早饭了吗?”他才刚刚洗漱好呢,闵嵇来得可真早,他挥手让丫鬟们下去,端起滚烫的热水冲了壶茶。
看着升腾的袅袅热气,闵嵇便想起了苏卿素手煮茶的模样,还没开始分别他心里已经开始不舍了,真到分别的那一刻该有多痛苦?
但他的离开是为了两人美好的未来,就算再不舍得也要舍得。
“我明天就离开苏家了,跟你说一下。”
收闵嵇为义子的目的,大家心知肚明,跟他并没有多深厚的感情,他们也想过闵嵇或许有一天会回到属于他的地方,只是没想到不用等十年八年,才几个月而已便要离开了?苏治心里忽然升起了一抹愧疚,叹道:“可是我苏家待你不好?”
“不是,有事要回去。”
苏治把茶壶放下,眉头一皱,问道:“那你什么时候能回来?你要去哪里?安不安全?要不要我雇几个人跟你一起去?”
闵嵇心知苏家的人除了苏卿外,没有一个人是真心对他好的,收他为义子也是为了不让他跟苏卿在一起,但经过几个月的相处,他也发现了苏治其实是个很善良的人,对他或许也存着一些愧疚,现在听他这样关切的询问,又看在是他宝贝的父亲的份上,闵嵇脸色柔和了一些,道:“不用,那地方很远,我会尽快回来。”
听他落字铿锵,一个字也不愿多说,多半是跟他无话可说,苏治叹了一声,“好吧,那你注意安全,早点回来,我待会儿让账房给你些盘缠,你一路小心。”心里虽畏惧他,可他又很欣赏他,有他这样的男儿大丈夫帮自己撑着门面,让他在外人面前格外有面子,也很骄傲,说实话他不愿意失去这么个义子,也真心希望他有一天能够回来苏家。
闵嵇听懂了他话里的期盼,眼神一闪,道:“不用了,代我跟她们说一句,告辞。”说着便站起身来,朝他一点头后大步离去。
苏治起身把他送出了院子,嘱咐了几声注意安全之后,才看着他的背影幽幽叹气,怎么说也相处了几个月,如今他一离开,他心里也有些不舍了起来,他抬步想去跟账房说一声,让他多备点银子给闵嵇花用,可一想闵嵇想也不想的拒绝,又打消了主意,他为人这么骄傲,他送银子给他会不会太伤他自尊了?
犹豫了半天,苏治还是觉得跟闺女说一声,让她把银子给闵嵇估计会合适一些,怎么说两人的关系比他们这些长辈的好,由她出面他或许更能接受。
闵嵇一路出了院子,似乎还能感觉到苏治担忧的目光一直注视着他,从未感受过父亲关怀的他,心里竟触动颇深。
自决定了回部落的时间之后,闵嵇便打定主意今天要陪着苏卿,茶场那边也交代好了阿成,所以从苏治院子出来后,闵嵇就接走了苏卿,苏卿感觉到了离别的气氛渐近,把瑶光留了下来,跟闵嵇出了府门,瑶光看着二人相携离去,心里的狐疑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本想死活赖着要跟着的,可看见苏卿那有些落寞的表情时她又不忍心了,心里直安慰自己不过是半天而已,他们两人相处的时间加起来不知道有多少个半天了,要发生什么事早发生了,而且姑娘不是那种不分轻重的人,她该放心才是,自我安慰了一番瑶光才放下心来。
而闵嵇直接把苏卿带离了锁相桥区,去了十里外远近闻名的落霞山,在山脚下的闹市里,两人不再顾及身份,手牵手像一对平凡的小情侣一样逛街游玩,而闵嵇似为了弥补将来几个月不能陪伴在苏卿身边的遗憾似的,上到首饰下到鞋子,从街头一直扫荡到街尾,一路上商铺的掌柜看他们俩的眼神就像活财神似的,笑得见牙不见眼,苏卿无奈的道:“太多了,马车都要放不下了,而且肚子大起来那些衣衫都穿不了的,你买那么多不是浪费吗?”
自从悄悄得知闵嵇心情不好就有给她买东西的习惯之后,苏卿能轻易看出他心情究竟好不好,这一次他大买特买,像个败家子一样花钱如流水,表面上是开开心心的,可心里不定多难受呢,她也不想阻止他发泄,可东西实在是太多了,把马车都占满了她们还怎么回去?所以才不得不出声提醒。
闵嵇揉了揉她的脑袋,笑道:“没事,等一下可以放到房子里,既然那些衣衫穿不了,那就买大一点的,到时就能穿了。”他轻柔的摸着她的小腹,眼神怜爱至极。
“房子?在这里吗?”苏卿来时已经看见了那座耸入云端的高山,四周也是山清水秀,虽不能说是世外挑源,却也比锁相桥区多了几分宁静和雅致,闵嵇难道是打算让她在这里住到生产吗?
