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回这个好了,很少能看见冷静的苏大师这么惊讶的时候,这份回礼也值了。”
既然他都答应了,苏卿自然不会拒绝,忙笑着道:“其实我本来是想求九爷行个方便的,没想到九爷这么爽快,真是叫我意外,不过这东西我实在是需要,就大胆收下了,日后九爷若是有什么吩咐我一定义不容辞。”
王岳翎笑而不答,苏卿又隐晦的说了流芳茶庄的态度,却见他的表情不冷不热,也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想法,便不敢再问下去。
话她已经说了,能不能让王岳翎点头就看苏六的了。
出了茶马司,苏六即探头出来,压低声音问了一句,“如何?”
苏卿没有说话,扬了扬手里的东西,笑得眉眼弯弯。
苏六瞪大了眼睛,批文都弄好了,这事是真的,苏卿还真的说服人家了!
苏卿见他正色起来,也道:“机不可失,六爷爷要抓紧时间了。”
苏六沉吟片刻,嗯了一声,没跟苏卿多说就回去了,不用说,肯定是准备卖茶场的事去了,苏卿笑笑,坐上马车家去。
见苏卿一走,王毅蓝皱着眉头走出来,沉声道:“爷,这东西咱们不是计划好要给定州几大巨头的吗?真要给苏家也该给本家那边的人,给苏卿会不会太可惜了?”
“苏氏本家要真那么本事,怎么不见他们来找我?”苏卿一走,王岳翎便一刻不停的翻看起公文来,说话的时候连眼皮也未抬一下。
王毅蓝一噎,心里对苏氏那些蠢货气得直咬牙,亏他们还是活了半辈子的老江湖,还没苏卿一个小姑娘想的远,就算拿不到也是活该,王毅蓝这样一想,心里郁闷归郁闷,倒不像以前一样觉得苏卿一无是处了,这女的不仅长得妖里妖气的,脑子也贼精。
王毅蓝走到桌前,正想把苏卿送来的贺礼收起来,却左右看不见那精致的小盒子,他眉头一皱,朝自家爷那看了一眼,目光闪了闪,那句话便没问出口。
倒是王岳翎开口了,“明天日落之前,我要那些反抗者的名单,一字不落的交给我。”
这话明明平常至极,却生生让人感觉到了一股风雨欲来的杀意。
王毅蓝一顿,冷沉道:“是,爷,那剩下的……”
“敢躲在背后看朝廷笑话,就该要有付出代价的觉悟。”
没错,真以为他家爷是软柿子好捏的人,一定会为他们愚蠢的决定付出惨痛的代价。
王毅蓝铁拳一握,目光如电的走出屋子。
定州商界,暗潮涌动,人人都从这诡秘的气氛中嗅出了丝丝危险的味道,姚沛良外出谈生意,从对方的谈话中多多少少感觉到了商界的风起云涌,不过想起他那东家悠闲的呆在家里,半点不着急,他也莫名的有了信心,腰板直了,说话有力了,相信他的人也多了起来,直接就促成了好几笔买卖成交。
他正乐呵呵的从酒楼里出来,就看见一对官兵威风八面的从他面前走过,想起告示上茶商私自贩茶会被重罚的事,当即脸色都白了,本来想顺道在春和堂抓两副药等铺子关门就不用绕道过来了,但现在他只想快点儿回去,兜里揣着几张买卖文书总是叫他提心吊胆的。
把这事跟苏卿说了之后,她笑道:“那告示没有写明即日执行,便是想给咱们这些茶商缓冲的时间,不过官府等了这么多天了,也是时候行动了,估摸着也是这两天的事,苏六那就暂时别进货了,先把库房里的茶叶卖出去,要是不够的让那些人通融两天,现在这个情况,他们估计会理解的。”
“诶,那我明天就去流芳茶庄把尾款结了,不知道那件事怎么样了?”想起苏卿上次说的话,姚沛良问了一句,语气却有些小心翼翼,想着这事儿要是黄了,他这样问不知道会不会太打击她。
苏卿睨了他一眼,笑道:“这事你就放心吧,趁着这两天空闲一点,你得吃饱喝足了,不然以后怕你忙得脚不沾地连吃饭也顾不上。”
掌控着一个卖茶场的售卖权,那便代表除了归还官府收购茶叶的本钱和一部分盈利外,茶叶价钱是按照市价售卖还是往高了抬都是由她说了算,那些想多赚点钱的j商还不拍着马屁过来巴结她?
