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嵇看在眼里,心头酸得发疼。
晚上,两人相拥而眠,苏卿率先打破了沉默,道:“你要注意别让自己受伤了,我想看你健健康康的回来。”
听见她话里的不舍,闵嵇心头一疼,将她拥紧了些,道:“嗯,我答应你,一定不让自己受伤,这条命是要用来保护你跟我们孩子的,怎么可以轻易丢掉。”
苏卿伸出一只手在玉枕旁掏啊掏,掏出了一块玉佩,塞在他的手心里,道:“这里边放着一块平安符,是我给你求的,希望它能保佑你平安。”这道平安符是跟瑶光去大鸿寺的时候求的,放在她这已经有好几个月了,当时赌气一直没给闵嵇,没想到现在倒是派上了用场,她早就不相信神佛那些东西了,但是在这一刻她却虔诚的希望闵嵇带着它能平平安安的。
闵嵇拿起来看了一眼,那是一块晶莹剔透的镂空鸾凤双佩,里边泛着微微的黄铯,应该就是苏卿说的平安符了,但却依旧不损玉佩的精致美丽,闵嵇心里一暖,将玉佩小心翼翼的收进了怀里,低头贴着她的脸道:“我答应你一定不让自己受伤,我会平安回来。”
苏卿蹭了蹭他的胸膛,本想说几句让他不要担心,她会好好照顾自己并且照顾好孩子的话,可不知怎么的鼻子一酸,眼泪止不住的就这么汹涌而出,一时,满腔的不舍化作拳打脚踢皆数落在他身上,哭着道:“你为什么要走?我不让你走,你说过不离开我的,你走了我怎么办?我热了谁帮我扇凉?我冷了谁帮我暖身?谁帮我洗身子穿衣服,谁半夜抱我去净房?还有我肚子的里孩子怎么办?我伺候不了他,我不会照顾他,你现在还要走,你真是坏死了!坏死了!”
“是是,我坏,我坏死了,在你怀孕的时候还扔下你一个人在这里简直就是坏得天理不容,罪该万死,宝贝你打我骂我甚至杀了我都行,别哭了好吗?你哭得我的心都要碎了。”闵嵇一遍遍的吻着她的额头,手指划过她湿润的眼角,感受着那止不住的滚烫泪水,他心如刀绞。
苏卿捶着他的胸膛,狠狠哭了一阵,听着他那一句句愧疚的低语,到底不忍他再受煎熬,哽咽道:“等你回来我一定要好好惩罚你。”
“好好,你想怎么罚就怎么罚。”
“罚你给我洗脚。”
“嗯,好,给你洗一辈子。”
“罚你给孩子换尿布。”
“好,换一辈子。”
“你,你才换一辈子呢!怎么说话的?”
“是是,我不会说话,该打。”
就这么一说一应,待声音渐歇时,转眼已到了深夜,闵嵇看着熟睡的人儿眼角还有明亮的水光,心头一疼,低头吻上她的泪水,黑夜中,那双神光冷邃的眸子依旧明亮,他定定的注视着眼前的人儿,眼里的伤感浓郁得化不开。
待一声鸡鸣划破天际,天已破晓,闵嵇眨了眨一夜未合的眼睛,不舍的亲了亲熟睡的人儿,缓缓起身,忍着心头浓烈的不舍,毅然开窗离去,去厢房取了换洗的衣物和波斯猫之后,骑马踏上了征程。
却不知在他离开的下一秒,一双媚然的眼睛便立即睁开了,苏卿摸摸了身旁尚有余温的位置,眼里的水光一闪而过,却没有再让它落下。
软弱是给真心疼爱她的人看的,他不在,她便没有了哭泣的理由。
苏卿眯了一会儿,起身把帕子用冷水打湿敷了敷微肿的眼睛,待瑶光推门进来伺候她盥洗的时候,已经恢复了往常的模样,见她起得这般早瑶光有些惊讶,不过想想跟她相处得那么好的闵嵇今天要走了,估计心里不好受所以睡不着了,便没有多问。
去了苏老太太那,老太太正想把闵嵇叫过来吃早饭,却被婆子告知人家一早就走了,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闵嵇一走,家里的气氛都有些低沉,苏卿看在眼里,也没什么心情去调剂,奇怪的是苏语心里也有些低落,苏卿看过去的时候她便叹了两口气,不由问道:“语语,你也舍不得大哥?”
