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省长上午开完会,不放心又过来看望。看到赵慎三已经赶来伺候了,心才放宽了说道:“焰红啊,我带着你来开会却让你出了事,我这心里正不踏实呢,不知道回去后该如何对文彬书记交待。小赵来了就好,看起来你状态好多了嘛!”
郑焰红赶紧笑着说道:“安省长,是我自己不小心摔倒了,又没多大事儿,您不必担心。对了,会议结束了吧?您如果需要回省里去就先走吧,这段时间您很忙的。我这边赵慎三都来了,养一两天的我也就出院回去了。”
安省长就是不敢耽搁想要返程,但郑焰红是他带来参加公务会议的,受了伤也可以说是为了工作,这可是工伤。作为上级让带来的下属出了意外,抛开责任不说,他先走也过意不去,回去了也无法跟省委交差。现在看她好多了,也主动提出来让他先走了,就顺水推舟的说道:“是啊,你昨天在会上听到工作严峻形势了,我要赶紧回去传达会议精神,贯彻落实好才行。既然小赵在,那我就先回去了。你不急,慢慢养好了再回去,到时候需要车接或者是别的要求尽管开口,我在省里安排好就是了。”
赵慎三很开心因为安省长的到来,郑焰红做出的拿他当亲老公的态度,赶紧笑着说:“没事的安省长,我已经请假了,会把她照顾好的。到时候我们看医生的意见,尽量还是坐飞机回去,不麻烦省里派车接了。”
安省长走了之后,郑焰红又闭上了眼睛。赵慎三不敢搭讪,默默地坐在一边,又担忧郑焰红的点滴管子太凉,那么多的液体输进她血管里去肯定很疼,就悄无声息的搬起椅子挪到床边,把那输液管握在手心,用体温慢慢的温暖着冰冷的药液。
郑焰红不经意的睁开眼,却看到赵慎三垂着眼睫毛眼睛看床单,双手捂住她的输液管,嘴唇默默地翕动着好似在默念什么。一时之间,好奇压过了痛楚,她专注的看着他的唇形,琢磨着他在念什么。因为赵慎三一直在重复同一句话,很快郑焰红就弄懂了,那是:“大慈大悲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让红红的一切灾殃尽数转移到我的身上。”
就这么一句话,他无限度的重复,脸上都是虔诚。
再次闭上眼,郑焰红的心软了,她回想起上次车祸,赵慎三不顾生死拼命给她输血,还有她在手术室里看到窗台上他那张痛苦欲绝的脸……长长的在心里叹息了一声,郑焰红不得不承认,她如果下狠心放弃了这个男人,此生此世将永远不可能有第二个人能如他这般不惜用生命来替代她的灾殃。可如此深爱她的男人,依旧不能在爱她的同时,给她一份纯粹的忠诚。难道平时玩笑的言语居然一语成谶,丈夫丈夫,真的只能保证一丈内的绝对吗?为何她都能选定他之后杜绝一切情爱跟,仅仅一念不忍没有及时退还林茂人一念情痴给她的玉镯,他就可以理直气壮的又是逃婚,又是出家,完全不顾忌留下她一个人在婚礼上会给她带来多大的难看跟尴尬?又让外界对她的贞洁有了多少可以津津乐道的猜测跟质疑?而她自己,又是以多么懊悔跟痛楚的心态苦苦熬过了那些被他遗弃的日子,又是以多大的恒心跟毅力挽回了他那颗冷硬的心?
现在,一切换了角色,赵慎三甚至做得更绝,都铁定无意的跟那个人尽可夫的妖娆红罂粟混到了床上,用在她眼里已变的神圣专一的鱼水之欢活生生的玷污了“做、爱”两个字,禽合叫做“做”只有以爱为基础的结合才能配得上这两个字。而赵慎三,就是活脱脱的被摧毁了人性,把他自己堕落到“兽、欲”的境界,连带着把他们俩神圣的夫妻之情也给践踏玷污的不成摸样。
郑焰红越想越是伤心,再联想到若非赵慎三跟黎姿在一起的时候对那女人也是柔情似水,怎么让经历过葛鹏跟白少帆那等显赫男人的黎姿居然萌生了要嫁给他的念头呢?对于赵慎三床底之上的本事,郑焰红素来是引以为傲的,但此刻,这种骄傲也变成了一种莫大的讽刺,讽刺她居然如此笨蛋,笨到以为这本事只属于她一个人!
黎姿得意洋洋的脸庞再次出现在她脑海里,那种蔑视她不曾给赵慎三生过亲生儿女的口吻,跟妄想借怀孕要挟她腾出赵夫人位置的样子,郑焰红刚刚被赵慎三情愿以身相代的虔诚感动的心再次冷硬了……
赵慎三哪里知道妻子紧闭双眼的这段时间,脑子里居然是激烈的交战呢?他默默地念诵着虔诚的祝告,更庆幸不已的想若非他那天晚上一直在按了悟大师指点念诵那篇经文,夜里也许就感觉不到妻子的灾难,妻子吐血昏迷命悬一线,如果等到第二天早上才被发现,有多少条命也送掉了。因此,他对观世音菩萨的信仰一夜之间达到顶点,现在的念诵也是怀着无比的敬仰进行的。
赵慎三一边默念祝告,一边暖着那根管子,暖了一阵子觉得手心温度可能无济于事,索性凑过去把管子的一段放进嘴里含着暖。郑焰红一直没睁开眼睛,但也没有赶走他不许他接近,这就让赵慎三心里踏实多了。
就这样,在貌似和睦的沉默中,郑焰红度过了难耐的一天一夜。赵慎三始终不敢多跟她说一句话,童养媳般任劳任怨低声下气的伺候着她。他在喂她吃饭的时候刚想习惯性的抱起她揽在怀里,却被她用极度憎恶的目光给吓回去了,只好让二少帮忙请的护工来喂了。
晚上流云又来了一趟,说是不敢告诉老太太郑焰红的事情,所以家里人除了爷爷跟二少,别人都不知道,爷爷有事情忙不能来探望,让她转达一下慰问。郑焰红当然是强颜欢笑,说不小心滑倒了而已,明天没准就能走了,让二婶带话给爷爷奶奶,临走就不会去拜望了,让大家别担心她。流云坐了一会儿,可能郑焰红掩饰得好,她没看出夫妻俩有什么不对,看郑焰红也好多了,就放心的回家了。
第二天一早,医生查过房就说情况好多了。只要不受到强刺激,应该不会再引发吐血的后遗症了,今天的针打完,如果有急事需要出院就可以的。医生的话让郑焰红如释重负,她雍容的谢过了医生,终于在扎上针之后主动开口对赵慎三说道:“去订机票吧,下午返回。”