姚沛良欢喜得心花怒放,直道:“还是东家有魄力,眼也不眨的给了人家一千万两,不过日后的回报也是非常可观的,这一千万两花的实在值,不过东家放心,只要茶悦坊能好,我就算再累也心甘情愿。”
现在除了后院上上下下花用的银子由她娘管着外,铺子所有的盈利全部进了她的账上,她提了一千万两出来,要是让他发现一千万两不翼而飞,非得急得跳脚不可,所以她便跟姚沛良打了声招呼。
姚沛良起先被这笔巨额支出惊得目瞪口呆,可苏卿做事一向有理有据,他便是害怕也不敢开口去坏了她的事,好在她透露了几句行事的目的,让他心里有了个底,现在见她真的说办成就办成了,心里实在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苏卿淡淡一笑,二人商量着以后铺子的发展方向,一番探讨下来,两人心里都是一阵激动,锁相桥区进驻的茶商不知凡几,可卖茶场却只有两个,可想而知拥有其一的苏家绝对会受到无数茶商的巴结,人情就不说了,只怕到时没有人会不给茶悦坊面子,至于生意,人家面子都会给你,生意还会少吗?
苏卿心里一叹,努力了这么久,这一回苏家才是真真正正有了翻天覆地的转变,一跃至定州二流富商,跟苏氏本家都有一拼的实力了。
*
夕阳西下,苏老太太在院子里摆了一桌酒菜,把一直埋头读书和行事低调的米氏母子俩喊了过来,连同苏语在内,正式说了闵嵇被苏家收为义子的事。
苏璨听了,想着有这样的帮手帮他那堂妹的忙,她或许就不用那么操劳了,忙笑道:“你好像比我年长,以后我就喊你堂哥了,苏璨这厢有礼了。”说着他微微俯身一揖,起身后笑得一脸灿烂,虽觉得这堂哥气势煞人,但他一心一意为苏家着想,只觉得这样气势非凡的人才能震得住场面,心里很是欣慰,靠近他也就不那么害怕了。
或许是察觉到苏璨的善意,闵嵇多看了他一眼,嗯了一声。
这冷酷的样子让米氏心里直打鼓,她可没儿子那般大胆,干巴巴的挤出一句‘侄子’便退到刘氏身旁,跟刘氏道喜去了,苏语虽活泼跳脱,可也不是天不怕地不怕,比如苏治她就很畏惧,见这个男人比苏治还要冷酷,比他还要高大,而且脸上还有一道骇人的疤,见人人都跟他打招呼,她却一直都不敢过去跟他说话,难得乖巧的坐在椅子上对手指。
但是对这个‘大哥’的好奇还是有的,那滴溜溜的眼珠子时不时的就往他身上瞟,但却像做贼一样,瞥一眼就快速扭头,过一会儿又再看一眼,她以为别人不知道,殊不知屋子里的人暗地里早就笑翻了。
闵嵇余光看见她的动作,微微在那跟苏卿有三分相像的容貌上停留了一会儿,便再没看一眼。
直到苏卿来了,苏语才停下偷偷摸摸的动作,一下子蹦到苏卿面前,拉着她的手就道:“妹妹妹妹,你知道吗?娘说我有一个哥哥,可是他好奇怪,你快来看看。”
说着就想把苏卿往闵嵇那拉,但是一看见他凶神恶煞的样子又停住了脚步,有些忐忑的退了几步,苏卿一笑,牵起她的手,缓缓走到闵嵇面前,指着他道:“这个是哥哥,她以后会保护语语的。”
苏语一下子钻到苏卿身后,有些好奇的问道:“他会保护我?他看起来好凶哦……”
苏卿一笑,看了闵嵇一眼,对上她的目光,闵嵇的眼神就柔和多了,眼里还有一丝宠溺闪过,抬手揉了揉苏卿的头,道:“当然了。”
这话看似是回答苏语的话,但是理所当然的语气却是对苏卿说的,似像在承诺他会永远保护她一样。
