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汉人?闵嵇的举动让他们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耻辱,可他却呆得心安理得,他坐不住了,这才会主动露面来茶场找他。
闵嵇薄唇一抿,浑身瞬间散发出狰狞的煞气,声音像数九寒冬呼啸的暴风雪般阴冷,“我离开那天就说过让他们叛离克巴斯统治的部落,可他们不愿意,现在他们遭难了就想要我回去了吗?我最危难的时候他们在哪里?凭什么要我去拯救他们?而且我的母亲本来就是汉人,我没觉得汉人有多不好,你要是看不过眼自然可以回部落去,至于我的去留,你无权干涉。”
乌木托被他这么一说也觉得理亏,皱眉道:“我知道他们在你出事的时候表现得太不够义气,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他们不像我们这样孑然一身,有亲人要保护有家族要守护,但他们的心一直都是向着你的,就得着你回去杀死克巴斯成为部落的首领了,而且穆塔尔家族的族长跟我联系过了,只要你肯回去,他愿意把女儿玛娜嫁给你,并全力支持你讨伐克巴斯,穆塔尔可是部落第一大家族,曾经克巴斯求着争取他的支持他都没答应过,只要你答应再加上你在部落的呼声,推翻克巴斯残暴的统治指日可待了。”
他侃侃而谈,说得两眼冒光,激动非常,却没发现闵嵇越来越阴沉的脸色,只见他冷哼了一声,“你的地位也不逊色我这个部落第一勇士,这件事换你去做也一样。”
乌木托没想到自己说了半天闵嵇居然依旧不为所动,急道:“冉罗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无情了,部落里现在正在受苦受难的可都是曾经跟你出生入死的兄弟,你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们遭受克巴斯的摧残而无动于衷,你是不是怕了?这几个月的安逸生活已经让你忘记男人的血性了是不是?”
闵嵇的双眸爆发出森寒的戾气,直直射向乌木托,阴森的道:“我的事,还轮不到你们来指手画脚,滚!”
乌木托骇得退后了一步,堂堂九尺男儿在闵嵇面前竟脸色发白,神色惊惧。
看着他杀气腾腾的模样他就知道冉罗还是冉罗,他的血性没有变,他依旧是那个英勇无畏的部落第一勇士,可是他的心变了,他留恋汉人安逸的生活,甘愿在汉人管辖的地方呆一辈子,部落再也不是他心中唯一的归属。
“你是不是喜欢那个女人?所以……”
话未说完,一双铁掌般的手便钳住了他的脖子,乌木托被他扼住了喉咙,窒息的感觉让他猛地挣扎起来,可高大壮硕的他在闵嵇面前竟像个小孩一样,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法撼动那铁掌一点半点。
“你别想打她的主意,你要是敢伤害她,我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闵嵇阴测测的说道,他刚才分明从乌木托的语气中感觉到了一股杀意,面前这个兄弟居然想动他最珍爱的宝贝,这让他的怒火直冲脑顶,手掌一寸寸的收紧,发出轻微的咔咔之声,就像当初拧断王慕哲的脖子一样。
他是真的要杀他!为了一个女人!乌木托认清了这个事实,心里涌上一股惊骇和悲凉,如果闵嵇要杀他,他不会躲避,但现在部落正是飘摇之际,就算是死他也希望死在战场上,而不是跟兄弟同室操戈,他张着嘴啊啊的叫了两声,眼里已经流露出求饶之意。
闵嵇冷然一扫,猛地一挥手,乌木托高大的身躯便砰的一声摔在了十米之外,他趴在地上,也不顾周身的灰尘四起,狠狠的咳起来,从窒息的困境中脱身他只能拼命的呼吸空气,什么念头都被他抛在了脑后,但对闵嵇的认识却又上了一个台阶,那个女人是他的逆鳞,动者必死无疑。
“今天的话我不想再听见第二遍。”闵嵇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冷冷一瞥,抬步离开。
乌木托捂着火辣辣的脖子,抬眸看了闵嵇一眼,眼里闪过一丝复杂,握紧拳头不甘的捶了一下地。
王岳翎的马车一离开定州,立即有探子禀报了王超,他哈哈一笑,阴森道:“我这个吃里扒外的九弟终于离开定州了,好!接下来我可不用再看他脸色行事了,今天召集诸位来此的目的,你们想必已经知道了,近来苏家仗着有我那九弟撑腰,目空一切,嚣张无比,各位在她手里怕是吃了不少闷气,这一次我们强强联手,一定能将她连根拔起,一个小小的苏家居然敢在咱们这些老牌势力面前班门弄斧,实在是心比天高可笑至极,各位早就看不顺眼了吧?”