“红红,我不放心,再巩固几天再走吧好吗?求你了。”
赵慎三听二少说是创口裂开,哪里肯信医生说的不会裂开了?他跟郑焰红夫妻多年,早就对她的脾气了如指掌,如果她在看到他来的时候暴跳如雷的骂他、打他,那夫妻感情还不算危机太深。她越是表现的淡漠,就越是在拼了命的压抑心头难以平复的伤痕。而压抑的结果就是必然会有爆发的一天,到那时如果创口没有牢固,再次复发的话,他可是冒不起这个风险。所以听到郑焰红要返回,终于忍不住出声求恳。
郑焰红眯起细长的眼睛,定定的看着赵慎三,依旧没有恢复正常血色的嘴唇边翘起一抹讥讽的笑,终于清晰的说道:“赵慎三,求我?不放心我?宁愿以身相代?好感人的爱妻情深啊,若是不知道你的肮脏,我肯定会感动的涕泪横流的。可惜……这一切都已经是恶毒的讥讽了。你知道我被你的姘头欺负的时候心里一直在滴血吗?你知道我面对你的每一刻都是用多大的毅力在压抑住自己不吐血的吗?你知道我的胸口无时无刻都在经受着千刀万剐之痛吗?对我来讲,也许两眼一闭永远咽下这口气,远远比我忍受着苦痛的折磨硬撑着简单容易得多,也幸福安逸的多。我为什么忍着不死?你肯定不懂!昔日咱们的两心相依也罢,心有灵犀也罢,统统在你和黎姿翻滚在床上,给了她欺负我的资本那一刻起尽数化为飞烟。你不懂,我可以告诉你,我忍着不死,是我不想让黎姿觉得我败了。也不想让诸多人觉得我郑焰红被一个人尽可夫的下贱女人给打败了。我丢不起这个人。仅此而已。现在,你已经知道了我跟你呆在一起的感受,还不愿意让我出院回家静养吗?是的话你可以不办出院不订机票,我大不了忍耐到忍不下去的时候,跟那个气量狭窄的周瑜一样,狂喷鲜血而死。反正有了二叔给大众交代的理由,我郑焰红住院是因为失足摔倒摔裂了旧创,跟您赵大官人无关。相反,在我发病住院到气死期间,您先是爱妻情深的夜半梦中惊兆,再有冒雪进京伺候,刚刚还念诵经文想要替我受难,是何等的情深意重让人感佩。我死了你正好名利双收,娶了黎姿回家过年,升官发财死老婆,您赵大官人三者皆得,岂不得意快哉?我郑焰红纵然是死了,也只能算是我自己瞎了眼选错了人,顶多再算上老天爷对我太过薄情。我也是绝不会埋怨您赵大官人一句的,您尽管放心大胆的拥着新欢入眠,我的魂魄……都不会入你的梦打扰你的。”
这番话,郑焰红说的丝毫不带烟火气,平淡的仿佛在做政府报告。却听得赵慎三心如刀绞,面如死灰,心里寒到了极点。他知道郑焰红恨他,也明白她一直在忍,却万万没想到这份恨意居然到了如此地步。听着她一个个锥心刺骨的字,他恨不能把心挖出来给她看看——让她看到,虽然他没有抵抗住诱惑身体出轨了,可那颗心、整个脑子,却不曾偏离她这个中心半点!
可是,他不敢。别说挖心掏肝了,解释他也不敢。他怕郑焰红积压许久的怒火被他诱发,那可就再也无法再次压制住了,她刚才说的狂喷鲜血而死的场景就极有可能成为现实。他如果真能如她所指控的那般洒脱,能够放下对她那份沉重的爱移情黎姿,也许他就不会如此痛苦了。但他明白,现下只能忍,等她好结实了,才能谈得上慢慢的化解她心里的伤痛,得回她的谅解。
“好吧红红,你先休息,我打电话订机票去。”
赵慎三硬生生压下一腔酸楚的眼泪,没有回答郑焰红一连串的指控中的任何一句,低眉顺眼的说了一句,就出门到走廊上去打电话订机票了。两行泪在他打完电话后,终于顺着脸颊缓缓滑落。他怕郑焰红看到他在哭心里不痛快,就走到走廊尽头的窗户边,让冷风吹着脸,想等眩晕的痛楚减轻一点再进屋。
郑焰红病房的门却在赵慎三看不到的情况下被慢慢推开了。一个人轻手轻脚的走进来,慢慢的走到床边,坐在了刚刚赵慎三坐的那张椅子上,心情复杂的看着床上那张闭着眼睛的端庄面孔。
“机票是几点的?”
虽然没睁眼,郑焰红却能感受到身边有人,她以为是赵慎三,就冷冽的问道。
“……郑姐姐……”
是一句柔软的、妩媚的、可怜兮兮的叫声。
郑焰红瞬间睁大了眼睛,看着床前果真坐着那个导致她旧伤复发,不得不躺在这里受苦的罪魁祸首黎姿。她怒极反笑,轻松地调侃着说道:“好嘛,等不及我死,追上门来想再刺一刀?赵慎三跟你配合的还真是浑然天成,一秒钟都不浪费。黎姿,此刻没人护着我,你可以开始了。”
黎姿一张千娇百媚的小脸纵然是不施粉黛,依旧带着一种我见犹怜之态。看上去反倒比床上躺着的,因怒火而脸色泛红的郑焰红更加孱弱可怜,她凄然的摇着头低声说道:“郑姐姐……”
“打住,你这样的妹妹我可消受不起。如果你想回到解放前妻妾同堂的时候,去上演妾侍争宠的把戏,我郑焰红可不屑于跟你共事一夫。姐姐两个字我消受不起。你叫了我怎么觉得我被玷污了呢?”
郑焰红淡淡的说道。
“郑市长,其实……前天晚上的事情……都是我骗你的……”
黎姿忍着怒气,越发把柔弱表演的十足十,低声下气的面对着郑焰红的侮辱,颤抖着声音说道:“赵大哥来京遇到我不假,但他是想利用我的关系做一些工作,根本……根本就没有碰我。我那么跟你说,是被人胁迫,想要离间你们夫妻……一旦你们夫妻反目了,就不能珠联璧合的抵抗那人的阴谋了,他也就一来可以再次出手,二来也报复了上次计划被你们打乱的仇恨。郑姐……不,郑市长,您明白我不能说出主使者是谁的,就请别问我好吗?”
郑焰红一呆,一刹时还真是有些迷糊。仿佛觉得黎姿说的也很有些道理,更推测到了黎姿所说的那人一定就是即将被押送出国的葛鹏。那人气量狭窄睚眦必究已经是人尽皆知,因为她们夫妻的参与致使他的大计划功败垂成,气不忿之下利用黎姿报复也在情理之中。难道,真的冤枉了赵慎三了?