“嗯,就在附近,到时候你要是闷了就让丫鬟陪着你来这里逛逛,要不就去高山看看风景,但你怀着孩子,爬山太过辛苦了,不过没关系,我会让他们做顶轿子,让他们抬着你上山去,一定不会累着你的,还有这里经常有外地的戏班子过来唱戏,听说你喜欢听戏,以后可以到戏园子坐坐,生意上的事我会打点好的,你可以安心的在这里住着,我很快就会回来的。”闵嵇眼里闪过一道浓浓的不舍,却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
苏卿听着他的长编大论,认真的点点头,“那地方在哪里?我们去看看吧。”苏卿怕他又要到处扫荡,忙说了一句。
闵嵇看了她一眼,道:“好,去看看,累不累?要不要坐一下?”
“不累,走吧。”
苏治去了苏老太太院子,跟老太太和刘氏说了明天闵嵇要离开的事,苏老太太叹道:“这孩子莫不是嫌我们对他太冷淡了?怎么说走就走呢?他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跟苏治的想法一样,苏老太太对这个高大英俊又能干且还气势十足的孙子是极满意的,自从认了他做孙子之后,老太太嘴角的笑容都多了不少,要不是她没什么朋友,只怕早就要大肆炫耀一番了,听闵嵇要走便生怕他不回来了,见他对谁都冷冷淡淡的样子就知道,对这个家他怕是没什么归属感。
刘氏有些愧疚的抿抿唇,认了闵嵇做义子后,闺女跟他相处也挺正常的,虽然接触多了,可谁让他管着茶场呢,一来二去见没什么事,刘氏也放心了,如今听他要离开苏家,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苏治沉吟道:“他只说很快就回来,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这个人冷冷冰冰的,我也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不过他既然都说了会回来那就肯定会回来的吧,估计是有事要去处理一下,咱们也不用太担心。”
“那就好,会回来就好,那东西行李什么的呢?可准备妥当了?盘缠呢?”苏老太太松了口气,紧接着又追问道,刘氏抬眼看着苏老太太这般上心的模样,幽幽的叹了口气,她这样做伤了那孩子的心,可老太太和丈夫又颇为高兴,让她有些怀疑自己认闵嵇为义子的决定究竟是对是错了。
“我也想让账房拿些盘缠给他花用,可你也知道他那人怕是高傲得很,我怕这样做会伤了他的自尊,便想让卿卿拿给他,怎么说卿卿跟他接触得多,也好说话一点。”
可等了半天,早饭都上了,苏卿却还未到,这阵子苏卿无论再忙都好,只要不是生病天天都会在苏老太太这和刘氏那坐坐,可今天等半天都不见人影,苏治挂念着闵嵇的事,便让丫鬟去催一下,谁知丫鬟却来回话说一早就跟闵嵇出去了。
苏老太太眼神一闪,没说什么,刘氏则有些不安,闵嵇明天就要离开了,可别在这个时候把她闺女拐走了,心里放心不下,刘氏在苏老太太这用了几口早饭后,便悄悄去了闵嵇厢房。
推开门后对里边几个大箱笼惊讶了一番,前几次来时这里还空空如也,没想到才过去几个月就多了这么多东西,看来闵嵇也挺会享受的。
她没有打探人家隐私的兴趣,刘氏只是瞥了几眼便转开了目光,却不知道那里边装着的全部都是她闺女的衣衫,连女儿家最贴身的绸裤都有几十件,她现在要是打开箱笼一定会被里边的东西吓一跳,不得不说刘氏做人的底线让苏卿二人避免了被发现的危机。
刘氏本意就是来看看闵嵇是不是真的打算把她的闺女拐跑不回来了,可是一看屋子里还有外衫等东西没有收拾,那只雪白华美的白猫也没带走,刘氏便松了口气,她蹲下身子摸了摸那只漂亮的小猫,这只猫她去闺女院子的时候就曾在她房里见过,她也说了这是闵嵇的爱猫,虽然对一个大男人养这样的东西觉得奇怪,不过只要这猫在就好,闵嵇既然会折回来,那就一定不会拐走她的闺女,想到这,刘氏也不愿在闵嵇厢房多呆,带着绿意便离开了。
而苏卿在看见那挂满红绸,显得十分喜庆的宅子时,愣了一下,“你说的房子就是这一家?”
“嗯,就是这里?可还满意?”