王超阴险的眼神四下扫了一圈,最后落在左手边不远处一个身穿藏青直身的老者身上,那眼神威严中带着一丝阴沉,不是苏族长又是谁?
苏族长冷哼一声,沉声道:“没错!区区狂妄小辈仗着王大人的庇护完全不将我等放在眼里,实在是嚣张至极,她一个新崛起的茶行竟也敢吃下锁相桥区的茶场之一,还百般刁难咱们这些同行,实在可恼可恨,今天王老爷子将我等聚集在此意欲何为诸位心知肚明,废话就不多说了,我第一个支持王老爷子将苏家铲除,我也会尽我所能帮助王老爷子,只希望王老爷子在拿到茶场之后,能给我苏家一些方便。”
自洪管事被苏六逼着打死了之后,苏族长对苏六是恨到了骨子里,连带着频频跟他接触的苏卿也恨上了,可惜的是他为了不得罪王岳翎而将排比盛会的事瞒了下来,事后他虽然想报复一下苏卿,可最好的时机已经错过,在王岳翎的眼皮子底下他又不敢到处散布谣言,这好好的一步棋才会生生臭了,后来茶马司的设立让他不得不把对付苏卿的心思转移到那上面,可随着王岳翎的庇护,苏卿的崛起,茶场的归属,苏卿一步步走上茶商的顶端,受万人追捧,炙手可热,一得罪她将会成为众茶商的公敌,无奈之下他只能隐忍。
可眼见苏六也抓住时机拿到了一个买茶场,他便日夜生活在嫉妒和仇恨的煎熬中,为此他放下定州巨富之一的骄傲,投靠了王家,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借助王超的阴险狠辣除掉苏卿,皇天不负有心人,这个机会终于让他等到了,所以王超一召集他们,他便立即表明了态度,不仅是为了巴结王家,他更想要苏卿死。
在坐的茶商都是定州有头有脸的人物,平时跟王家的来往也很密切,统共加起来竟有二三十人之多,可想而知要是这些人跟王家苏家联手一起对付苏卿,挥手间茶悦坊也能元气大伤,要动起真格来,苏卿远远不是这些人的对手,这样的力量结合起来每一股势力都不敢小看他们,但是威力虽大,耗费的代价也是不小的,众人皱眉想了一会儿,道:“俗话都说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咱们虽有能力打压苏家,可那是用真金白银砸下去的,以我等跟王家的交情说这些虽是有些见外,但手底下的人也是要吃饭的,所以王老哥要是能补偿一下我等,我等绝对义不容辞。”
这话说出了绝大部分茶商的心思,苏家跟王家结成同盟,苏族长都可以名正言顺的跟他要好处,没理由他们这些人就要白给王超干活,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有便宜可占而不要的人是傻子。
王超虽早就预料这些人不可能白白帮他做事,可被这样逼着给好处,还是让这个狡猾阴险的老不死气得脸都黑了,一个个给人情,到时拿到茶场还能有银子可赚?他暗瞪了苏族长一眼,苏族长装作没看见,苏家在定州怎么说也是数一数二的存在,要不是先机被苏卿抢去,现在跟王家分一杯羹的说不定就是他了,他有那个本事和财力跟王家争,现在却要处处低王家一个头,他心里怎么能不气愤?看着那老不死肉疼的模样,苏族长不知道有多爽。
这二人看起来合作无间,同气连枝,其实不然,无j不成商,这话在苏族长和王超身上得到了证实,这两人同是在商界摸爬滚打了半辈子的老江湖,心思狡诈,阴险得比狐狸还狐狸,表面上一团和气,其实心里是恨不得能将利益占为己有,要是苏卿能许出更多的好处,这同盟的表象会立即被打破,可她想的不是拢络他们,而是将这些毒瘤彻底挖除。
王超看着议论纷纷的同行,轻咳了一声,四周安静了下来,他沉吟道:“诸位放心,只要你们肯助我一臂之力,茶场的事我会卖各位一个位子,前提是苏家一定得从商界除名。”
得到王超的口头保证,众人都露出了一抹舒心的笑,拍着胸脯保证道:“王老哥你放心,苏家死定了!”