郑焰红心里虽然怀疑,脸上却波澜不惊,冷冰冰说道:“是吗?既然你那么怕你的主子,今天为什么又来坦白呢?是不是因为二少爷逼着你检查,拆穿了你怀孕的谎言?那也没道理呀,你大可以就此销声匿迹,何必又来跟我解释让我心里舒服呢?大家都是女人,我又不傻,看得出你对赵慎三那份真爱,气死了我或者是我们俩离婚了,你的愿望岂不就达成了吗?”
黎姿凄然的说道:“我不敢不来。郑市长您猜得对,虽然我是受人指使才骗你的,被二少爷戳穿了之后我的第一选择也是一走了之,而不是来跟您说出真相。我还真是没那么好的心肠,也没有那么大胆子违抗我主人的命令。我能来,是因为我不得不来。我若不来,二少爷把我拘禁在友谊宾馆不让我离开。我多留在这里一天,日后就无法跟我的主人解释。他那么多疑,万一知道我跟二少爷联手了,我可就死无葬身之地了。郑市长,您大人大量,位高权重,可能体会不到我这种小人物的艰难。我的生存空间真的是很小很小,小到任何一个大人物抬抬手就把我压成齑粉了……今天二少爷终于传话过来,说只要我能够解释清楚,化解了您对赵书记的疑惑,就发还扣押我的签证跟护照不阻拦我出国了,我也只好冒险偷偷前来给您一个真相了。”
这一番说辞就更加可信度很高了。郑焰红不由自主的心里一松,她原本就是外刚内柔的性格,换位思考一下,也觉得黎姿这般被人抓住太多把柄的女人,除了被人利用也真是无路可走。如果黎姿说的都是真的,那么还真是委屈了赵慎三了。
“黎姿,你一向都很聪明,我想你应该明白,如果你真想嫁给赵慎三,此刻是一个最好的机会。以我的秉性,就算是回家之后,也绝不会容忍有瑕疵的感情的。你只要证明赵慎三的确跟你有感情,我一定会成全你们。你可要想好了,这可是你唯一的机会,如果你被二少爷吓住放弃掉,下次可就永远没机会了。现在,我最后一遍问你;你还坚持你跟赵慎三的确无染吗?”
郑焰红本着除恶务尽的态度问道。
黎姿的眼神瞬间掠过一丝阴鸷,那份不甘心是那么的明显,让郑焰红刚松弛的神经又一次担忧的绷紧了。虽然她外表不在乎,谁能理解她心头多迫切希望听到黎姿肯定的回答呢?多么难得的丈夫啊,那么的多情,那么的贴心,硬生生分离当然是她绝不愿意的。
黎姿察言观色的能耐,比着大而化之的郑焰红不知道高超了多少倍。她此次在二少的威胁下不得已出面替赵慎三澄清,原本就不甘心的很。看着郑焰红色厉内荏的样子,更看着郑焰红问完之后眼神里那难以掩饰的焦灼跟担忧,她的劣根性再次发作,心想就算是不得已跟您低头,我也不愿你回去后心无芥蒂,非要留几根刺在你心里,时不时扎你一下,让你尝尝仗势欺人赢了我的后果。
“郑……呃……那个……赵大哥他……我们俩真的……我也真的是曾经……”
黎姿刻意的做出被看穿的慌乱,期期艾艾,语无伦次的说着。
“黎姿,你居然追到这里来欺负她?我掐死你!”
身后传来一声暴怒的低吼。瞬间一个人影猛虎般扑过来,一把就把原本就十分娇柔的黎姿从椅子上扯了过去,“蹬蹬蹬”推着她硬生生把她拖到墙边,死死地把她按在墙上,用喷火的眼睛盯着她,带着巨大的压力说道:“这笔账我原本想等她好了再去找你算,没想到你还嫌欺负的她不够狠,我就这一会子不在你都能混进来作恶!黎姿呀黎姿,自作孽不可活,你这次就算是下毒把我赵慎三毒死了我都没屁放,却万不该去欺负我的心尖子郑焰红。这次,非但咱们俩一切情分一笔勾销,我若不让你付出相同的代价就不算是一个合格的丈夫。你现在先给我滚,有我跟你算账的时候!”
话说赵慎三在窗口清醒了一会儿,惦记郑焰红,哪里敢久站,觉得眼睛没那么红肿了就回来了,没想到进门就听到黎姿正在“含羞带怯”的阐述跟他那份难分难舍的情缘。他生怕郑焰红再次迸发旧伤,心急如焚之下,恨不得掐死黎姿,怒吼着就冲过来了。
黎姿被赵慎三用一只铁钳般的手死死地卡住脖子按在墙上,百般挣扎都没有效果,憋的脸色青紫两眼流泪,却把他狰狞凶狠的表情看的清清楚楚。一霎时,跟这个男人柔情蜜意的痴缠时,这男人给她的所有恩爱都被这张狰狞的脸所抹杀了。她纵容再心术不正,也是个渴望真爱的女人啊!对赵慎三,她可是动了真心的。此刻看这个男人为了郑焰红,居然不惜如此粗暴地对待她,还恶狠狠的威胁她,看来这一腔痴爱依旧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她的心一寸寸灰掉了,眼里也泛出一种死鱼般的寂灭光芒,大张着嘴被他卡的什么都说不出来。
第二季鲤跃龙门化为龙308回变了味道的玉佛
308回变了味道的玉佛“老公,你放开她。”
郑焰红心里一甜,赵慎三对黎姿的狂暴固然是她不愿看到的,但对她的保护跟对黎姿的不屑却是伪装不来的。她更信了黎姿的解释,也就不愿意赵慎三粗暴的对人家了,赶紧阻止道:“有话好好说,对一个弱女人施暴力成何体统?”
赵慎三惊愕的松开了黎姿,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狂喜,慢慢的转过身来,看着唇边带笑的郑焰红迟疑的问道:“红红,你刚才叫我老公?”
郑焰红看着他的傻样,想着刚刚他那种看到她受伤害就失去理智的样子,脸色更甜蜜了。斜睨他一眼骂道:“傻样子,不叫你老公叫你什么?小姿来不是继续欺负我的,你误会了。别这样对她,她也……呃,她也挺不容易的。”
赵慎三更迷惘了。他看了看松开后正在一边揉着脖子一边咳嗽的黎姿,又回头看着一脸灿烂的妻子,完全摸不清状况了。但他也很聪明,他跟黎姿之间原本就是一本不敢公之于众的烂帐,别说是前几天友谊饭店的缠绵是真的,就算是之前在云都,他又何尝没有把人家吃干抹净过呢?刚刚也是误会为黎姿又准备用所谓的“真相”来伤害郑焰红,一时情急才对黎姿下了重手的。此刻完全不明白是黎姿转了性子哄住了郑焰红呢,还是郑焰红依旧是正话反说讥讽他?本着“言多必有失”“沉默是金”的方针,赵慎三闭嘴了。
缓过气来的黎姿心头充满了悲愤,她万万没想到赵慎三会为了郑焰红想要杀了她!刚刚他那喷射着仇恨怒火的眼神里那份决绝她看的清清楚楚,那是一种货真价实要置她于死地的凶狠。她知道,如果郑焰红真的被她气死了,赵慎三会说到做到,杀了她替他妻子报仇雪恨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
黎姿痛到极处反而疯狂的大笑起来,如果说刚刚她不甘心败得这么惨,还仅仅想种根刺在郑焰红心中的话,此刻她想种的可就是锋利的刀了!