苏语惊讶的看了他一眼,有些疑惑一个人前后怎么能差那么多,刚才明明还那么冷酷的。
刘氏正跟米氏说着话,看见这一幕有些不自在,随着一声稚嫩的呼唤传进耳朵里,她便把这事一放,笑着往孙氏抱在怀里的苏壑走去。
苏壑见他那美貌娘亲过来,咯咯笑了一声,露出两颗白白的小牙齿,挥着手道:“娘娘……抱抱……”
苏壑身子好了之后,个头蹭蹭的长,身子也壮实了不少,只是那容貌越发漂亮了,葡萄般的大眼睛滴溜溜的似能滴出水来,一双睫毛长得像把小扇子般忽闪忽闪的,小巧可爱的鼻子,白白嫩嫩的小脸上一双红红的小嘴巴,小脸像精灵般可爱漂亮,小摸样实在是讨喜得不得了。
不一会,饭席摆开了,苏老太太苏治等人依次落座,本是食不言寝不语的,但是这回饭桌上多了个跳脱的苏语和咿咿呀呀说话说得欢的苏壑,气氛很是热络,时不时的便传出一声哄堂大笑,苏卿处在这种融洽的气氛中,眼神也柔和晶亮得出奇,直把闵嵇看得眼睛也不眨。
饭毕,一家子坐在厅内喝茶,苏卿这回如愿以偿抱到了弟弟,苏壑坐在她怀里,伸着白白胖胖的小爪就去抓她脸上的面纱,苏卿一闪,他红红的小嘴巴便一扁,似有些委屈,但还是不依不饶的伸手去扯,他每一伸手,苏卿便侧头一闪,看着他委屈的扁着嘴巴一副要哭了的样子,苏卿咯咯一笑,笑得很是欢快,等笑够了才慢腾腾的把脸伸过去,苏壑立马笑得见牙不见眼,抬起小爪子三两下就扯了下来,见苏卿那张漂亮的脸露了出来,他挥着手里的面纱咯咯笑了两声,似乎很是得意。
“姐姐……漂亮……”他张着小嘴说了一句,抬头吧唧一声亲了苏卿一口,把嘴角的口水抹上去,看着那苏卿白嫩的侧脸上晶亮亮的一片口水印子,他满足的嘻嘻一笑。
自从她带上面纱之后,每次见到弟弟,他都会把她的面纱扯下来,这游戏已经玩了不下十次了,但苏壑还是乐此不疲,似乎对揭她面纱这事很有兴致,苏卿见弟弟爱玩,每次也由着他,见这小家伙又把口水涂到她脸上,不由嗔道:“你这小家伙又给我洗脸了……”
苏壑两只小爪子正揉着手里的面纱,忽的咯咯一笑,两只白白的小牙啊呜一声就咬住了面纱,苏卿忙扯了下来,捏了捏他的小脸,嘟囔道:“怎么什么东西都往嘴里塞。”
这一大一笑玩闹的模样无疑是养眼的,特别是现在的苏卿,浑身散发着柔和的母爱光辉,那宠溺的笑容之灿烂连闵嵇都没见过,看着这样的苏卿,他心动不已,几乎惹不住要将她纳进怀里,将她嘴角的笑容永远珍藏起来。
只是余光瞥见一人也看得目不转睛时,他眉头一挑,有些阴鸷的看了他一眼。
自苏卿受伤那次看见她的容貌之后,苏璨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不曾看见她展露真颜了,虽然那道疤还留着一个淡淡的粉色印记,可因为在眼角附近的关系,那道粉色的疤反而为她添上一抹魅惑的妖色,看着那张艳光大盛的脸,苏璨竟移不开眼。
才一段时间不见,她似乎越发美丽了,美丽得几乎能夺人心魄,面对这样一个绝色妖精,真的让人觉得难以喘息。
忽的感觉一道阴冷的目光射过来,苏璨急忙回神,见那道凌厉的目光来自闵嵇,心里不免就生出一种古怪的感觉,却还是扯了扯嘴角回以一笑。
这回闵嵇可没有友好的回应他,冰冷的看了他一眼,转过头去。
苏治趁着这个空档,问了苏卿一句,“听说官府出了新规,茶叶要统一交由官榷,是不是有这么一回事?”