‘大哥’这一词,苏卿极少会喊,但却叫得挺顺口的,两人相处时,她没少用这个称呼去调侃闵嵇。
“当然了,大哥那么英俊,少了他日子该有多无聊啊。”随着时间相处,苏语多少恢复了曾经的活泼,时不时的也会开口说笑,苏治等人暗自欣慰,便也不去管她的口无遮拦,苏卿也是知道的,见她拿闵嵇的相貌说笑,微微一笑,“你刚开始看见他时还吓了一跳的。”
苏语吐了吐舌头,娇俏道:“我那不是第一次嘛,后来就越看越顺眼了,现在他不在真是好可惜啊,不过没关系,不是还有那个王大人吗?他也很帅啊,要是能天天看见他就是减我几年寿我也愿意。”
刘氏听见这句话,回头瞪了她一眼,恼道:“个没出息的傻丫头,这种没羞没躁的话亏你说得出口,为了看男人还减寿?真真是个没有分寸的,还好这是在家里,要是让外人听见了还不被人家笑话死!”
苏老太太听她恼怒,呵呵笑了一下,直道:“好了好了,语语这个傻孩子一向口无遮拦的,童言无忌你也别较真了。”
苏治瞪了她一眼,叹道:“你这孩子也是没分寸,那王大人面冷心更冷,就你敢拿他说笑,日后再不可如此胡说了,你也长大了,多跟卿卿学学规矩,要是得罪了王大人咱们家可担待不起。”
苏语看了苏卿一眼,闷闷的道:“我知道了爹。”她这个姐姐美丽温柔聪明又能干,又岂是她想学就能学的,就是那倾城的容貌她也学不来啊。
苏卿淡淡一笑,用了早饭之后,领着瑶光去了茶场,当看见闵嵇离开后还井然有序的茶场,苏卿舒了口气,阿成拍着胸口道:“大姑娘你放心,大少爷这些时日教了我很多东西,我都学会了,有我在这里看着茶场一定不会有问题的,他前天说今天就会离开了,他现在走了吗?”虽然闵嵇冷酷得像煞神一样,让人难以近身,连跟他说句话的都心惊胆颤的,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他这人天生有一种领袖风范,茶场里的人都被他制得服服帖帖的,谁也不敢放肆,就连王岳翎送来的几个人也一样,现在他走了,众人虽然松了一口气,可心里还是有些惋惜的。
苏卿点头,“嗯,他一早就走了,那茶场就拜托你了,要是有什么不能解决的事就先放着,有我和我爹会处理,你不用慌张。”
“我知道的大姑娘,不过你放心,这茶场怎么说都是官府的东西,那些人再眼热咱们也不敢在这里动手脚。”
苏卿嗯了一声,前阵子家里的两个铺子被人闹得吵杂不堪,就茶场这里安安静静的,想来那些人也是识相的,不会乱动官府的东西,这样一来苏卿就放心多了,本以为阿成一个人应付不来的,看这情况只要不是茶场内部出了问题,这边是不用担心的。
离开茶场,苏卿又去了西大街的茶悦坊,对了一下账,看了看货仓的存货和铺子里的情况,周琪显然也是有头脑的,那些茶商看她是个女人,少不了要欺负她,各种赖账的借口层出不穷,而周琪也借着自己女人的身份,胡搅蛮缠,各种下三滥的威胁手段也毫不吝啬,让茶商们闻风丧胆,短短一段时日,便有了个‘铁娘子’的美称,一扫当初的步步艰难,现在那些茶商看见她怎么都要给上三分薄面,可见手段颇为高超。
苏卿从铺子出来,走到一处僻静的街道,朝后边一直小心翼翼跟着她的人招了招手,隐藏在暗处的人没想到她居然发现了他们的踪迹,心惊之下连忙现身。
“是马依斯派你们来的?”经过闵嵇的介绍,苏卿也知道了那个俊俏又精明的男人是鞑靼人,只是长期呆在汉人的地方,听说本事不小,有着自己的势力,闵嵇便吩咐他派人保护她,以回到部落后给他部族好处作为交换条件,这样的利益往来而不是靠着人情关系,让苏卿颇为心安,使唤起来也不会觉得愧疚。