这座宅子颇大,跟苏宅有得一比,满意是满意了,可问题是怎么会挂着红灯笼?闵嵇笑了笑,拥着她进了宅子。
而苏卿进了宅子后又被里边来来往往的下人惊了一跳,这么多人,少说也有二三十个吧?让这么多人伺候她?苏卿心里暗自翻了个白眼,两人进了主院落,一个浓眉大眼身量颇为高挑的丫鬟走过来,对苏卿一礼,恭敬的道:“奴婢纪隐见过夫人。”
虽然进府的时候已经有下人这样喊过她了,可苏卿还是有些不适应,忙道:“起来吧,不需这么客气。”
闵嵇则开口道:“卿卿,她的武艺不错,有她在你身边保护你我才能放心。”
苏卿一听这婢女还会武功,忙打量了她几眼,仔细一看这少女果真眼神锐利,呼吸绵长,双手轻握着拳头,一副戒备又警觉的模样,不由暗暗点头,倒也没反对闵嵇这样做。
“夫人可要试试嫁衣?还有几个时辰便要拜堂了,要是有哪里不合尺寸的可以改。”纪隐看了苏卿一眼,问道。
苏卿瞪大眼睛朝闵嵇看去,他温柔的道:“我想离开前跟你拜堂成亲,虽然没有媒婆高堂宾客,可我还是想要跟你成亲,不过你放心,等我回来后一定会办一场比这个风光百倍的婚礼补偿你,你现在答应我可好?”
苏卿感觉到他握着她手的力道有些发紧,知道他心里或许有些害怕她不答应,苏卿眼神闪了闪,道:“好。”
闵嵇温柔一笑,忙吩咐道:“把嫁衣拿出来。”
纪隐转身打开一个大箱笼,从里边拿出一件熠熠生辉的火红嫁衣,上边镶满了红色的宝石,璀璨夺目,如烈火般耀眼,奢华到了极致,连见识颇广的苏卿都被这华美的嫁衣吸引了全部的心神。
闵嵇挥手让纪隐退下,她一点头,离去时顺带关上了房门。
闵嵇原本是怀着虔诚的心帮苏卿穿嫁衣的,可当看见那莹白如玉的身子时,他便要忍不住意乱情迷,苏卿被他撩拨得脸红如血,不得不推开他,上次伤到苏卿的事,闵嵇记忆犹新,也不敢太放肆,嘴上过了把瘾之后便专心的帮她穿起嫁衣。
待那精致的玉足套上红宝石镶嵌的绣鞋,闵嵇才抬眸看着面前这个美得让人窒息的人儿,眼前的少女,着一身火红的嫁衣,璀璨的红宝石熠熠发亮,跟她纯粹灵动的魅眸一比却仍是要逊色一分,她的五官无一处不精致,仿佛工笔所画,每一笔都极尽完美,丰润嫩红,悬鼻挺翘,媚眸如星,婉转媚然,纤长浓密宛如蝶翼般的睫羽轻轻一扇,他的心魂便要重重一颤,这般美丽动人的珍宝,他又怎么舍得把她留下?
闵嵇痴迷过后,便伸手将她紧紧抱入怀中,一遍遍的吻着她的发丝,想要离开她的念头几乎土崩瓦解,很想就这样留在她身边,永远永远不要分开。
这一件嫁衣镶满华丽的宝石,一穿上身,苏卿便感觉一股重量压了下来,看纪隐话里的意思,这既是闵嵇让人定做的,也不知耗费了多少人力物力财力,想到他的良苦用心,苏卿心里泛起小小的甜蜜,见他这么激动,便问道:“不好看吗?”