这话一出口,屋子里静了一静,苏老太太和刘氏也停了嘴上的话,脸上都有些诧异,米氏有些尴尬,虽是亲戚,可她们到底是外人,这些重要的事本不该被外人知道的,可是见苏治都没有顾忌,她虽有些不好意思,却没有大惊小怪的跑开。
苏卿抱着弟弟的手一顿,讶异道:“爹怎么知道的?”
看来这事是真的了,苏治皱了皱眉头,叹道:“当你爹没朋友不成?我也是今早听说的,一旦交由官榷,咱们就只能让官府牵着鼻子走了,能不能让咱们这些茶商好过可全凭官府一句话的事,这么大的事你居然都瞒着我?要不是有人告诉我,你这孩子是不是又想一个人扛着?姚掌柜居然也对你言听计从,我前两天问他的时候,他都没跟我说这事,你这孩子真是……”
想到闺女为这事估计都忙得焦头烂额了,却一句抱怨的话都没说过,苏治心里虽愤怒,但更多的是心疼,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怎么能坚强到这个地步?
究竟是她太厉害了,还是他们这些做父母的太无能了?
刘氏一听这事居然这么严重,忙道:“卿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官府怎么会插手茶叶的事呢?咱们以后该怎么办?”
苏卿眼带深意的往闵嵇那扫了一眼,眼见瞒不住了,苏卿大概说了一下茶马司的事,屋子里的气氛有些凝重,察觉到官府坚决的态度,苏治叹道:“虽规定了茶叶价钱,不至于让我们吃亏,可当官的要真是秉公办事这天下就太平了,本来这榷茶制度对咱们盈利就有影响,要加上那些贪官作祟,咱们还真吃不住。”
铺子自让闺女接手之后,盈利大增,账房能拿的银子也越发多了,以前还顾及着苏治的能力不敢大手大脚的刘氏这阵子阔气了不少,不仅把后院几处年代颇久的院子粉饰一新,阖府上上下下的丫鬟都给置了两身新衣,金银首饰壁挂屏风各种精贵的器件更是添了不少,整个大院里里外外都透着一股奢华气,如今一听铺子日后估计生存艰难,刘氏不由后悔不已。
苏卿却笑道:“爹不用担心,我已经解决了,这事对别人可能会有影响,但咱们却不用担心。”
苏治惊讶的瞪大眼睛,喜道:“你有主意了?”