“是,姑娘叫我们可是有什么吩咐?”从暗处走出来五个男人,跟马依斯的浓眉大眼,闵嵇的五官立体深邃不同,这五个人骨骼清奇,眉清目秀,跟汉人无异,苏卿眼神一闪,没想到马依斯还能吩咐汉人做事,在两族有血海深仇的这种尴尬时候,他能拢络汉人为他卖命,已经不是闵嵇口中的‘本事不小’而是‘很有本事’了。
说话的这人在五人中似乎有些本事,他先开口,后边的人也是一副听令行事的模样,苏卿看在眼里,笑道:“是,我是有事想请诸位帮忙,烦请随我来。”
她微微一笑,当先走出了街道,五人对视一眼,自是没有疑议的跟上,一行人沿着西大街一直走,到了一家名为君意归的茶行,苏卿看着那牌匾,白皙的手指一指,厉声道:“给我拆了它!”
这一句话,落地有声!
门外的,门内的,乃至从街道上路过的行人都被这霸气一喝呆住了,然而更让他们惊讶的还在后头,只见那少女身后的五人中,闪出两道矫健的身影,他们一跃而上,不用刀不用手,伸脚各在牌匾左右两侧轻轻一掂,牌匾暮然一松,那块悬挂在门梁上十年二十年乃至更久的匾额,轰然落下。
砰的一声坠落在地,裂成两半,碎屑纷飞,扬起漫天的粉尘。
二人一个潇洒的旋身回到苏卿身后,朝她一点头,苏卿微微一笑,满意的颔首。
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王家的君意归牌匾自王超开始经商时便悬挂至今,代表的不仅是王家的脸面,更是王家定州第一富商的象征,虽然王超身死,王家已经衰败,里子都没了面子就不重要了,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没有人轻易敢去招惹,这些日子虽也有冷嘲热讽落井下石之辈,可万万没有苏卿这般,居然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把王家的牌匾拆了下来,这简直就是在王家众人的脸上用力扇了一巴掌,让人恼火至极。
想到王家人的怒火,路过的人们下意识的就要退后一步,但如此好戏鲜少有机会看到,心里想走可脚步就像生了根一样定在原地,心里好奇死了苏卿怎么会有这个胆量单挑王家?哦,不是单挑,是群挑王家,众人可没忘记刚才动脚把王家牌匾摘下来的男人就出自她身后的五个男人中,他们个个呼吸绵长,下盘稳健,眼神都比平常人要锐利三分,可见都是武功不错的练家子,想起还有这五个保镖在护着苏卿,一些个对着苏卿口水直流的男人不由掩饰了一二,表情倒没那么猥琐了,只是看苏卿的目光依旧火辣无比。
“是谁?谁敢在我王家的茶行放肆?!”一声暴喝从里边传来,当先走出了个头发半白的矍铄老者,他的容貌跟王超有三分相似,苏卿看了一眼,约莫猜到了此人的身份,王超的庶弟王荣,王超在世时他只能分些残羹剩饭,现在他一不在便翻身做了主人,但现在有她在,就算是剩汤他也别想喝一口。
好容易官府解封了铺子,这几天王荣在各大茶行奔来走去,指手画脚,颐指气使,过足了做东家的瘾,也被茶商们阿谀奉承得头昏脑热,现在的他比曾经的王超更狂更傲,认为自己就是那高高在上的土皇帝,苏卿让人动脚拆了他的牌匾,简直就是在他脸上打了一巴掌,看着面前这个悠哉的美丽少女,王荣两只眼睛瞪得都快喷火了。
“你是谁?一个没断奶的小姑娘也敢在我王家的地盘上撒野,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你今天要不乖乖给我磕头认错再奉上黄金万两道歉,休想走出这里!”他都出来了这么半天,苏卿居然一句道歉的话都没有,王荣气得吹胡子瞪眼,恨不得上去把苏卿掐死。
紧随在他身后的茶商冒头出来看了一眼,王荣在王家一向被王超一房百般刁难,没见过什么大世面,更别提认识苏卿了,在她眼里苏卿只是一个没断奶的小姑娘,可在诸位茶商眼里,这就是一尊活动的瘟神啊!