王超眼里划过一道冷光,阴险一笑,“好!从明天开始就劳烦各位了。”
*
雅致的房间内,烛光微黄,开了一间分店,苏卿的工作又重了两分,她花在里面的心思远比老铺子要多得多,大部分事情小到采买她都会过问一下,因为在西大街,她不可能像在自家那样日日去查账,所以只能隔几天去一次,好在老铺子的生意早已上了轨道,她也让姚沛良不用日日过来了,这样一来她工作量虽重了,但是闲暇时间却有不少,而且茶场那边有闵嵇管着,她有兴致的话只要数数钱就好,不过泰半是不用数的,因为那数额太大了,直接就存进钱庄里了。
闵嵇坐在一旁看着她噼里啪啦的打着算盘,那双他握过千百次的小手灵动的在算盘上翩翩起舞,算着算着,嘴角就会勾起一个满意的笑,那小模样得意得不行,看起来鬼精鬼精的,简直可爱死了,闵嵇看着看着就忍不住要去抱抱她。
男人高大的身影欺上来,让她整个背部都滚烫了起来,苏卿嘟囔了一声,“别闹,我在算账呢。”
闵嵇对苏卿可以说是百依百顺言听计从,但男女相处上却格外的霸道,除非她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可怜兮兮的求饶让他心软了,不然是绝对不会让步的。
他亲了亲那白嫩嫩的小脸,伸手从怀里掏啊掏,掏出一个裹着红色纸包的小盒子放在她面前,苏卿看着放在账册上的小盒子,约莫也只有她巴掌大小,苏卿讶异的看了他一眼,眼睛闪闪发亮,问道:“这是给我的?”
“嗯,看喜不喜欢?”闵嵇还记得苏卿兴致勃勃拆贺礼的模样,那眼神也是亮晶晶的,一双小手刷刷刷的撕开纸包,拆得很是起劲,他便猜到苏卿可能喜欢这种感觉,也想过要满足她这个喜好,但前阵子茶场刚开始经营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一时便没有想起来,今天正好路过首饰店,反正给他的宝贝买东西不是一次两次了,简直可以称得上驾轻就熟,不过以前是衣衫鞋子,这一回是首饰,要真正说是送礼还是第一次,尽管闵嵇对自己的眼光有信心,可这个小东西也不知道会不会喜欢,堂堂冷面神闵嵇此时竟有点小紧张。
这轻微的情绪波动苏卿是感觉不到的,她正笑眯眯的撕开纸包,只见里边是个红底金纹的小盒子,外边的纹饰很是漂亮,以她毒辣的眼光来看这纹饰怕是用黄金镌上去的,可见里边的东西绝对价值不菲,她伸手打开盒子,这种拆礼物的感觉很美妙,神秘的东西在面前缓缓被揭开面纱,兴奋的心情不可遏制的涌向心头,当盒子一揭开,里边一颗颗红色珠子串成的链子跃入眼中。
苏卿拿起来看了看,颗颗圆润饱满,颜色均匀,剔透晶莹,是上等的血睛玛瑙,链子由金黄的扇形组成,精致到每一道纹路都清晰可见,小巧精致,苏卿一眼就喜欢上了,没有女人不喜欢这种张扬的红色,苏卿也喜欢,在庞家时庞老太太给的那一对血玉镯她就很喜爱,可庞老太太太过丰腴,手腕也比她粗,那对血玉镯套在她手腕上随时能掉下来,再加上那阵子她已经开始管帐,那血玉镯经常啪啪的磕着算盘,她怕碰坏了这对好东西便拿了下来,现在又收获了一只精致的玛瑙链子,苏卿自然欣喜,她比了比手腕,正要套上却被闵嵇拿了过去。