没有人喜欢贫穷,就连苏治也不例外,说来他也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少爷,虽然不善经商这个缺点把他弄得颇为狼狈,可这半辈子他却从没有为钱发愁过,在知道官府日后可能会逼得他们无路可走后,他心里也产生了大大的危机感,一时间竟有些害怕面对日后拮据的日子来,听见闺女胸有成竹的话,他当然高兴了。
“嗯,我找人帮忙了,这事不会影响到咱们的,以前怎么过咱们现在依旧怎么过,只要苏家在我手里,我就一定不会让它败落的。”
“那就好,那就好。”苏治看着气势凌然的闺女,心里感触良多,想起她跟官府的人有些交情,估计是拜托那些人对苏家手下留情了,苏治心里松了口气,根本没往闺女把人家一整个卖茶场的权力都弄到手了那方面想。
刘氏亦是松了口气,情绪一番大起大落之后,她才发现手心竟然布满了冷汗,心里直嘀咕不能再大手大脚下去了,生意不是总是赚钱的,总有亏损的时候,与其挥霍还不如攒下来,日后说不定能帮衬生意一把。
苏老太太看着全程神色冷静,自信从容的孙女,忽然发现以前那个撒娇拿痴的少女真的已经离她们远去了,苏家虽小事不断,可从没有经历什么大波折,她不知道这个孙女是在什么时候悄悄改变的,以前总希望她的性子能坚韧一点,但现在坚韧过了头,却更让人担心了。
夜里,苏卿躺在榻上,混混欲睡,绣衾忽然被掀开了一角,一具高大刚硬的身躯钻了进去,感觉自己被搂进男人滚烫的怀里,苏卿没有睁开眼睛,嘟囔了一句,“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我都要睡着了。”
看着她睡得迷迷糊糊舍不得睁开眼睛的可爱模样,闵嵇爱怜的亲了亲她嘟起的小嘴,哄道:“乖宝贝,我错了,这就给你赔礼道歉。”
这话一落,一条细细的系带被一双有力的手指挑开,下一秒一件薄薄的绸裤被扔了出来,苏卿一个激灵醒过来,急道:“你疯了?这是我的房间,你别想在这里胡作非为,快走。”
“宝贝听话,我一定不会弄出什么声音的。”闵嵇的声音已经暗哑,身躯滚烫得像烧起来了似的,苏卿推开他,懊恼道:“不行,你快出去,我不会答应的。”
苏卿抬腿踹了他一脚,示意他快点走,闵嵇伸手攫住那白白嫩嫩的玉足亲了亲,见她死死皱着眉,一脸不同意,眼里幽光一闪,把她的腿一抬,忽的钻进了绣衾里。
苏卿身子猛地一颤,呼吸一紧,几乎要尖叫出声,但她没忘记这是自己的房间,动静太大非得把瑶光她们惊动不可,忙抬起发软的腿用脚丫子踹了踹他的肩膀,咬牙切齿道:“你走不走?”
没有得到对方的回答,只有粗重的呼吸在内室里回响,苏卿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浑身香汗淋漓,对闵嵇的偷袭恼得不行,真当她是没脾气的小猫不成?这回非得让他知道厉害不可,苏卿眼里闪过一丝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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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13113104777的花和钻~
历史中的榷茶制度实行是很严酷的,但咱们文背景架空,为了配合文的走向,我就金手指一挥动了些手脚,纯属虚构,不要较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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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67 宠溺
瑶光睡在离苏卿只有一墙之隔的耳房里,这一晚她做了一个梦,她梦见她回了乡下老家,路过一片墓地,墓地上阴风阵阵,绿油油的鬼火漂在空中,还能时不时的听见连续几声啪啪的爆响,四周黑不溜秋,伸手不见五指,耳边尽是女鬼呜咽的低泣声和小鬼凶狠低沉的咆哮,她吓得魂飞魄散,撒丫子疯狂的跑,可跑啊跑,跑回了家,就算躲在被窝里还是能听见女鬼在哭小鬼在叫,就在她被吓得快要崩溃时,猛地惊醒了过来。
天灰蒙蒙的快要亮了,透过薄薄的窗纸照进来的微弱光线,瑶光看清了四周熟悉的环境,心里松了口气,“还好是梦……真是吓死人了。”
做了这样可怕的梦,瑶光也没有再睡下去的心思,穿戴好衣衫,撑着有些无力的身子去打水梳洗。
可才走出院子没多久,眼角似乎瞥见一个黑影闪过,瑶光身子猛的一僵,心头突突突的跳着,她缓缓的转过身去,当看见四周空无一人时,才松了口气,好在天快要亮了,不过小半个时辰,院子里的下人接二连三的醒了,林妈因为奶过苏卿,待遇比一般下人要好,她独自一人住着一间宽敞的偏房,这才开门就见到坐在屋檐下的瑶光,瞧着还有些神情恍惚,林妈皱皱眉头,走了过去。
听瑶光哆哆嗦嗦的说了昨晚的梦,林妈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道:“这事儿确实是有些不吉利,这样吧,呆会儿咱们跟姑娘说一声,让她放你个假,去大鸿寺求个平安符戴上就好了。”
瑶光嗯了一声,林妈见她神情萎靡被吓得不轻的样子,轻声安慰了几句,即去了小厨房给让下人给苏卿准备早膳了。
天色大亮后,林妈估摸着苏卿该醒了,即端着温水推门而入,谁知一打眼就看见苏卿已经穿好衣衫坐在妆台那了,有些诧异的问道:“姑娘今天怎么起的这么早?有事要出去吗?”