凡是跟她作对的都没有好下场,王家也只是衰败而已,苏族长却是因为想杀她,直系血脉全都被关进牢里生死不明,财产全部充公,苏卿现在可是最有能力挤下曾经的苏家一跃至定州一流巨富的实力派,正是风头无两,无人敢与之争锋的时候,王家这只蔫了吧唧的地头蛇跟她一比,孰强孰弱,一看便知。
更重要的是人家背后还有一明一暗两大靠山,是万万不能得罪的人物,苏族长只是放了把火,没把她怎么着就已经落得了个凄惨的下场,王荣居然要人家磕头认错?还奉上黄金万两?身后的茶商两眼翻白,急急忙远离他身后,他们可不想跟这个蠢东西牵扯在一起,省得被连累。
王荣站在前头没看见这一幕,说完那话他便高傲的仰着头,似乎在等苏卿吓得屁滚尿流给他磕头认错。
苏卿唇角一勾,一双精致的绣鞋缓步迈出,纤纤细足踏上那块裂成两半的牌匾,在众人讶异的目光下,狠狠碾了一把,嗤道:“这话该是我说才对,给我磕头认错你才能安全无恙的踏出这里。”
要不是场合不对,众人真想为这把动听的嗓音喝彩鼓掌一下,可那话里的嚣张意味就让人有些不敢恭维了,她让人拆了人家的牌匾,还要人家给你磕头,要不要这么嚣张啊?虽说有两大靠山在背后撑腰,可也不要横行得这么明显嘛。
王荣看着那只绣鞋,只觉得那鞋就像踩在他的脸上一样,老脸涨得发红,咬牙切齿的暴喝道:“给你机会你反而不珍惜!好好好!今天非得让你见识见识我的厉害不可!王家可不是你这样的贱人能侮辱的!”他转过头,大手一挥,“来人!去衙署跟杨大人说一声,就说有人在王家的地盘上撒野,叫他速速带人来一趟!”
“是。”两名管事掩下眼里的痴迷,匆匆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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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73 强夺
“哼,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却行,现在便是你磕头求饶我也不会网开一面,今天你死定了!”王荣傲气的冷哼一声,脸上虽还有怒火,但表情却多了三分得意,杨大人是他最近才拢络过来了,为了跟他交好,他砸了不少银子,虽然肉疼,可到底交了这么一个有力的帮手,今天就先拿这个小女娃开刀,试试效果。
可怜的王荣还在洋洋得意,却不知道身后的茶商早就对他退避三尺,连街道上有些人都露出了一脸不忍的表情,宋太守跟王大人兄弟相称,感情深厚全定州的人都知道,宋太守甚至还要给王大人三分薄面,对王大人这个‘红颜知已’必定是礼遇有加,他手下的官吏更是如此,这蠢东西既然还想让衙门的人对付她,真是可笑。
苏卿早在王荣说出‘贱人’二字时,微微眯起了眼睛,眼里的冷光一闪而过,今时不同往日,她既嫁了闵嵇就不用再担心会被那些贵妇排挤,行事自然不用再小心翼翼,而且为了避免有人眼红苏家而做出什么让她不太高兴的事,她必须要先声夺人给所有茶商一个威慑,而这个踏脚石便是王荣,既然你主动送上门来让我踩,我可就不客气了。
苏卿勾起一抹冷笑,众人只见她气定神闲的往前踏了一步,身后五人亦步亦趋的跟着,她扫了王荣两眼,嗤笑道:“就凭你也想让我死?这真是我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你要不要这么不自量力?”