见苏卿嘴角挂着一抹甜蜜的笑,闵嵇心里无比的满足,见她把链子往手上套,忙宠溺的捏了捏她的鼻子,“小东西,这链子可不是戴在这的。”
苏卿有些讶异,正待询问就见他蹲下身子,把椅子一旋让她面向着他,伸手抓住她藏在裙子里的脚,脱了绣鞋将那只玉足放在膝盖上,把那条链子的扣子解开系上她白皙得近乎透明的脚踝,她的脚踝并不比手腕粗多少,这条链子带上去刚刚合适,白腻的肌肤被红色的玛瑙链子一衬,生生给人一种惑人的妖媚之感。
闵嵇亲了一下这只漂亮得不像话的玉足,眼神有些炙热,苏卿知道或许是因为女人的脚太过神秘的关系,闵嵇很是迷恋她这双玉足,见他眼神变了变,忙晃了晃那串镯子,问道:“好看吗?”
黄金链坠击在火红的玛瑙上,发出叮叮几声清脆的铃音,这声音听在男人的耳朵里又是一阵靡荡的撩拨。
“好看。”他一点头,手掌顺着那双脚踝向上,轻易的掀开她的裙子,苏卿一惊,忙道:“别动,这是我的房间,而且还没天黑……”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来,苏卿吓了一跳,脸刷的一下就白了,闵嵇叹了一声,不得已放下她的裙子,恋恋不舍的把那双玉足放进了绣鞋里。
闵嵇拉下她裙子的动作很快,只是穿鞋子的动作慢了一拍,瑶光进来时就看见他正从蹲着的姿势站了起来,心里正觉得古怪,就被闵嵇一脸郁卒的表情吓了一跳,那丝古怪立即就被抛去了九霄云外,小声的道:“我,我给大少爷送茶和点心。”
瑶光心里欲哭无泪,大少爷明明变得英俊不凡了她为什么还是那么怕他?
苏卿忙站起来,笑道:“辛苦你了,把东西放下吧,我跟大哥还有事要谈。”
瑶光正被闵嵇盯得头皮发麻,闻言忙把东西放下,应了两声即快步走出了房间,等门一关上她才松了口气,不过想起刚才那丝古怪,她皱了皱眉,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站在门外悄悄听着里边的动静。
倒不是她就怀疑苏卿跟闵嵇有什么了,只是出于心里的那股好奇,这才起了探究的心思。
闵嵇端起茶盏缓缓呷了一口,余光冷冷扫了一眼安静的门扉,暗自冷哼了一声。
苏卿被瑶光一打断,心里那丝旖旎也被打散,她坐在桌前,把王岳翎离京和王家接下来可能会采取的动作跟他说了一下,瑶光听了半天全都是生意上的事,兴趣缺缺的撇了撇嘴,缓步离去,苏卿还没敏锐到能听见别人呼吸声的程度,所以她并不知道瑶光在外偷听,她会跟闵嵇说这些本意是要他注意一下茶场的事,闵嵇听了却挑挑眉头,道:“那个人想对付你?”