“今天要去一趟茶马司,毕竟是有关铺子的大事,有些紧张,便起早了一些。”苏卿扯了扯僵硬的嘴角,说了一句。
茶马司的事林妈听瑶光说过了,多少了解一些,见苏卿紧张得起了个大早,忙劝道:“官府都把批文给姑娘了,这事儿就是铁板钉钉改不了的了,姑娘不用紧张,咱们就是去了也是走个过场而已,而这事咱们苏家出了这么大的风头,还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咱们呢,姑娘该高兴才行。”
苏卿是她奶大的,这么多年照顾下来,就跟她的亲闺女没什么区别,她现在有这样的成就,让她觉得与有荣焉,不仅腰直了连走路都能生风,心里骄傲得不行。
苏卿嗯了一声,见她把水端过来,忙站起身来,这一起身便有什么东西往下涌去,察觉到那处温热微湿,苏卿眼里闪过一丝懊恼,在心里把闵嵇骂了第一百八十遍。
可怜的苏卿本想霸气的惩罚闵嵇一番,可谁知那套女王范把闵嵇迷得欲罢不能,她哭着喊着求饶都不顶用,被他使劲折腾了一宿,等天蒙蒙的时候才肯离开,可怜她才睡了一个时辰不到,又提心吊胆的害怕被林妈等人发现身上的痕迹,早早的就穿戴好了。
林妈见她走路古古怪怪的,眉头一蹙,问道:“姑娘,你这腿怎么了?”
还好苏卿准备好了说辞,只道:“昨夜不知怎么了,睡到一半腿忽然抽筋了,现在还有些不舒服呢。”
是抽筋了,不过是被闵嵇这头饿狼弄的。
林妈不疑有他,哦了一声,“那我待会儿用热水帮姑娘敷一敷,再用点药酒擦一擦就好了。”
闵嵇不会顾忌,她全身上下哪都下得了嘴,她这一腿的印子让林妈瞧见了还不吓死,苏卿摇头,道:“没事的,走一走就好了,再说了,我怎么能让|乳|娘做这事。”
林妈欣慰的笑了笑,正想说这点事没什么,见苏卿转过来的脸色那般难看,忙问道:“姑娘的脸色怎么也这么差?好像一夜没睡似的。”
“嗯,没睡好。”苏卿接过湿答答的帕子,在脸上捂了捂。
盥洗过后,瑶光端着早膳进来了,见她脸色也不好,苏卿便挑眉问了一句,当听到她说那梦中可怕的声音时,脸上闪过一道古怪之色。
林妈见状忙道了一句,“行了,你就别吓唬姑娘了,姑娘也没比你胆大多少,等姑娘从茶马司那回来,咱们就去大鸿寺一趟,好在去那只要大半个时辰,来回费不了多长时间,在下午前肯定能赶回来,顺道也帮姑娘求个平安符,最近姑娘要忙的事太多了,求个符戴戴夜里好睡一些。”
苏卿对她为什么会这样心知肚明,根本不用去大鸿寺,可瑶光这小丫头被吓得不轻,苏卿心里有些愧疚,便打算陪她去一趟,“嗯,那就去吧,|乳|娘你待会儿跟我娘说一声,不过千万别提咱们是去寺里,不然她会担心的。”
林妈想着有她照顾姑娘肯定不用担心,便应了一声,苏卿几口吃了早饭,回到妆台前在眼睛下敷了一层细粉,走到衣柜前趁瑶光没注意的时候偷偷往琵琶袖里塞了一件薄薄的绸裤,随后若无其事的出了房门。
苏卿让瑶光先去角门那等她,她则转个弯去了厢房,瑶光应了一声,没说什么,闵嵇这个大少爷的身份已经公开了,刘氏让他搬离厢房住个宽敞一点的院子,却被他拒绝了,只说是习惯了,苏卿却知道他冠冕堂皇借口下的龌蹉心理,这头恶狼分明是图厢房僻静,做事方便。
苏卿推开厢房的门,看着坐在屋里好整以暇的男人,恼怒的瞪了他一眼,闵嵇放下手里的茶盏,宠溺一笑,伸手把她抱在怀里,亲了亲她的小脸,柔声道:“小宝贝,还在生气呢?要不再让你抓几次消消气?”
