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吗?”
“什么?”
“瑶光殿的事!”
“怎么可能没听说?当着皇上的面,血溅了晴芳仪一脸!”
宫里的嫔妃们见面聊天,最劲爆的消息就是这一款。
“你想,瑶光殿前空旷,没有多少树木,怎么可能就有一只鹊儿,突然就掉下来,死在晴芳仪面前?”
“所以啊,这一定是先左娘娘显灵。人都在说,这是鹊巢鸠占,晴芳仪占了先左娘娘的瑶光殿,左娘娘的魂魄不忿,所以才闹了这么一出?”
“呸呸呸,大白天的,说这些,你不瘆得慌?”
说这话的人自己也怕了,转头往背后看了两眼。
“我倒是替晴芳仪有些抱不平呢!又不是她提出来要住瑶光殿的,而且她是左家的亲眷,就算入住瑶光殿,又有什么?”
“你想想,宫中这么多殿宇,哪间不是主子换了一茬又一茬的?要是换了个人住便要闹鬼闹妖,那宫里不早就乱套了?”
“话是这么说不假,可是,你想……”说这话的岑顺仪压低了声音,“皇上宠晴芳仪宠成那个样子,听说天天夜夜地在瑶光殿内欢好……左娘娘若是当真在天有灵,能咽得下这口气?”
“女人嘛,就算是变了鬼,也还是嫉妒的。”
对面听着的是一位良娣,姓樊,听了这话,脸上红了红,终于嗫嚅出两个字,“也是——”
舒望晴立在花木深处,听见这些说辞,自己也忍不住要笑出来。
这真真太好笑了!
鸠占鹊巢?
她住回属于自己的瑶光殿,自己的灵魂还会跟自己过不去?
淡淡地给身边的暖蕊使个眼色,暖蕊会意,当即大声说:“晴小主,这里的日头毒得很,咱们还是回宫吧!”
暖蕊的声音一出来,外头岑顺仪和樊良娣两人已经都被吓住了,抖抖瑟瑟的,半天都没敢出声。
舒望晴冷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不过,这岑顺仪与樊良娣两人,言语里还是对她比较客气。
将这事儿当新鲜笑料来回地嚼,也是人之常情,宫里的女人,平日里也就这么点儿消遣。
所以舒望晴不想再吓外面那两人,瑶光殿的事,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传得人尽皆知,这才是她真正应该关心的。
“小钟,查!”
她丢给钟茂德寥寥的几个字。
近些时候,她用暖蕊与冰翎两人的时候比较多,而钟茂德几乎连面也不怎么见。
可是一出了这等事,她终于还是选择了用钟茂德。
只见钟茂德深深躬身应下,领命而去。隔了半天,已经呈了一张名单回来。
这时候已经是午后,天气有些闷,蝉声吵得人昏昏欲睡。
萧怀瑾自早上出了那件事之后,就上朝去,午后也没有过来,只命荣永年传过信,说南越使臣来了,他正由康王陪着召见,晚上有饮宴,所以恐怕会来得晚些。
舒望晴摇了摇头,将萧怀瑾的反应暂且搁置在一旁,凝神看起钟茂德给她的名单。
她惊异于钟茂德的速度,将那名单看了两遍,仔细想了想,便想明白了大概。
贤德二位,都有在瑶光殿里安插人,而皇后大约也乐见于此,所以没有干涉。
贤妃与德妃的人,瑶光殿出了这种事,一定不会放过,所以都同时选择了落井下石。
因此这事情才会在宫里传得如此之快。
只是,这还不是她最想找的人。
最早安排了那只鹊儿从天而降,当场坠死的,才是整出戏码最关键的人物。
这人很聪明,知道怎么挑开才能萧怀瑾心里的那处伤口,而且……对自己有很深的怨念,懂得怎么才能狠狠地把自己踩入尘埃。
只是这人却不知道自己身体里,其实就是左寒云的灵魂。
可同样的,萧怀瑾也不知道。
所以舒望晴心中揣测,觉得萧怀瑾遇到了这事,难免会有些想法。
“小钟——”
她抬头,将名单递了回去,“这些人并不那么要紧。”
钟茂德有点惊讶。
“一个一个地处理吧,要不着痕迹,不要打草惊蛇。本小主……并不心急。”
钟茂德一下子便懂了,眼中流露出些许钦佩。
只听舒望晴又开口问道:“还有一个人,有线索吗?”
钟茂德摇摇头,他知道自家小主要查的是什么人,“回禀晴小主,还没有头绪。”
舒望晴望着瑶光殿外的天空。
只见天边乌压压的,有黑云正沿着地平线压过来。
“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所以,本小主不急。”
*
还未到傍晚,滂沱的大雨就已经泻了下来。
天地间挂起无边无际的宽大帘幕,舒望晴立在瑶光殿的大殿上,却连瑶光殿的院门都看不见。
一阵疾风吹过,有雨点被吹至屋檐下,打在舒望晴脸上,她却不觉得什么。
到了傍晚时分,荣永年湿得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过来送信,只说雨太大,因此留了康王和南越使者在崇德殿,所以萧怀瑾今夜怕是很难过来。
舒望晴点头谢过荣永年,赶紧命冰翎用油纸密密包了一包特制的老姜糖随身带着。
“荣总管辛苦,这么大的雨还来传讯。这姜糖虽然不比姜汤祛寒,可是却比姜汤方便。荣总管一旦空闲下来,泡水,或是嚼上一两片,定会好过些。”
荣永年赶紧恭敬地谢过舒望晴,说:“晴小主的好意,老奴心领了。”
望着舒望晴的表情,荣永年又补了一句,“有些事……只是巧合,晴小主千万莫要想歪……”
说得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舒望晴笑得温和,连声说:“多谢荣总管提点。”
旁边钟茂德则撑起一柄巨伞,恭敬地送荣永年出去。
巧合么?
还是一腔深情厚谊,竟能被一只死鸟给搅了?
舒望晴淡淡地挑眉,立在瑶光殿外,望着天地间的整片水幕。
*
到了晚间,雨越发下得昏天黑地的,更夹杂了电闪雷鸣。
如此瓢泼大雨,萧怀瑾是断断不可能再过来了。
舒望晴独自一人,依旧留在的瑶光殿的正殿里。
正殿里烛光昏暗,不当差的宫人与内侍已经都歇了下去。
只有暖蕊一人,执了灯烛过来请她就寝。
突然,暖蕊望着瑶光殿的一根朱红色的巨大圆柱跟前,尖声高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