“赵大哥,赵书记,三哥哥……我知道你很善于表演,也看到过你很多不同的角色,有英明睿智的县委书记,有宽厚仁慈的大哥大,还有阴险狡诈的阴谋家,更有情深意重的好男人,却没想到你还能看到你暴力的这张面具呀?也算是我黎姿福气不错了。不得不说,您表演的真好,都赶上影帝了。”
黎姿笑完之后,放开了可怜的一片青紫的脖颈,轻轻的拍着巴掌说道。
赵慎三情知不妙,登时懊悔刚刚反应过激,引起黎姿鱼死网破的心理了,万一刚才黎姿真是来替他解围的,一定是二叔不知道费了多少工夫才使得这女人出面的,要是被他不明状况一番威胁,引发了黎姿强烈的危机感跟逆反心理,反而和盘托出真相可就糟了!
也亏得赵慎三反应快,转瞬间就推测了个不离十。他当机立断,趁黎姿还没有说出不可收拾的话来之前,赶紧变了脸色,急步走到虽然恢复了正常呼吸,却依旧被他卡的头脑缺氧头晕目眩,靠在墙上的黎姿跟前。背对着郑焰红,用只有黎姿看得到的复杂眼神盯着黎姿,嘴里带着懊恼说道:“小姿,你也别怪我心狠,毕竟郑焰红的伤势是因你而起,我作为丈夫,心浮气躁之下说几句重话也在情理之中。如果你真是良心发现来挽回的,那么我真心实意的感谢你的迷途知返。人生的路就这么长,世界虽大,在你生活圈子里的人也始终就那么几个,就算是你走到天涯海角去,该了断的事情总有了断的那一天。你如果想要舒舒服服偏安一隅,希望你像今天这样,多积福少缺德,只有厚道善良才能换来你一世平安。我刚才错了,给你道歉,希望你以后无论在哪里,都能问心无愧的过的舒心。”
赵慎三的确很聪明,他在极短时间内筹措出的这番话,端的是滴水不漏老到至极。若是听在郑焰红耳朵里,可能会认为是丈夫听了她的劝告修正刚才的暴力行为,听起来一句漏洞没有。但听在黎姿耳朵里,含义可就深厚多了。首先点破是她对不起郑焰红在先,又威胁她如果她一意孤行,就算走到天涯海角,他也会找到她跟她算账的。最后警告她好事做到底,厚道善良的哄过郑焰红,他才会放过她让她无忧无虑的。
黎姿的心头燃烧着熊熊的妒火,她多想当着虚伪狠毒的赵慎三,当着一脸无辜相的郑焰红,痛痛快快的说出这个男人是如何在床上把她当成唯一的宝贝,是如何跟她一起癫狂而痴迷的享受着,是如何不忍分离近乎贪婪的一夜数度癫狂,恨不得死在她躯体上的。
可惜,她不敢。
赵慎三虽然地位不高,但黎姿已经太多的见识了他的过人能量跟非凡的谋略,他既然说了她若一意孤行对郑焰红不利,日后会报复她。那么他就真的会说到做到,上天入地的寻找她、报复她的。她黎姿,最爱的是她自己,纵然是现下颜面尽失,心头不甘,也不敢拿自己的安全打赌,赌床上这女人在这男人心目中的地位,其实没那么重要。
勉强咽下一口逆血,黎姿孱弱的哭了,一边哽咽一边说道:“赵大哥,郑姐姐……不,赵书记,郑市长,我黎姿并不是十恶不赦的坏人,有很多事真的是万不得已的……这次是我不对伤害了郑市长,也离间了你们夫妻之间的感情,再次给你们道个歉。请你们放心,从今天起,我黎姿再也不会出现在你们视线里了……也请你们跟二少爷递个话,让他还给我护照签证,让我赶紧消失吧。”
赵慎三此刻万分的庆幸自己做出的选择是多么的正确,心里已经阿弥陀佛之极了,巴不得黎姿赶紧走,见好就收的机灵他还是有的,赶紧冷着脸说道:“知错了就好,那么我看在我妻子同情你的份上,就不追究你害她吐血的罪过了。二少那边你放心,我会让他放你走的。现在你赶紧离开吧,我妻子看到你不开心,她不开心我也不开心。”
黎姿低着头,泪珠虽然一滴滴落在地板上,心头的恨意却越发聚拢的一触即发,但她始终没有抬头看这夫妻俩,慢慢的走到门口,拉开门就迅速离去了。
郑焰红制止了赵慎三暴力,又在黎姿狂笑之后,充满痛楚的指出赵慎三好多张不同的面具之后,就没有再说话。而是平心静气的观察着赵慎三接下来的表现,更看着黎姿听他说话后的神情变化。正因为她作为旁观者,才更把一切看的十分清晰。黎姿被赵慎三暴力后那种庞大的失落,还有得宠女人瞬间失宠后的难以置信,以及受伤害的种种变化,统统都不是好的兆头。换句话说,若非这两个男女曾经有过情爱纠葛,单纯是朋友,哪怕是彼此欣赏却没有上床的暧昧关系,也断然不可能有如此明显的表现。她的心慢慢的沉了下去,也就不愿意接着阻止他们的交谈了,直到赵慎三说出那番原本四平八稳的话来,她就跟黎姿一样敏锐的扑捉到了暗含的威胁、收买、承诺等等一系列信息,整个人也就更沉默了。
黎姿走后,完全放下心来的赵慎三觉得,是时候表现一下他那种穷苦农民翻身做主人的姿态了。他走近了郑焰红的病床,拉过椅子挨得她近近的坐着,把她没打针的那只手握在手心里,带着浓浓的委屈埋怨道:“老婆,现在你明白真相了吧?以后可别这么冲动,看受伤了我们都不好受。”
郑焰红再次选择了沉默,她闭上了眼睛,心里也在剧烈的纠结挣扎着。平心而论,她哪里舍得就此夫妻分别呢?若是世界上有一个人最希望黎姿的话是真的,那一定不是赵慎三而是她郑焰红才是!她也想人哪,清楚如何,糊涂怎样?混得过去就此罢休岂不是皆大欢喜?又何必钻进牛角尖穷追不舍呢?真弄出真相来,就是她最渴望的结局吗?刚刚对着黎姿甜甜的叫出那句让赵慎三惊喜到不敢相信的“老公”时,除了刻意的想让黎姿无地自容,隐隐中怎么又不是她内心的渴望呢?