“不,好看,好看得要命,真想将你藏起来不让别人看见。”那念头在他脑海里一转,便被他狠心摈弃了,他不能贪恋这一刻的厮守而让她今后陷于两难境地,为了大局着想,现在只能狠心将心里的不舍放一放,反正他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厮守到老。
“来,我帮你画眉。”闵嵇松开抱着她的手,帮她牵到妆台前,拿起一只螺子黛就往她脸上比划,苏卿忙伸手挡住了他,“我自己来吧。”
“我来,我帮你。”闵嵇拿开她的手,坚持道。
苏卿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不是她嫌弃他,实在是这种只会拿刀杀来杀去的人会懂得这些闺中情调?就是懂也未必精通,再说了画眉需要精湛的技巧和灵动的手势,他怎么看也不像这种人,她可不想顶着一双黑漆漆的呆滞眉毛拜堂。
可闵嵇却出人意料的坚持,苏卿无奈,只好被他抬着下巴胡作非为,闵嵇拿着螺子黛认真的帮她描眉,那眼神出奇的专注,连呼吸也放轻了不少,苏卿定定的看着面前这个全神贯注的男人,心头一暖,仰起脖子让他画得顺利些。
不过当她看见那对像刀一样有棱有角的眉毛时,恼怒道:“你让开,我自己来。”
其实这双眉毛换在一张英气逼人的脸上会更添三分气势,可苏卿容貌妖媚,这样的眉毛画在她脸上生生降低了三分美丽,实在称不上好看。
“不会,好看。”闵嵇被推了一下,依旧笑道。
苏卿白了他一眼,对着镜子用帕子擦着眉毛,以前还以为只有毁容能帮自己遮掩这副妖孽般的容貌,有了闵嵇这一手她以后倒是不用担心了,让他大手一挥就能成,绝对丑得人神共愤。
申时三刻,吉时到。
苏卿蒙着红盖头被纪隐牵着到了大堂,苏卿垂眸看着脚底下火红的地毯,心里有些忐忑,一双温暖干燥的手握住了她垂在袖中的手,微微一攥,似在提醒她,他会一直陪着她。
马依斯看着两人嘿嘿一笑,高声道:“一拜天地。”
苏卿有过拜堂的经验,倒是分得清东南西北,但是这时的她,脑子却有些迷糊,明明知道该怎么做可细细一想又不知道要做什么,闵嵇似乎察觉到她的紧张,唇角一勾,用手指头勾了勾她的掌心,苏卿缩了一下,反应过来,弯腰对着前方便是一拜。
“二拜高堂。”
苏卿左手牵着红绸,右手牵着他,这时手心一松,转过身缓缓一拜。
“夫妻对拜。”
闵嵇看着蒙着红盖头的她,想着从今以后两人就是夫妻了,从此共甘共苦,携手共进,白头到老,心里的激动久久不能平息,苏卿手里的红绸微紧,会心一笑,手心一动往后扯了扯。
察觉到她的催促,闵嵇嘴角勾起一抹满足的笑,弯腰一躬,似一种虔诚的宣誓,从今以后他会将面前这个女子奉若珍宝,永不变心。
“礼成,送入洞房!”
随着这最后一声高喝,闵嵇心头一荡,一个打横就将苏卿抱了起来,大步往厢房走去,马依斯摸摸鼻子,嘟囔一句,“孩子都有了,还这么猴急。”
纪隐脸色微红,急忙出了大堂。
身子忽然腾空让苏卿惊呼一下,听见马依斯这声嘀咕恼怒的捶了他肩膀一下,嗔道:“就是,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闵嵇眯着眼笑道:“洞房啊。”没几步两人便到了刚才的喜房中,闵嵇把榻上的果子一扫,将她轻柔的放下,迫不及待的拿起一旁的喜秤挑起她的红盖头,即使刚才已经见过那张勾魂荡魄的容貌,可随着盖头缓缓被揭开,这张倾城之貌再次跃入眼帘时,闵嵇还是忍不住为之痴迷。
苏卿垂眸等着他回神,可等了半饷他还是呆呆的站在她面前,便抬眸看去,看见了他眼里来不及掩饰的一丝不舍,心头一颤,忙道:“不是要洞房吗?还站在那儿做什么?”虽然是为了不让他神伤,可话说出来,苏卿的脸还是刷的一下红了。
闵嵇一愣,随即开怀一笑,忙拿起合卺酒递了一杯给她,道:“你有身孕不宜喝酒,我让他们换成茶了。”
苏卿嗯了一声,抬手接过,两人双手一勾,就着这种亲密的姿势,将杯中的酒水饮尽。
闵嵇拿过她手里的杯子往木桌上一放,双手一揽将她抱在怀中,亲着她的脸道:“宝贝,我好欢喜,真的好欢喜,现在你就是我的妻子了,你欢喜吗?”
苏卿回抱了他一下,道:“嗯,欢喜。”
听到她的回答,闵嵇心头的满足几乎要爆开来,他觉得要是不做点什么来宣泄一下一定会爆体而亡的。
他俯下身,隔着衣衫亲了亲苏卿柔软的小腹,道:“小家伙,你爹我等一下要办正事,你不许捣乱知道吗?”
苏卿脸色微红,嗔道:“你别乱来,我,我不行的……”
闵嵇把火红的腰带一扯,一双眼睛炙热的看着她,暗哑道:“你行的,乖,我不会伤害你的。”
纪隐从喜房外路过,耳力颇为敏锐的她听见里边传出来的几声娇吟,面庞轰的一下涨如血,撒丫子慌忙逃了。
二人回到苏家时已是酉时末,正好赶上了苏老太太给闵嵇办的践行宴,刘氏紧着问了苏卿今天去了哪里,苏卿笑着跟她说了几个地方,刘氏听着没什么不对,见闵嵇也是规规矩矩的,心里放心不少,一家子坐在一席,轮流着对闵嵇说了些道别的话,离别之味甚是浓烈,苏卿微垂着眸,心里很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