茶商们嘴角抽了抽,对她的嚣张简直不忍直视,不过脸上却不敢表露一丝一毫的不悦,反而笑眯眯的跟苏卿点头示意,其中不乏讨好的意味,苏卿淡淡扫了一眼,不做表示。
“你,你好大的口气!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居然敢主动挑衅王家,我看你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如果说先前王荣只是因为苏卿的挑衅而愤怒,那么苏卿现在的句句嚣张是真正让他起了杀心,被亲生哥哥压着窝囊了大半辈子,好不容易把他盼死了,这些日子的扬眉吐气早就让他发过誓,这辈子绝不再忍气吞声,所有得罪他的人一律不得好死。
“不瞒你说,我轰的就是王家的牌匾!踩的就是王家的脸!这事不用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苏卿气定神闲的拨弄着袖子,落字铿锵,却把众人吓了个半死,知道你有靠山,可你也不要表现得这么明显好吗?没看见王荣快要被气吐血了吗?
王荣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苏卿哆哆嗦嗦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这时不知谁喊了一声,“衙门的人来了!”
王荣就像找到了救星一般,狠狠的剜了苏卿一眼,推开围观的人,张嘴就高声道:“杨大人!你可要为我做主啊,谁不知道王家是你罩着的,现在却有人胆敢藐视你的威信对我王家极尽羞辱,还把我茶行的牌匾都摘下来了,简直就是不将你放在眼里,你可一定要好好惩治她,不然日后岂不是谁都能踩到您头上去?您在定州还有何颜面?”
王荣果真厚颜无耻,这场纠纷谁都能看出来苏卿只是针对王家而已,他却字字句句将矛头指向杨大人,歪曲事实,无中生有,他自己没有办法收拾苏卿便借杨大人的手除掉她,这一招确实够无耻,但在众人眼里着实不算什么高深的计谋,当然了,只要杨大人当真,这计谋再烂也能达到王荣的目的。
杨大人正负手而来,还未走进便见王荣一脸愤懑的告状,眉头一皱,怒道:“究竟是谁?谁敢这么大胆动王家?简直是没把本官放在眼里。”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在衙署他只是个二流的六品官,可在这些商人中,六品官足够能把他们压死,要说这些巨富之家,家里也应培养着不少官员,但那些官吏不是捐出来的便是草包饭袋不堪大用,有能者也是七品八品之流,要不为什么苏家能出个五品同知苏昊,苏族长就狂得找不着北,成为定州数一数二的巨富之一呢。
王荣闻言一声狞笑,抬手一指苏卿,怒道:“大人,就是她!就是这个狂妄嚣张的小贱人!她不仅带着手下擅闯我的君意归,还把我王家的金字招牌摔得四分五裂,在我报出您的名号后,还依旧直言叫嚣着要我等滚出去!大人,此女实在是目无王法,丝毫不将您放在眼里!您来了正好,快点让衙役把这个小贱人拖下去乱棍打死!”