“嗯,我敢肯定就在这几天,王家那些人手段狠辣,要真的对付一个人肯定会联合多方势力连续施压,不会给我半点喘息的机会,不过我已经有对策了,咱们只要防范于未然就成。”苏卿淡淡说了一句,脸上的表情却并不像语气那般轻松,怎么说王家也是盘踞定州这么多年的地头蛇,要真的一击必杀,这难度不可谓不高。
见她表情冷凝,而这一切都是为了一个区区王家,闵嵇眼里闪过一丝杀意,沉声道:“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擒贼先擒王,一旦王家群龙无首,底下那一群虾兵蟹将能成什么气候?王慕哲觊觎她的宝贝,他的老子居然也要对付她,这王家真是活腻味了,不将他们弄个家破人亡还真对不起他。
苏卿淡淡一笑,不知道为什么,有些话从这个男人嘴里说出来就是比一般人可信得多,让她心安极了,看着他若有所思的面庞,她忽的问了一句,“闵嵇,你是不是不开心啊?”
这话恁的靡软,软绵绵的似说到了他的心坎里去,闵嵇心头一热,只觉得这个世上什么东西都不重要了,只要有她便已足够。
长臂一伸,将她抱在怀里,亲了亲她馨香的发丝,柔声道:“没有,有我的宝贝陪着我,我怎么会不开心呢?”
苏卿偎在他的胸前,却不这么认为,经过几个月的相处她对闵嵇也有一些了解,其中有一个习惯跟女人差不多,就是不开心的时候喜欢买东西,不过他不是买给自己而是买给她的,就像他离开苏家半个月的那段时间就买了好几箱笼的衣衫,虽说是想她才买的,可她就是知道他那时候肯定过得不开心。
“你是不是想回去?”苏卿沉吟了片刻,还是问了一句,以前他只在苏家逗留两天就离开了,虽然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回去的,可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在她家停留了四个多月,他部落里的人该着急了吧?
闵嵇眉头一蹙,沉声道:“有你的地方就是我的家,我喜欢呆在这里,哪也不想去,乖,别乱想了。”他揉了揉怀里小人儿的脑袋,察觉到她的心情有些落寞,心头一疼,把她抱得更紧了些。
苏卿嗯了一声,心里忽然有些空落落的,不由攀上他的肩膀环住了他,轻轻闭上了眼睛。
在二人浓情蜜意时,薛亦然快马加鞭赶回了清河县,按照计划以玉片为饵将一群商贾贵胄集结起来,将矛头直指王家,众人虽诧异,却也知道规矩没问什么,但王家好歹是定州一大巨头,想要完全啃下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且玉片只有一片,能力不够的人一时都没人敢开那个口,最后还是一个锦袍中年男人开口揽下这项任务,但还有一个附加条件,便是要求薛亦然将下一片玉片卖给他,这下众人急了,这玉片卖出去一片就少一片,如今被这男人定下,他们连争夺的机会都没有,一时纷纷面带不善的质问起来,那男人笑了一下,轻飘飘的举起了手里一块令牌,众人一看登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定州守备府!
一时人人低下头去,闹哄哄的指责顿时偃旗息鼓,再无人敢置喙一句。
薛亦然想了想,顶多也就是卖少点银子,没什么影响便答应了,至此,王超联合定州各大茶商打压苏卿,苏卿用一块玉片就拢络了定州守备,孰强孰弱,一眼便知。
一早,苏卿出门转了一圈,王家的动作果然够快,几条街的茶行全部下架了茶悦坊提供的茶叶,一圈逛下来,竟无人敢卖茶悦坊的茶叶,苏卿眉头微蹙,让李叔绕到新店去看看,果不其然,里边早就聚集了里三层外三层的茶商,吵闹声响彻天际,瑶光拨开围观的群众让苏卿进去,苏卿一打眼,怒火便腾然而起。
只见里边瓷器碎片撒满一地,盆栽混着泥土将整个光滑如镜的地板踩得脏乱不堪,透过拥挤的人墙还能看见里边的陈设被推倒得混乱不堪,自己辛辛苦苦用尽心思构建的成果被人糟蹋成这个样子,就是泥人也该喷火了。
苏卿怒不可遏,冷声道:“瑶光,拿块石头给我。”
瑶光早就看傻了,她不明白为什么好好的铺子会变成这个样子,里边那些人凶神恶煞,究竟是想干什么?
