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年左寒云在上林苑一舞剑器动四方,震撼六宫。
那时,萧怀瑾也曾经这样——他向她伸出手,让她到他身边来。
此时与彼时,恐怕萧怀瑾都想让“她”与他一起,并肩立在世人面前吧!
舒望晴抬眼望着萧怀瑾,心里柔情互动。
这些记忆,在萧怀瑾心中根深蒂固;在舒望晴这里,又哪里能够忘却分毫?
舒望晴将“龙渊”交给荣永年,随即将手伸给了萧怀瑾。
萧怀瑾将她的小手牢牢地握住,藏在宽大的龙袖中,转身,一步一步带着她,走上那高大的明黄色龙座——
这就是萧怀瑾给与舒望晴的奖赏。
——让舒望晴作为他的女人,与他并肩,登上那至高无上的龙座,哪怕只有片刻。
而萧怀瑾身后的皇后何德音险些气炸了肺。
能与皇上并肩的,应该唯有她何德音一人才对。
没想到,时隔多年,竟还是有人能够循着当年左妃走过的路,持一柄剑,上演这样一出冠绝天下。
不过,这次也多亏了韶雁菡先捣鼓了一出假“剑器舞”出来。
韶雁菡的容颜打扮,都与昔年左寒云一模一样;而舒望晴的相貌与装束,却与当年左贵妃有不少分别。
可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韶雁菡无论是打扮还是献艺,不过是一味模仿而已,甚至使了欺骗手段。
等到了舒望晴这里,她的这一手绝艺,便显得格外自然,与当年的左寒云,可以称得上“神似”。
何德音依旧在暗自忿忿不平,却突然听太后卢珊珊在她背后问道:
“这是哪一位宫嫔,所献之艺,哀家怎么觉得,那么眼熟?”
何德音赶紧撇去了乱七八糟的心思,打叠精神,回答卢太后:
“回禀太后,先左氏贵妃,也精于剑器舞,左贵妃当年也曾在上林苑大宴上位皇上献艺,也是献的剑器舞,与今日晴芳仪所献的,很是类同!”
卢太后点点头,说:“是了,就是当年的左贵妃,眼前这孩子,与左贵妃必定有几分渊源!”
听见卢太后说“渊源”二字,舒望晴突然觉得萧怀瑾握着她的手轻轻地抖了一下,随即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些。
舒望晴却十分沉着,她遥遥地冲卢太后与何皇后那边躬身,恭敬地回答:
“启禀太后娘娘,嫔妾与先左贵妃娘娘家中是远亲。这剑器舞,在青州很受欢迎,精通的人很多,并不是只有嫔妾一人会使。”
她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嫔妾曾经听闻先左贵妃娘娘精通剑器舞,嫔妾自知疏于习练,又怎敢与左娘娘相较?”
卢太后听了便释然了,她点点头,说:“是了,青州民风尚武,青州出来的女孩儿,会使刀使剑,也没有什么出奇。”
“还有,”卢太后又转头看了看祁贵嫔祁云秋,“那个孩子哀家也有些印象,琵琶弹得确实好,怎么哀家已经好几年没听见这么好的琵琶了!”
祁云秋连忙起身,朝太后与帝后等人躬身,说:“太后谬赞了,云秋愧不敢当!”
舒望晴也低声对萧怀瑾说:“若无祁姐姐的《十面埋伏》相伴,嫔妾的剑器舞,便绝不会是刚才的那个样子。”
祁云秋那精彩绝伦的琵琶曲,也是舒望晴所献绝艺的关键。
萧怀瑾微微颔首,看向祁云秋,冲她点点头,柔和地道:“云秋奏得甚好,赏!”
祁云秋低头谢恩,可是神色之间,并没有过多的欣喜,反而现出些宠辱不惊的气度。
*
上林苑大宴终于散去。
北夷王作为突如其来的嘉宾,被四夷馆的官员招待去休息。
而帝后二人则侍奉着太后太妃等人,前往建章宫南面的昭台宫,按制,皇帝在大宴结束之后,另有特别的小宴,供皇家地位最高之人在一起小聚。
所以舒望晴等人便各自回到了宜春馆中。
一时贺长亭与顺嫔田榛儿都过来向舒望晴道贺。
舒望晴颇有几分无奈地望着兴高采烈的贺长亭,说:“长亭,其实该为你可惜才是,若不是德妃……”
贺长亭却毫不在乎地打断了舒望晴的话,说:“这有什么,我那‘分茶’本来就是雕虫小技,与顺嫔用来绣花的那些时间,和你练剑的下那些苦功,根本就没法儿相提并论。”
她见舒望晴好像还想劝,当即说:“望晴,你不必劝我,你道我还是以前那个总是想这想那的贺婉仪吗?”
舒望晴望着她,终于笑了起来。
她刚想开口再说什么,宜春馆外面宫女已经在通报,说是祁贵嫔到了。
祁云秋如一阵旋风般地就进了宜春馆,见了舒望晴,开口便笑着说:
“本宫这一次的琵琶可真是弹到爽!”
舒望晴心中对祁云秋多多少少也存了几分抱歉,毕竟这次祁云秋的琵琶曲也演奏得精妙绝伦,可是大部分风头还是被舒望晴抢了去了。
她开口说,“祁姐姐……”
祁云秋知道她想说什么,“望晴,咱们之间,就不要再闹那些俗套了好不好?”
她开口叹道:“若不是你,本宫连在人前碰一下‘玉梨’的机会的都没有。”
“可是如今,本宫终于知道自己这么多年的琵琶技法还是没有丢下,这难道还不能大快人心么?”
“本宫这次,终于能抱着一颗本心去弹奏,而将那些旁观之人的评价褒贬抛诸脑后,没想到竟是这样地爽快!”
祁云秋快人快语,一面说,一面随手拉起舒望晴,往宜春馆内室过去。
舒望晴察言观色,觉得祁云秋的笑意之下,欲言又止,似乎另外有话要对自己说。
她忙命暖蕊去沏茶,将身边的人都支开。
果然,祁云秋将舒望晴拉入宜春馆的内室,定定地看了舒望晴一会儿,突然叹道:
“望晴,要知道本宫今天可是真的为你捏了一把汗,直到现在,还在不停地后怕!”
“你今天恐怕并不仅仅是想要给那呼延邪一点颜色看看吧!”
祁云秋对《十面埋伏》中的杀伐之意非常了解,又怎能猜不出舒望晴那一剑刺向呼延邪的用意。
“望晴,如果你当真今天将北夷王毙于剑下,你可曾想过,你自己要承担什么后果?”
“你真的那么……想要杀北夷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