王荣面容狰狞的看着苏卿,眼里尽是恶毒之色,他看着依旧从容不迫的苏卿,心里恨得咬牙切齿,该死的小贱人居然还敢装腔作势!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待会儿让衙役出手将她毒打一顿,她才会知道他的厉害,想到这,王荣不由心急的催促道:“大人,您快把这个小贱人……”正说着,就见杨大人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王荣皱了皱眉头,一时不明白他究竟是怎么了。
“哦?说我目无王法?没有把杨大人放在眼里?这可真是个好借口,那杨大人打算怎么处置我呢?”苏卿微微一笑,看着杨通判,淡淡道。
立在君意归铺子里的茶商差点没笑出声来,目无王法?王大人就是王法,她这个‘红颜知己’有他罩着,还不是想怎么做就怎么做,至于没有把杨大人放在眼里?这个就更好笑了,王大人一个跟宋太守同级的四品官,杨通判这小小的六品官还真的就不放在眼里了。
王荣这话换成其它人都能起到十足十的威慑作用,说不定早在他请出杨大人的时候对方就已经被吓得屁滚尿流了,可这个人要是苏卿的话,那就难咯,他越是拿杨通判的身份说事,便越发衬托了苏卿的后台强硬,一个正四品高官是杨通判拍马也赶不上的,要不是此时王荣的表情太过义愤填膺,众人还以为他在埋汰人呢,这两人根本没有可比性,官大一级压死人,两人中间隔着两个品级,差距太大了。
见到苏卿时,杨通判心里就暗道不好,谁不知道前几天王大人冲冠一怒为红颜的事?他发令把苏家封了的时候还用了宋太守不少人马,当时众人便意识到了苏卿在王岳翎心中的重要性,虽然苏家有不少产业被他转手送给了宋太守还了人情,但是却没法改变苏卿在这些官吏心里的重量,讨好了她就是讨好了王岳翎,现在所有打破头颅往上爬的人心里都是这样想的,也包括他,而王荣竟还唧唧歪歪的怂恿他去对付她,他要是真听了他的话才是愚不可及!
见他还一脸不甘的开口说话,杨大人一瞪眼,呵斥道:“闭嘴!”
王荣被喷了一脸唾沫星子,心下正奇怪他怎么突然变了脸,就见他上前几步,朝苏卿拱手道:“原来是苏姑娘,真是好久不见啊,近来府上生意可好?听说令尊参加了此次的秋闱,真是才识过人,杨某便在此预祝苏老板金榜题名,高中解元了。”
听见这话的茶商们眼里精光一闪,苏治竟然参加了秋闱?要是这回让他中个举人解元什么的,按照王岳翎对苏卿的在意来看,入仕拜官也并非难得,苏家岂不是更上一层楼,又要风光了。
没想到苏家竟是打的这个主意,打算官商联手吗?要不是杨大人说了这事,只怕所有人都会被蒙在鼓里,苏家瞒得可真够深的,得知此事,众人脸上的表情虽还只是淡淡,但看苏卿的眼神却是多了两分忌惮,有个王岳翎和另一个神秘后台还不够,要是多了个做官的父亲,这苏卿真的是动不得了,以前怎么没发现她有这么大本事?现在她大势已成,根基已稳,既然不可能除去,便只能拢络了。
苏卿将四周变幻莫测的眼神看在眼里,反正秋闱已过,这些人就是知道了也不会对她家有什么干扰,便微微一笑,道:“那就承杨大人吉言了,如今衙署同知一职空缺,杨大人可是升职的不二人选,我也先预祝杨大人加官进爵,早日取高官厚禄,为百姓多谋福祉。”
杨大人眼睛一亮,王岳翎在意苏卿,要是她能在他面前帮他美言几句,王岳翎再跟宋太守建议一番,宋太守多半会给他点面子,到时把折子往上边一递,同知一职多半是跑不了的,要知道苏昊这些年仗着高他一级没少对他指手画脚,这回他被革职,空出了同知一位,人人都说他是那位子的不二人选,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上头半点动静都没有,可把他急得抓心挠肝,苏卿这番话可谓是及时雨,他心里又怎能不激动?