听见这话,她忙道:“姑娘,咱们去报官吧,千万不要伤人啊,伤人会被告去坐牢的。”
报官?王家既然敢做就不会否认,不用说,官府那些人肯定被他收买了,而且商铺间时常会为了利益纠纷起争执,官府早已见怪不怪,他们又不是王岳翎,怎么会为她出头?
“拿来就是。”苏卿冷冷说了一句。
瑶光眉头皱得死紧,又不敢不听她的话,忙走到墙角去找了一块石头,却还知道拿块小的,苏卿用手掂量了一下,忽的上前几步抬手往上一扔,只听铺子里砰的响起一声玻璃破碎的声音,随即哗啦啦的有什么东西从头顶上落了下来,有个倒霉的还被石头当场砸晕了,铺子里的茶商们被突然落下来的碎片砸中,纷纷哎哟的惊叫着躲避,浑身也被从头上落下来的水淋成了个落汤鸡。
众人一看头顶,只见原本水波荡漾的琉璃画破了个大洞,里面混着染料的水便当头浇了下来,众人一闻,果然见身上充斥着一股浓浓的怪味,一时怒火中烧,吼道:“哪个王八蛋干的好事?还不给我滚出来!”
“我只是怕诸位火气太旺给你们降降温而已,诸位现在可冷静下来了?”这声音靡软惑人,极为动听,在场的所有男性只觉得有一根羽毛从心尖儿上扫过,带来异样的酥麻之感,连原本怒吼着让苏卿滚出来的男人都呆了一呆。
这样独特的声音,整个锁相桥区估计都找不到第二个,不用说,来人自然是被王岳翎百般‘呵护’的两届魁首苏卿了。
想起那位冷酷无情杀人不眨眼的王大人,茶商们眼皮子一跳,自发的让出一条道来,供她通过。
当见到蒙着面纱婷婷袅袅而来的少女时,众人都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周琪看见她来了,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急忙上前几步站在她身旁,无奈的叹了口气。
苏卿给了一个安抚的眼神,示意她不用担心,在场的人有人害怕王岳翎的余威,可有人是直接受到王家示意的,他们当然不会给苏卿面子,只见一个身材精悍,一双倒三角眼很是阴险的男人走出来,冷哼了一声,道:“这位想必就是大名鼎鼎的苏姑娘了,一个姑娘家家的不呆在家里弹琴绣花,反而出来掺和这些男人的事,真是不知所谓,要知道花无百日红,以色待人迟到会色衰爱弛,王大人位高权重,身边要什么女人没有,要我说苏姑娘还是趁着年轻多回家学些本事,等老了也有口饭吃,不过苏姑娘这般相貌,这些问题应该不用担心的,勾勾手指头就有大把银子进账,可比我们这些商人容易得多。”
他邪肆的目光扫了苏卿两眼,嘿嘿一笑,那话的意思分明将她比成了花楼里卖肉的姐儿,在这么多男人面前这样羞辱她,不可谓不毒辣,瑶光急得眼都红了,恨恨的瞪着那人几乎想扑上去跟他拼命,对苏卿而言却是不痛不痒,再难听的话她都听过,这几句话实在是小意思。
但男人的话一落,身后便有不少人跟着起哄,邪肆的目光一道道的落在苏卿身上,刚开始还是半开玩笑的打量,然而这一看,那些男人的眼光都直了,盯着苏卿衣衫下的曼妙曲线,口水直流,他们现在可明白王岳翎为什么会处处袒护这个女人了,这个女人实在是一个天生的尤物啊,这般火辣的曲线还不把男人迷死了?