罢了罢了!就这样信了黎姿,信了赵慎三吧。郑焰红闭上眼,在心里一遍遍如同赵慎三念经般重复着这句话,想说服自己接受这个事实。纵然有不尽不实之处,也算是人家费尽心机给她摆了一个足可以光彩照人下台的台阶,若是不下去可就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了。
但是,怀疑依旧如同眼中钉肉中刺一般磨砺着她的神经,让她始终无法睁开眼睛,坦然的面对赵慎三深爱的眼眸,让她无法敞开心怀,接受赵慎三浓到极点的爱恋。这一刻,郑焰红甚至是痛恨她自己的较真脾气的。恨不得从脑子里把那个不依不饶想要找出真相,给自己一个公平,也给这段婚姻一个合理的评价的那个自己给揪出来赶走。
终究是心虚,也终究是不知道自己进来之前屋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赵慎三一番试探却换来了妻子一如既往的冷漠,也就不敢顺杆子爬继续黏糊。他也选择了恢复黎姿进来前的状态,郑焰红不说话他也闭嘴了。
其实,赵慎三此刻趁着郑焰红在半信半疑中纠结,赶紧表现出理直气壮跟委屈万分,甚至怒斥郑焰红小鸡肚肠误会他,反倒会让郑焰红更相信他是清白的,可惜,假的终究是假的,心虚也终究不能代替理直气壮,赵慎三的瑟缩更加重了郑焰红的疑惑,她也就更不愿开口了。
二少在门口轻轻的敲了敲门,赵慎三赶紧迎过去把他接进来,他们的关系原本不必要见面就生生分分客客套套的握手的,但赵慎三满腔的感激如何敢用言语表达出来,除了眼中透露的信息外,就只能用手紧紧地握住二少的手重重的摇晃着,很有一种“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欣然。
郑焰红万不得已跟赵慎三秀恩爱,也是秀给那些不明真相的人看的,二少是最了解内情的人,反倒不必做作了。
“二叔,您怎么又跑来了?我都没事了,等下就要出院了呢。”
郑焰红没有理会赵慎三,直接对二少感激的说道。
二少进门先感受到赵慎三的异常表现,心里以为他的行动已经收到了完美的效果,黎姿的解释终于化解了横亘在这对夫妻之间的鸿沟,感叹自己也算是做了一件善事呢。可是看郑焰红依旧看都不愿看赵慎三的模样,他又觉得事情未必那么简单了。
“哟呵,看起来涛声依旧了嘛?这就对了嘛,小夫妻闹闹误会是调解情趣,但闹过火了发展到住院就很不应该了。红红哪里都好,就是性子太烈脾气又太急,若是遇到问题冷静的先求证多好。小赵呢也有毛病,上次在京城遇到黎姿那鬼狐子,回去坦诚的跟红红说明白不就行了?反正你做的事情也是为了博文书记清扫障碍,于情于理利用一下黎姿也无可厚非。偏生怕红红多想藏着掖着,现在好了吧?隐瞒出效果来了吗?自作聪明!”
二少已经接到黎姿的行动汇报了,进来也感受到了赵慎三由衷的感激。但看着郑焰红神色依旧不对,赶紧拿出长辈的范儿来两边批评,想借此来打消郑焰红的最后一丝疑虑。
还别说,二少这番话对摇摆中的郑焰红还真是起到了很大的促进作用,她黯然的叹息一声说道:“唉,二叔,真没想到人生的际遇如此奇妙,当初在h省遇见您,我也再想不到还会有这么一天,在我命悬一线的时候居然是您守着我、护着我,救了我……有些事,我明白不能过于清楚……唉!可怜我要强一世,到了该精明的时候,也未免需要糊涂一点了……否则的话,岂不辜负了二叔苦心为我所做的这一切了……”
郑焰红说这番话的时候,那种万般无奈的索然是那么明显,不得已屈服于人性的倔强也把她衬托的更加可怜。二少心里一阵阵怜惜,也只能是坐下来继续把长辈做到底了。
赵慎三乃是世上第一个了解郑焰红的人,岂不知郑焰红的委屈无奈?这种了解更加重了他的愧疚跟自责,低着头哪里敢说话。平常那么精明能说的一个人,在这种最需要他表白决心安慰妻子的时候,却无地自容的选择了沉默。
二少看赵慎三的熊样子,只好笑着说道:“二叔为你做点事情还不是应该的?否则的话你嘴里叫着二叔,心里骂我早就知道黎姿不是个好鸟,也不早点提醒我这个愚昧的侄女婿,酿成这种灾祸了才补救,岂不是十足的王八蛋吗?所以呀,功过相抵,你别谢我也别骂我就得,咱们叔侄俩落一干折!”