杨大人笑得见牙不见眼,就要开口巴结苏卿让她帮忙在王岳翎面前美言几句时,不甘寂寞的王荣凑了上来,怒道:“大人,你跟这个小贱人客套什么!他三番五次挑衅王家,嚣张至极,不管你跟此女是什么关系,可她让人动手拆了我铺子的牌匾是事实,她有错在先怎么能因为跟你交情不一般就轻易抹杀?这还有没有王法了?”
王荣虽高傲狂妄,可到底不是瞎子,他在一旁看得明白,杨大人对她的态度十分客气,要是让他们这样一来二去寒暄下去,再大的仇怨都会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他怎么能容忍一个小丫头踩在他头上作威作福之后还能逍遥自在?所以即便是利用世人的舆论逼迫杨大人处置苏卿会变相的得罪他,他也在所不惜,反正他有银子,失去杨大人这个帮手还有其它人可以拢络。
杨大人听见王荣这话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虽然官官相护是事实,可大家心照不宣,谁也不会去捅破,寻常百姓更不会主动去找当官的麻烦,但是挨不住有人存心找茬,特别是王荣这种有些本事的,要是今天他包庇了苏卿,让她安然无恙的走出这里,他少不了会成为人们议论的话柄,要是有心人在宋太守面前告上一告,他也要吃亏。
但苏卿他是不敢处置的,有一个苏昊在前,他难道还会蠢得去赴他后尘吗?
他狠狠瞪了王荣一眼,看了看地下摔成两半的牌匾,笑眯眯的问道:“这牌匾挂着估计有好些个年头了,没想到风一吹竟摔成了两半,不知道有没有伤到苏姑娘?”
听着这话,众人都快把眼珠子瞪出来了,袒护!这绝对是赤果果的袒护!要是苏卿来一句牌匾是不小心掉下来的,这事跟她可就一点关系也没有了!
王荣听着杨大人这番明显在包庇苏卿的话,气得脸色涨红,差点没吐出一口老血,好在苏卿的下一句话让他免于了吐血而亡的危险。
“杨大人说的没错,是挂的太久了,久得我的人轻轻一踩就碎成了两半,久得……该换了。”苏卿知道杨大人有意包庇她,但她却不需要,她要光明正大的将王家茶行据为己有,想要让那些人从今以后心服口服的为她办事,便一定要达到威慑的目的。
王荣没来得及理解最后那句,听见苏卿承认,他当即就狞笑道:“杨大人,你可听见了?这可是她自己承认的,她都说了是她让人把我茶行的牌匾拆下来的,你可要为我做主好好惩治她!”
杨大人眉头一皱,直觉告诉他,苏卿不是那种会吃亏的人,要不然为什么只是未婚夫跟别的女人勾三搭四她就要让对方身败名裂呢,可是苏卿有好好的台阶不下,居然揽事上身,实在是让他颇为不解,不过苏卿接下来的举动却解开了他的疑惑。
“是我让人拆的又怎么样?我的地盘难道还不能换块牌匾?别说一块牌匾了,哪怕我今天把这间铺子拆了也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
“胡说!你放屁!什么你的地盘!这明明是王家的茶行,你是不是想发财想疯了!居然跑到王家来撒野!来人,来人,把这个厚颜无耻的小贱人赶出去!”王荣被苏卿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终于恼羞成怒,大手一挥,让掌柜的叫人把苏卿轰走。
掌柜的刚有动作,苏卿身后一直没说话的五人身形一动,护在了苏卿四周,那架势就像在说:想轰人?先过我们这关!
苏卿回头示意几人稍安勿躁,从袖子里拿出数张黄纸,递给杨大人,开口道:“杨大人在这里正好,那便帮我见证,从今天开始,王家旗下的八家茶行,归我管理,我才是这茶行的东家,至于你这个老头,当然是有多远给我滚多远!”苏卿目光如电,直直射向王荣,眼里的冰冷直看得对方心里发毛。
但现在显然不是跟苏卿斗法的时候,一听她这话,王荣便感觉到了一股不祥的预感,连忙凑上去看了杨大人手里的纸一眼,随即惊叫道:“不可能!不可能!怎么会这样?不是这样的,我王家的茶行怎么会变成你的铺子?不可能不可能!”