苏卿厌恶的一皱眉,忽听得几声砰砰的重拳落下,外围的人倒在地上一阵哀嚎,众人惊醒,纷纷往后看去,却见一个高大伟岸,英俊至极的男人杀气腾腾的走进来,气势凛然,手里的动作也半点不含糊,他每踏出一步身边便有数人倒下,那些人躺在地上不是手歪嘴斜就是浑身抽搐,见到情势忽然逆转,一些人忙胆寒的往外跑,却无一例外被闵嵇撂倒在了铺子里,那杀伐果断的凛凛英姿在苏卿看来就如天神降世,在前来找事的人眼里可就是活脱脱的煞神现身了,特别是刚刚出言侮辱苏卿的三角眼男人,见情况急转直下,忙偷偷的躲在人群后边想跑,被闵嵇眼疾手快的一把抓住,咔吧咔吧像木偶一样拧了几下,男人连声惨叫也没发出来,便以一种极为诡异的姿势被闵嵇咻的一声扔了出去,咚的扔在了围观的群众面前,众人一看,脸色大变,惊叫一声急忙做鸟兽散。
才一会儿的功夫,那些气焰嚣张的人只能趟在地上打滚哀嚎,从外边望进来,茶悦坊的摆设清晰可见,再不复方才人头济济,众狗挡道的模样,周琪自闵嵇出手时就怔住了,见来人全部被摆平,伙计们一个二个走了出来,目光崇拜的看着闵嵇。
闵嵇连一个眼神也没施舍给他们,反倒是揉着苏卿的脑袋,柔声问道:“怎么样?可有受伤?”
苏卿握着他的手,摇摇头,“你怎么来了?茶场那边没事吗?”
“我就是怕有事才去那边布置了一下,不然早就过来了,昨天你跟我说了之后我就猜到会这样,我该一直跟着你才对,还好这些人没敢碰你,要不然我非拧断他们的脖子不可。”闵嵇握紧了她的小手,眼里却闪过一道狰狞之色,那男人的话他全部听见了,竟敢侮辱他的宝贝,真是挫骨扬灰也不足以发泄他的怒火,而且,这个小东西是专属于他的,关王岳翎屁事?他也配拥有她,做梦!
只要有他在,别说拥有她,就是给他的宝贝提鞋都别想!
拧断脖子?众人齐齐打了个寒颤,连躺在地上哀嚎的人都惊得变成了哑巴,恨不得能挖条地缝钻进去。
苏卿摇摇头,“嗯,你说的对,这些人居然敢砸了我的茶悦坊,就该拧断他们的脖子。”苏卿的声音本是娇娇软软的,可这么狠辣的话被她这样轻轻松松的说出来,未免就太恐怖了,众人只觉得这两个简直就是杀人当切白菜一样的恶魔,尖叫一声,争先恐后往铺子外涌去,生怕迟了一步脑袋都得留在这里。
二人一唱一和的威力是巨大的,不过一会儿的光景,那些人便一瘸一拐逃命般的跑出了茶悦坊,说归说,可苏卿却不希望闵嵇在大庭广众之下要了那些人的性命,便问道:“你不是真的把那个人弄死了吧?”