说到这个,闵嵇的心就狠狠一荡,这个小妖精昨晚让他快意到了极致,一时控制不住弄狠了,又因着不能叫出声来,这小东西对着他是又抓又咬的,凶狠得像只张牙舞爪的小猫,那尖尖的指甲虽抓得他前胸后背没块好地,但对受伤是家常便饭的他来说就跟挠痒似的,没伤着他,反而让他兴致高昂,要不然这小东西怎么会这么生气?
苏卿哼了一声,面纱下忽然勾起一个j诈的笑,把琵琶袖里的绸裤塞到他手里,嘟囔道:“你帮我换。”
闵嵇看着手里轻薄柔软的东西,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见苏卿直勾勾的看着他,那小眼神居然让他看出了一丝勾引的味道,他呼吸一紧,一个打横把她抱到榻上去。
当看见那修长白腻的双腿布满星星点点的痕印时,昨晚的记忆霎时清晰起来,闵嵇的呼吸有些急促,眼睛都红了,苏卿得意的看着他起了反应,依旧伸着那双白嫩嫩的腿晃啊晃,用漂亮的脚趾勾了勾他的手背,用眼睛横了他一眼。
还不快穿!
这小眼神恁的嚣张,就跟个女霸王似的。
可闵嵇看着就是爱得不行,恨不得把这小东西捧在手心里好好疼爱才好。
慢腾腾的套进两只脚,闵嵇心里却拼命想把它扒下来,就在他红着眼想把这小妖精就地正法的时候,苏卿裤子一拉上衣一放,利落的从榻上下来,套上绣鞋,道:“你快点,马车在等你呢。”
瞥了瞥某个地方,苏卿得意一笑,悠哉的出了房间。
闵嵇咬着牙,闷哼了一声,这下哪还能不知道苏卿是故意的,这小东西居然敢用这种法子惩治他,下次非得用行动告诉她后果很严重不可,瞥了眼地上那件微湿的绸裤,闵嵇眼神一软,捡起来轻柔一叠放回了榻上。
茶马司内,气氛凝重,自昨夜茶马司大使王大人突然发威接二连三把公然抵制榷茶制度执行的茶商抓进牢狱后,那些观望的老狐狸终于坐不住了,恰逢今天是茶马司在锁相桥区两个卖场茶和买茶场开放的日子,人人心思各异聚集在茶马司内。
“我说王老哥,你的动作可真够快的,仅有的两个卖茶场你就占了一个,可真是叫我们羡慕,有个当官的兄弟就是好啊,可惜我们就没那个好运气咯。”一个才得到卖茶场可以转让售卖权消息的茶商看着王超霸占了其中之一,眼都红了,一时看不过眼,忍不住出口讥讽了两句。
儿子死得不明不白,被同行话里话外嘲讽了好几天,看着现在那些人纷纷投来羡慕嫉妒的目光,王超心里无不得意,他哈哈一笑,意气风发的道:“是啊,怪只怪你们太无能,没有一个有本事的兄弟,这人跟人啊是不能比的,就比如有些人以为能跟官府抗衡,在背地里看足了热闹,却不知道看热闹也是要付出代价的,这种蠢货也只有仰望的份。”
这话分明是意有所指,在场的人纷纷恼怒得脸色涨红,但却明白王超说的是事实,他们没有一个位高权重的兄弟,又没有敏锐的嗅觉,平日里在商界上还有些能耐,可在官府的绝对力量下,他们的能力却显得那样单薄,现在连捡人家剩下的残渣的机会都没有。
王超看着众人被说得敢怒不敢言,得意的一抬下巴,嘴角勾着一抹讥诮的笑。