郑焰红苦涩的笑了:“看二叔说的,一个人好坏,一接触还能分辨不出来吗?若是人人都需要提醒的话,也别在世上混着了。只是,可能有些人是心甘情愿上当的罢了,毕竟,真能抵抗住诱惑的人也不多。”
赵慎三越发把头低下去了,刚好医生来叫他出去签字办理出院手续,他如蒙大赦般的出去了。赵慎三一出门,郑焰红的泪就下来了,二少看的叹息一声说道:“唉,丫头,何苦呢?过得去就得了!你毕竟也无法绝对证明小赵真跟黎姿不妥不是?可是你说的,太钻牛角尖了苦的是自己。反正黎姿那丫的马上就要滚蛋,这辈子我估计她都不敢再招惹小赵了,你也清除不了糊涂了吧。”
“不这样还能怎样?只是二叔,我总觉得胸口疼……疼得难受……为什么老天给女人的路这么狭窄,给男人的却又那么宽松呢?想起我一个人被丢在婚礼上用牙咬碎那只玉镯……我就觉得委屈得慌……我也明白,就此下台最好,还是和和美美一家人。我也接受了黎姿的解释,愿意相信赵慎三的确是没错误的。可我只要想起来这件事,这心口就疼得厉害……看起来,也只能等待时间来淡化这个伤痕了……”
郑焰红凄苦的说道。
郑焰红已经领悟的如此透彻了,二少唯有报以深深地叹息,还能劝说什么?只能是默默地拍了拍郑焰红的手以示宽慰了。
赵慎三办完了手续走进来,刚好护士也拔掉了输液管。郑焰红虽然依旧不大理睬他,神色间却没有那般冷漠,这让他更感激二少了。忙忙的收拾完了东西,郑焰红也穿戴好了,几个人一起在外面吃了午饭,二少就亲自开车送他们两口子去了机场。
离京的时候,又是漫天大雪。京城毕竟已近边塞,那雪花就比h省的雪花狂野了许多。鹅毛般大的雪片偏又下的又急又密,完全没有悠然飘落的缓慢,一片片沉甸甸的纷纷砸下来,车窗都被糊满了。郑焰红的眼睛一直看着外面,天地人因雪,都变得分外的不真实,苍苍茫茫的离自己好远一般迷离。
车进机场,赵慎三跟郑焰红都阻止了二少送他们进去,在门口下车催着二少赶紧回去,免得等下子地上积雪厚了不好行走。二少也没有勉强,话别几句就走了。
赵慎三一只手拉着妻子的行李箱,一只手揽着妻子的腰身往候机厅走。郑焰红感叹自己心强命不强之余,也接纳了丈夫的爱怜,柔柔的依偎着他走了进去。
原本机票的时间距离他们进来也没多久,但因为大雪,通知需要延误一个小时左右。赵慎三唯恐妻子坐久了难受,就去贵宾室租了一个长沙发位,安置郑焰红歪在上面。他脱下自己的羽绒衣把妻子包的严严实实的,坐在边上守着她。
赵慎三一直保持的逆来顺受跟无微不至的体贴,也在一点点化解着积聚在郑焰红胸臆间的那块痛楚。虽然她依旧不主动跟赵慎三说话,但神情却越来越平和了。
突然,赵慎三的手机响了,他一看来电者姓名,脸色瞬间变了。得亏郑焰红闭目养神并没看到他神色变化,他轻柔的抚摸了一下妻子的脸庞,站起来走出贵宾室,在外面走廊上接听了。口吻很是不客气的质问道:“黎姿,上午不是说好了从此之后互不打扰了吗?你干吗又给我打电话?前些天你假装怀孕不断的骚扰我,我还没机会跟你好好谈谈呢,你又把我妻子害的差点丢命,要不是看你有悔过表现我绝不会放过你的。现在又想干嘛?”
黎姿冷冰冰的说道:“赵书记,我手里有点您的东西,是您跟我欢爱的时候落在我床上的,想送来还给您。你出来拿吧,我在机场候机厅大厅里。”
“什么东西我也不要了,你丢了吧。”
赵慎三哪里还愿意看到黎姿,冷冰冰说道。
“呵呵,赵大哥,我劝您还是自己拿回去安心,否则我要是不小心丢到郑姐姐那里,恐怕您不大安心吧?”
黎姿妖异的笑着说道。
“你等在那里,我马上到。”
赵慎三的心突地一沉,他当然知道黎姿在威胁他,赶紧沉声答应了,担忧的看了一眼贵宾休息室,急匆匆朝大厅走去。
郑焰红闭着眼,丈夫离开她知道,却也没想那么多。谁知一只小手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她诧异的睁开眼,看到一个可爱的小女孩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她,笑眯眯问道:“阿姨,您是不是叫郑焰红?”
郑焰红最喜欢孩子,赶紧坐起来点头道:“是呀,你怎么知道阿姨名字的?你叫什么呀?”
那孩子可爱的扭捏道:“我叫默默。刚才有个好漂亮的阿姨让我把这个交给你。你拿着,我要走了。”
郑焰红茫然的捏着这孩子塞给她的一个精致的红包,仿佛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一般,久久不敢打开。后来,她咬咬牙一用力,居然把红包给全部撕开了,看里面掉出来一个红线拴着的玉观音,她的神色马上就变了。
红包的内面写的有字,郑焰红撑住神经铺开凑在一起,看到上面写着:“郑姐姐,赵大哥跟我做、爱的时候,这东西总是垂下来挡住他的眼睛,他嫌碍事拉下来塞在枕头下面。还调侃的说可能因为这东西跟你脖子里带的弥勒佛是一对,我们俩在一起你不高兴,故意让这东西掉出来碍眼的。他走的时候忘记带走了,我因为思念他就一直戴着。现在既然大家说好了一拍两散,你们夫妻俩成双成对的东西我总戴着也不好,还是物归原主吧。就此后会无期,祝你们夫妻恩爱,白头到老。小姿。”
郑焰红觉得心口处一直绷紧了在那里痛的什么东西一下子断掉了,她甚至能清晰地听到“砰”的断裂声。说也怪,断了之后,她反倒一点都不觉得痛了,整个胸口轻的失去了质感。
她冷漠的看着手里温润的玉观音,尽管没有放到鼻翼去嗅,她也能清晰的闻到上面已经沾染了一种淡淡的香味,这种香味是黎姿身上独特的味道。足以说明,这东西的确如黎姿所言,被她贴身带着滋养好久了。
一丝诡异的甜笑出现在郑焰红唇边,她默默地咽下一口腥甜的液体。从自己领口掏出一个同样玉质的弥勒佛,重重的一拉,那原本很结实的红绳子居然被拉断了,脖子上登时被勒出了一道血痕。她却好似毫无感觉一般冲着手里的弥勒笑了说道:“您老人家倒是‘大肚能容容天下难容之事,笑口常开笑天下可笑之人’那么,在您眼中,我郑焰红也算最可笑的人了吧?”
弥勒佛依旧是笑着,坦露着宽大的肚皮,郑焰红慢慢的把自己这个玉佛和黎姿还给她的赵慎三的那个玉观音放在一起,用黎姿那张红纸仔细的包好了,装进赵慎三盖在她身上的羽绒衣口袋里。然后把这件衣服推得远远的,自己缩在沙发一角裹紧了身上的羊绒外套,眼神里一片空茫,看上去没有丝毫的喜怒哀乐。
赵慎三急急忙忙跑到大厅,四处看不见黎姿的身影,他心里着急郑焰红看不到他起疑心,焦躁的四下寻找着,哪里有黎姿的身影?他忍不住摸出电话打了过去,谁知道却是电脑提示音:“您所拨打的号码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妈的!”
赵慎三狠狠地骂了一句,四下又看了一圈,依旧看不到黎姿的影子。突然间,一种不祥的感觉弥漫上来,他下意识的说道:“不好,调虎离山!”