见王荣又是摇头又是喃喃自语的,众人十分好奇那是什么东西,苏卿嗤笑道:“怎么不可能?你不会忘了你那好侄子把家产输光了的事吧?既然都输光了又何来你的铺子一说?这铺子从来都不曾属于你,你想插手管理本就是痴心妄想!”
杨大人此时也威严道:“不错,这东西正是官府加盖官印的红契,这上边的铺子早就过户给苏姑娘了,时至今日才来索要对你们王家可谓是仁至义尽了,你竟还倒打一耙说她挑衅你们王家,实是可笑,苏姑娘自己的东西要怎么处理是她的事,又何来惩治一说?”
直到杨大人的话落下,原本还愤愤不平瞪着苏卿的伙计等人才如梦初醒,君意归要易主了?新东家还是面前这个实在年轻得过分的小姑娘?只是这个小姑娘委实不是善茬,人狂妄嚣张就不说了,连被王荣拢络的杨大人居然也帮她说话,后台强大,实力雄厚,看着娇弱却是不是好相与的主啊。
众人眼神闪烁不定,心里不住的哀叹着,以后的日子不好过了。
王荣早在看见那红契时已经料到结局了,可当杨大人当众将这事宣告出来后,他只觉得唾手可得的美梦在这一瞬间被轰炸得支离破碎,从天堂掉进地狱的痛苦让他面容狰狞,瞪着苏卿的目光像恶鬼一样狠辣,苏卿看着这样的王荣,唇角一勾,道:“是了,我铺子从此归我所管,闲杂人等,哦,就是这位‘前东家’,你现在可以滚了。”
前一刻王荣还以主人身份对苏卿指手画脚,肆意驱赶,可这一刻却已主客颠倒,轮到苏卿对王荣嘲笑讥讽,还大剌剌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以一副狂妄的口气驱逐他,并说出‘你可以滚了’这番话,就是泥人也会觉得颜面扫地,羞愤欲死。
“你这个贱人!我要杀了你!”王荣恼羞成怒,一脸狰狞的冲过来,高举着双手似要掐死苏卿,那神情就像一个没有理智的疯子,杨大人看见他这模样,厉声道:“王荣!你敢!快保护苏姑娘!”站在一旁的衙役听令,忙动作迅速一扑而上,企图擒住王荣。
可王荣先发制人,又被一腔怒火驱使,动作奇快,就是矫健迅速的衙役都慢了他一拍。
他来势汹汹,可手无寸铁,只凭着周身气势及一身蛮力就想掐死苏卿,那是不可能的,只见苏卿身后数道身影闪动,一个眨眼间便将王荣擒下,与苏卿说过话的那个男人将王荣双手反剪,拎小鸡似的将他提起来往衙役那一扔,又迅速退回到了苏卿身后。
众人本以为王荣这一下至少会让苏卿手忙脚乱一番,可没想到才一眨眼王荣就被制服了,就像一式凶猛凌厉的招式打在了棉花上,四两拨千斤的就这么化解了,委实无趣得很。
王荣被衙役五花大绑捆起来,杀害苏卿不成,逃跑又无望,王荣面庞一片死灰之色,但看见安全无恙的苏卿时,他还是忍不住诅咒道:“你这个贱人!你会有报应的!你不得好死……”
杨大人提着的一口气放了下来,见王荣还不死心的辱骂苏卿,忙朝衙役使了个眼神,衙役忙把裤兜里擦汗的布塞进了他嘴里,杨大人这才转过脸来,笑道:“苏姑娘没受惊吧?王荣为人心胸狭窄,不仅不乖乖让出铺子还敢意图加害姑娘,真是罪该万死,我回去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苏卿从那些为王荣愤愤不平的伙计们收回目光,笑道:“那就多谢杨大人了,这等恶徒留着也会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