“你……”跟他说话的茶商一急,就要上去跟他理论,却被身后的人扯了回来,“你疯了吗?王家现在风头无两,你要敢动他一根毫毛,下一刻进牢房的肯定是你,别忘了王大人是他的弟弟。”
“可他实在是欺人太甚!他这么羞辱咱们,咱们难道还热脸去贴他的冷屁股不成?那会被他刁难死的。”
“不一定呢,不是说锁相桥区还有一个卖茶场也被一个茶商拿走了吗?咱们去巴结她也好过面对王超这个老不死。”
“谁都知道这卖茶场只有两个,能弄到售卖权的无论家底和实力肯定不比王家差,说不定比王超还要毒舌呢,哎。”
“别说了,那儿有人来了……”
只见一个身着官服,气宇轩昂,俊美至极的男人被身后的官吏犹如众星捧月般簇拥而来,人人纷纷正色起来,朝他一礼。
王岳翎依旧是孤高清绝的模样,只是在官服的衬托下,气势越发冰冷威严,看得茶商们心惊肉跳的。
卖茶场和买茶场并不设在茶马司内,众人会聚集在这里,也是为了早一点知道地方在哪里,他们好先去巴结巴结,只是一看见王岳翎这么年轻,还这么有威严,那冷冰冰的眼神看过来,大家伙胆都虚了,不由后悔不迭,直嘀咕就该在家里等上几天,根本就不该来这儿一趟。
不过要是不来,不表一下态,这新上任的大人发起火来,非得把他们全部关起来不可。
“王大人,家父年事已高,处事有些顽固不化,其实他不是故意要跟官府作对的,还请大人放他一马。”一位中年男人上前一步,恭敬的朝王岳翎说了一句,他的父亲便是在茶马司门口公然抗议的其中一人,昨夜官府突然行动,以雷霆之势把人抓入监牢,数十个人没有一个落下,让诸多亲属不安到了极点,所以一大早的他们就过来了,妄图请求这位新上任的大人能大发慈悲放他那位老父亲一条生路。
场内亦是来了不少亲属,纷纷七嘴八舌的求情,一时间场面哄闹不堪,副使金成耀面色一冷,怒喝了一声,“闭嘴!”
众人一惊,脸色有些发白,呐呐的闭上了嘴巴,见人群安静下来,金成耀冷哼了一声,“此令乃我朝陛下颁布,尔等子民原本应该严格遵守不得有误,谁知你们胆大包天竟然敢公然抵抗,藐视陛下指令,实在罪该万死,株连九族都是轻的,现在只是将他们关入牢中居然还敢求饶。”
这话一落,场内所有人的脸色都白了,拿一国皇帝来压他们,要是真让上边的人知道了,他们就算有一百条命都不够死的,难道真的救不了他们了吗?不少前来求情的妇人听见这话忍不住掩面低泣。
金成耀满意一哼,朝王岳翎拱手道:“大人,这些贱民以身试法,实在是胆大包天,为了维护茶马司的威严和陛下的威信,还请大人严加惩处。”
不少官吏看着金成耀这副模样,纷纷恼恨不已,这家伙真是一刻也不忘记拍王大人马屁,就连在众目睽睽之下也胆敢为王大人立威,这些人要真的死了,他还不得被那些亲属给活埋了?他可没有像王大人那样庞大的后台,真是不知死活。
王岳翎坐在上首,沉吟片刻,冷冷道:“违令者,斩立决。”
金成耀昂首挺胸,高声道:“是。”
这话犹如晴天霹雳,轰隆一声打在人们的心头,连一些事不关已的茶商们脸色都白了,心里直庆幸还好他们只是观望,没有去凑热闹,不然现在真是要身首异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