急匆匆的飞奔回贵宾休息室,一进门就看到郑焰红依旧稳稳地坐在那里,脸上的神色也没什么异样,赵慎三终于松了口气,哪里还顾得上找黎姿?忙忙的就走向了郑焰红。
第二季鲤跃龙门化为龙309回失娇妻痛欲狂
309回失娇妻痛欲狂“前往南州市的旅客请注意,现在开始检票……赵慎三赶紧拉起来想再给她裹上,她抬手阻止了,他也不疑有他,拎在手里就拥着她到检票口了。
与此同时,国际航班通道口站着手拿护照签证跟登机牌的黎姿,她脸上带着一抹恶毒的笑意,在心里笑着说道:“郑姐姐,但愿我送给你的礼物你能喜欢!赵慎三,就算你杀了我,我黎姿也决不能让你白白玩了不说,还当着你老婆的面差点杀了我。接下来,你们夫妻就好好享受我的临别祝福吧。”
飞机上郑焰红还是一直闭着眼貌似在睡,赵慎三总觉得哪里不对头,可又看不出她刻意的抵触他的照顾,仅仅是那件棉袄,每当他给妻子盖上都被她推开。后来她居然按铃让空姐送了一床毛毯来裹着,都不愿意这棉袄挨着她。这让赵慎三忐忑极了,只能是一厢情愿的理解为郑焰红怕他冷才不肯用罢了。
机票是头等的,也就是说这一排只有两个座位,刚好只有他们夫妻俩,走廊上还有浅蓝色的帷幕可以拉上,跟别的乘客间相对来讲就有了一个隐秘的空间。郑焰红坐在靠窗处,她的头微微歪向窗户一侧,白皙的脖颈就露出来了。
赵慎三一直默默地看着她的脸,当看到她长长地睫毛垂下来,那张脸分外的苍白时。他心疼极了,凑近去想把她抱过来让她靠在怀里睡,谁知一挨近她却清晰地看到她的脖子上有好长一段有着紫红色的异常,他赶紧仔细看时,就发现果真是被什么尖利的东西划过一样的伤痕,她穿着的米色羊毛衫脖领处还沾染了好多紫红色的血渍。
“别动!”
察觉到赵慎三的手落在了脖子上,带动起一阵火辣辣的感觉,郑焰红低声但决然的制止道,那双眼也瞬间睁开了,带着一丝动人心魄的寒意扫了过来。
“怎么了这里?出院的时候我看还好好的没事,是什么东西划到了?弄了这么长的口子?”
赵慎三眼中闪动着货真价实的心疼跟惯常对她不爱惜自己的懊恼说道。
郑焰红唇边终于露出一抹讥讽的微笑:“感谢赵书记对我的关怀,观察力挺强的嘛。那么请问您随身物品丢失好久,是发现了不敢找呢还是压根就没发现丢了?我无非是觉得弥勒佛骗了我,把他拉下来而已,不劳您牵挂。还有,摸摸你的棉袄兜里,应该有你渴望见到的东西。”
赵慎三只觉得脑子里“轰”的一声,赶紧把手兜里,那个红包一掏出来,两个玉佛就出现在他眼前了,且不顾不上看纸上的字迹,玉观音丢失后的恐惧终于被尽数证实。他也更确定刚在机场的确是中了黎姿的调虎离山之计,郑焰红已经先他一步拿到了那个难以抵赖的罪证。让他上次离京就发现不见了也不敢说的玉观音心结大白天下了。
郑焰红看自己话音一落,赵慎三瞬间面如土色,掏出玉佛目瞪口呆无言以对的样子,心灰意冷的又闭上眼不说话了。她比谁都清楚自己胸口的隐痛,若是任凭情绪发作,难说会不会再次吐血,她只能保持目前的平静,等胸口火山口滚烫的岩浆逐渐熄灭才敢反击。
赵慎三惶恐的看着貌似若无其事的妻子,心里却滚油浇过般煎熬。手里两块温润名贵的玉石佛像,此刻五百摄氏度的烙铁一样烫手。惶恐尴尬的同时,他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自己的玉观音会被黎姿拿走?放的那么仔细还丢失了,一直都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现在突然冒出来?
其实,玉观音是赵慎三的不假,黎姿如何得到的却是假的。回到赵慎三在京贪恋黎姿温柔种下祸患的第一晚,他上黎姿之前,脱掉衣服一低头,就看到玉观音垂下来了,当时他心里一阵慌乱,甚至有一种想要就此罢休的冲动,但黎姿已经妖媚万状的缠了上来,任凭他是柳下惠也说不得要犯戒了。百忙中他还是很冷静的制止了黎姿,转身慎重的取下玉观音,把绳子都仔细的缠好了,放进手提包里才回过身继续刚才的缠绵。
黎姿眼睁睁看着他做这一切,看着他取下佛像收起来时,刚刚被她逗弄起来的老二都软了,仿佛这东西是他的命根子一样。这让她想起跟白少帆一起在金佛寺遇到郑焰红,当时天气还暖和,那女人低领的衣服里有一个貌似跟赵慎三这个是一对的玉佛像。看来这男人马上就要进入她的身体里了,脑子里还是牵挂着他的妻子,连跟妻子一对的佛像挨着她,都觉得玷污了他妻子一样。
女人嫉妒起来是很可怕的,更何况黎姿还是一个万里挑一心眼多的女人,她若无其事的跟赵慎三缠绵完毕,心里却一直对这个细节耿耿于怀。后来结束赵慎三也没有及时把玉佛挂起来,在京的几天一直装在包里。黎姿一直等到跟赵慎三最后一夜,两人痴迷的不忍分离,几度缠绵之后赵慎三疲极而眠,黎姿当时倒也没设想好今天这个效果,仅仅出于嫉妒,心想你不是想夫妻一对吗?我就偏拆散你们,跟郑焰红一人带一个,看你还怎么为了她冷落我。她轻手轻脚的从赵慎三包里摸走了这个玉观音,赵慎三离京后她就贴身戴在身上。
赵慎三哪里知道这个插曲?回到南州之后他就找这个东西想戴上,可哪里还能找到?他也压根就没猜疑黎姿会干这种事情,还以为自己不小心掏东西的时候带出来丢在哪里了,也就不敢作声,寻思遇到相似的再买一个,郑焰红向来大而化之不注重这些小细节,也不会回家就查问东西的去向。
他预料的倒是不差,郑焰红也真的没发现,但此刻发现的场面却又如此的要命,让他对黎姿简直是恨之入骨,想着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小妖精怎么不死掉呢?
黯然的看着手里的两个玉佛,观音依旧慈悲端庄,弥勒依旧笑口常开,但带给他的已经不是平安吉祥了,而是夫妻离分的灾厄,怎么不让他羞愧无敌,伤心欲狂呢?
他不舍的用手轻轻拎起郑焰红带着的那个玉佛,立刻,绳子上干涸的血渍形成的僵硬让他浑身一震,他太知道这绳子的坚固程度了,妻子能够把绳子拉断,需要多大的恨意才能达到啊!