那个人说的当然就是当众出言侮辱她的男人了,她看得清楚,闵嵇对他下手最狠,其它人还有机会嚎两声,可他连叫一下的机会都没有,从铺子里飞出后也没有半点动静,搞得苏卿都有些怀疑是不是已经断气了。
“放心吧,我不会落人口舌的。”闵嵇冷冷往外扫了一眼,他不是傻子,拧断那人脖子是解气了,可这里不是部落,不是凭实力就有说话权的地方,在中原的地方杀人是要偿命的,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苏卿该怎么办?而且杀人有千千万万种法子,却不一定要他亲自动手。
闵嵇会动手将铺子里的人全部撂倒完全是出于听了那番话后的怒火,要是让他知道那些人还用邪肆的目光看他的女人的话他非得把那些人全部当成木偶一样拧一拧扔出去不可。
这话一出,不仅苏卿松了口气,身后的周琪和伙计们都松了口气,苏卿扫了一眼,道:“把铺子收拾一下,新店在局势稳定之前先关门几天吧。”
周琪忙应了一声,也知道现在只能这样了,“我知道了,正好趁这几天把铺子里损坏的东西修一修。”
苏卿嗯了一声,抬眸看了一眼,领着瑶光往外走去,闵嵇两步跟上,走在她身旁挡住了她的视线,不让她看见那死狗一般扭曲着躺在地上的男人,见闵嵇挡住了视线,苏卿也懒得抬眼去看,瑶光自见识到闵嵇厉害的功夫之后,在他面前连眼神也不敢乱瞟,乖乖的跟在苏卿身后,也没看见那男人的模样是何等的恐怖。
苏卿没跟闵嵇多说,上了马车让李叔家去,王家会一早让茶商们聚集到铺子来闹是为了打她一个措手不及,如果不是闵嵇突然出现以武力逼退了这些人,她只怕要应付得颇为吃力,新店是如此,老铺子那就更不用说了,不过老铺子多半都是老主顾,多少也会看在她的面子上不会闹得这么凶,但那么多人聚集在一起也够人家指指点点的了,要是惊动奶奶和娘就不好了。
当然,这只是个开始而已,王家的手段绝对不止这一点,也不知道薛亦然那边怎么样了。
苏卿回了家,第一时间从后门那进了铺子,铺子里果然聚集了不少的人,不过跟吵杂的新店相比,这边有姚沛良一个大男人坐镇情况则要好一些。
姚沛良见到她,忙走过来低声道:“东家,这些人说咱们的茶叶在市面上销售根本没人会买,要求要退货,我一直以老爷不在无法处理这事回绝了他们,咱们现在要怎么办?”这几个月大事小事见多了,姚沛良的心性也坚定了许多,行动间多了一股胸有成竹的大家之气,说话也颇得人心,所以一时才没有人敢大吵大闹。
不过看着铺子里聚集了这么多人,他心里也很是担心新店里的妻子怎么样了,苏卿似乎知道他所想似的,道了句,“周琪没事,这事我来处理吧。”
茶商们见两人嘀嘀咕咕半天,有些不耐的问道:“姚掌柜,你跟这小丫头说什么呢?还不叫苏老板出来,这茶叶根本就是赔钱货没有人会买,快点把银子退给我们,都是老顾客了,我也不想撕了这层脸面,但是底下几十口人要吃饭,你这货卖不出去我也没法帮你们兜着了,快给我们退钱吧。”
“是啊,退钱,这茶叶根本卖不出去,你们存心坑人呢。”
“就是就是,快点退钱,别磨磨唧唧的了,不然可别怪我们不讲情面。”
男人一开口,不少茶商接连抱怨起来,有些不耐的更是直接把柜台拍得砰砰直响,在气氛胶着眼见着要吵起来的时候,一道极为动听的声音脆生生的道:“诸位叔叔伯伯先别动怒,众所周知我茶悦坊的茶叶一向叫座,就像这位蓝叔叔,陆伯伯,我听我爹说你们两个月前还给我家送礼要求进我家的玉山魁呢,这才一眨眼的光景就无人会买,别说我不信了,就是诸位叔叔伯伯只怕也不信,不过我也不是冷酷无情的人,诸位要是能给我个合理的解释,这钱我自然会退,若诸位只是在此无理取闹的话可别怪我不客气了,下次碰见宋太守我少不了要跟他说道说道。”
苏卿先是说会退钱,又把宋太守搬了出来,一番话软硬兼施让众人哑口无言起来。
合理的解释?这能有什么合理的解释?不就是她得罪了王家,王家现在联合茶商对付苏家,他们为了不被苏家牵连早早来跟她撇清关系呗,他们不相信苏卿连这个道理都不明白,可她既然明白却要他们给他个解释,这不是逼着他们跟苏家撕破脸皮吗?
被苏卿点名明的蓝大商人轻咳了一声,掩饰道:“你个小丫头片子说什么呢,大人的事哪是你能做主的,快去把你爹叫出来,事已至此,他就算躲着也没用了,今天你们非得把钱退给我们不可。”
“不巧,我爹今天真不在,要是你想等他回来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