“红红,千万不要太决绝,求你……”
赵慎三全然失去了方寸,茫然的看着郑焰红,心里默默地哀求道。
飞机到南州也就一个小时时间,就在这种特殊的气氛中抵达了。郑焰红默默的睁开眼,也默默地接受了赵慎三的搀扶走出了机场。赵慎三让妻子等在这里他去开车,当他开了车过来的时候,却看到刚刚妻子站着的位置已经空荡荡的了。
他发疯般的下了车四处飞跑着找了一圈,赶紧拨通了郑焰红的电话,她倒是接了,口吻是市长的,不是妻子的,漠然而客套:“我走之前就让小严来接我了,你自便吧。”
恐惧野草般疯长,他声嘶力竭的叫喊道:“为何不等我?我……”
对方已经挂了。
赵慎三赶紧上车,飞快的开出机场追赶云都市市长的专车,却一直没有看到那辆车的影子。他只好赶紧回家看了,屋子里空荡荡的哪里有人影?再心急火燎的去了父母家跟岳父母家,老人都在,看到他都很开心,很显然郑焰红既没有回来,也没有透漏两人矛盾的事情。
进退维谷,这个词汇用来形容此刻的赵慎三真是太贴切了。他呆愣愣的从岳父母家里走出来,想给妻子打电话询问一下她去哪里了,又怕追得紧了逼得她心里难受,她的脾气那么烈,万一再受刺激引发吐血怎么办?不打吧,找不到妻子的行踪简直让他发狂,她还带着伤啊!心里难过一个人指不定躲到哪里去受苦呢,让他怎么放得下心?
人急智生,他猛然间想起了一个法子,赶紧拨通了小严的电话,谁知小严接了之后,当听到他问郑焰红的行踪时,吱吱唔唔的什么也没说清呢,就给他挂了,很显然是郑焰红还在车上,不允许他接。
赵慎三看了看表,按他从机场到市内的时间,以及他已经转了三个家的功夫,郑焰红如果在省城的话,到哪里也足以抵达了。她此刻还在车上只有一个解释,她直接回云都了。有了这个推论,赵慎三哪里敢停留,再次上车出市区上了高速,风雷电驰般的回到云都,暮色都已经苍茫了天地。
仿佛老天也为这对多难的夫妻难过,车下高速,赵慎三就发现天空又开始纷纷扬扬的飘撒下漫天的雪花。跟京城的雪不同,云都的雪带着中原人的高密度与锲而不舍,雪片小小的却又是密密匝匝的落下来,加上气温原本就低,很快地面上就一片雪白,新的雪覆盖了前些天被扫到路边已经变成暗黑色的旧雪,所有的一切都成了混混沌沌的白。
赵慎三进了市区赶上高峰岗,加上路又滑,到家的时候就耗掉了半个小时。他在楼下看着黑乎乎的窗户,心就不由自主的沉了下去,还是不死心的开门进屋,跟省城的家里一样,等待他的依旧是一屋子暖融融的凄冷!
他颓然的坐倒在沙发上,再次发狠的拨打小严的电话,这次小严接的干脆了:“赵书记,你是不是急着找郑市长啊?唉,她不让我告诉你,说告诉你了就辞退我……你上次打电话她还在车上,我就真不敢说了。你们俩是不是闹别扭了?”
赵慎三赶紧说道:“严哥,你猜得对,我们俩是闹了点误会。郑焰红身上有伤,还得去医院住着养养,我怕她硬撑着上班拖坏了身子。拜托你赶紧告诉我她去哪里了?回头她要真是辞退了你,我负责你的一切损失行不行?求你了我的亲哥,赶紧告诉我吧!”
小严叹息着说道:“唉,我拼着被辞退,也不能看你们俩这么硬撑下去呀,你没看到郑市长刚上我车的时候,那张脸白的,我看了都心疼……”
“哎呀我的亲哥,别啰嗦,一句话,人在哪?”
赵慎三听到妻子孱弱到那种地步,心里急得差点发疯,赶紧打断小严的表白问道。
“般若堂。”
小严这次倒是干脆,马上就回答了。
听到这三个字,赵慎三彻底傻眼了,他恨恨的骂了句:“的我真猪头,怎么就漏了般若堂呢?可是严哥,般若堂又不远,你们怎么那么久还在车上?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早该到了啊?”
小严说道:“我们去了趟省医,郑市长拿了些药才去的般若堂。”
赵慎三叫苦不迭的说他没想到这一层,按时间推论还以为他们回云都了,所以追了过来。小严也连声说身不由己刚才不敢说真话,让他别着急等明天再来也不迟。赵慎三无奈的谢过了小严,纵然他也已经心力交瘁,但今晚不见到妻子还是放心不下。出门上车就想还回省城去,此刻雪下的越发大了,不大工夫地上已经厚厚的一层,他小心翼翼的开车出了市区,谁知到了高速口却发现因为雪越下越大,高速已经封闭了。
懊恼的咒骂着老天,赵慎三想走省道回省城,可刚走出高速匝道没多远,在一个斜坡上等红灯的时候,因为车轮没有缠防滑链,他的车不受控制的往后滑了,正好把后面的车给撞了,那辆车被他一撞也往后滑,又撞到另一辆车,瞬间“乒乒乓乓”的连锁反应,五辆车就被撞在了一起。
这下子可麻烦了,几个司机走下车,互相指责,最后确定罪魁祸首就是赵慎三,他应该负责赔偿所有车辆的损失。再心急如焚,此刻也只能先处理交通事故了。赵慎三报了保险保险公司的车过来拖的拖,拉的拉,又是拍照又是定损,弄得他烦不胜烦,索性打电话叫来了叔叔家的弟弟,丢给他两万块钱让他等着处理,他站在路边拦截出租车要去省城。
雪这么大,就算是出租车司机想赚他高额车费的钱,谁也不敢拿命开玩笑,高速封闭,省道最起码要走四五个小时,路滑成这样,谁敢保证不出事?所以他浑身都变成雪人了,也没有一辆车愿意去。
已经近午夜了,赵慎三终于失去了希望,浑身麻木头晕恶心,他黯然的在已经脚脖深的雪地里一脚浅一脚深的步行回了家,进门就踢掉已经湿透的鞋子,胡乱脱了外衣就倒在沙发上了迷糊过去了。
耽惊受怕两天了加上冻了半夜,浑身的衣服也都是湿透的,赵慎三迷糊在沙发上不久,就觉得浑身发抖脑袋疼得厉害,他挣扎着睁开眼,觉得头要劈开般疼痛,喉咙里火烧般干渴,想喝口水却发现浑身火炭般热,根本挪不动身子。
可怜赵慎三一个人在沙发上动也不能动的发热到天亮,浑身的湿衣服都被体温给蒸干了。一直在说胡话,不停地哀求郑焰红别离开他,还咬牙切齿的咒骂黎姿是个该下地狱的恶魔。期间也清醒过几次,迷糊着哭泣着给郑焰红打电话,又一次好似对方接听了,可是他却嘶哑着说不出话来,神志不清的语无伦次的哽咽哭泣着,后来居然电话也不知道挂没挂就又失去知觉了。还有一次是打给灵烟母亲了,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