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被你赌对了,我根本不想治你们的罪,眼下这世道不太平,有惩治你们的功夫,倒不如想想怎么对抗外敌,如何让将士们没有后顾之忧。”云初背过身去,望着从顶上那狭小的石窗投来的一丝月光,“我的母后曾告诉过我,我若不争,才是对百姓们最大的罪过。”
安葵儿又跪了下来,“三殿下宅心仁厚,苏记和春风得意楼,一定会成为三殿下最强的助力。”
“起来吧,别动不动就跪,我可不喜欢太子那一套,多学学白云,那家伙除了我父王,见谁都不跪。”云初再一次将她扶了起来,“那公主的事交给我,我不会让太子有机会接近她,至于你和苏遇,有些事不是你们能左右的,千万不要冒险。”
安葵儿用力地点头,她突然有些羡慕云澜公主,能有三殿下这样的兄长,只不过,她有眼无珠,偏生站在太子那边。
安葵儿想到刚才六子被用刑,便问道:“初大人,六子怎么了?”
云初嘴角微微扬起,“怕是安少京迟迟没有来救他,在这牢里待不住了,昨晚怂恿别的犯人作乱,企图逃出去。”
“也是,那天狱卒假扮安少京死在牢里,我看他并不意外,像是知道安少京已经逃跑了。”安葵儿伏了伏身,问道,“民女斗胆问一句,如果初大人手里有足够治公主罪的证据,你会将她绳之以法吗?”
云初半晌后反问道:“你冒着苏府满门抄斩的风险去揭露她的身份吗?”
他的回答呼之欲出,就像安葵儿不会冒险揭穿云澜公主的身份一样,他也不会给公主定罪,虽说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但是云澜公主是圣上最疼爱的公主,如果云初定了她的罪,便会惹怒圣上。
自古君心南测,再圣明的君主,也会有罔顾礼法时候,就像陆临,即便他罪恶滔天,有圣上的庇护,也没有人动他分毫。
“多谢初大人解惑。”
两人说完,云初打开了门,外头正好的一名狱卒等着,说六子已经招了。
云初对安葵儿道:“走吧,一起去看看。”
安葵儿眼下的身份是春风得意楼的莫问,这个身份和六子的交集并不多,所以没什么需要避讳的,便跟着云初一起去了审讯的暗室。
经过一夜审讯,六子的身上多了好几道鞭痕。
在苏家村的时候,安葵儿就见过云初随身带着的审讯工具,和他表现出来的儒雅和平易近人不同,他对犯人从来都不会心慈手软,用他的话来说,对歹人的仁慈,便是对好人的不公。
“都招了什么?”云初回到审讯室后,问狱卒。
狱卒道:“他说,听到华子说,是...”
云初见狱卒支支吾吾,便沉声道:“说。”
狱卒只得继续说:“他说,华子是受云澜公主的指使,来帮安少京离开地牢,原本是等他安全出去后,华子自己再想办法走的,但是安少京在看了公主给他的手信之后,对华子动了杀念,安少京为了不让六子声张,答应事成之后救他出来。”
安葵儿听得心里一阵恶寒,发现自己真的小看云澜公主了,居然心思缜密和狠毒到这个地步,一边让华子帮她带安少京出去,一边却又让安少京杀华子灭口。
如果那天不是自己发现安少京是华子假扮的,那安少京在那天已经死了,后面做的所有事,就不可能会查到他的身上。
让安少京去杀甘姨娘,即便事情败露,也可以推到他的身上,说他是来苏府寻仇的,事成之后再让太子的侍卫去灭他的口,云澜公主便可以高枕无忧。
唯一让她失算的,便是太子其中一名侍卫死在了洛溪村,她只能铤而走险,自己去杀安少京,这才被安少京挟持。
也是这次失算,让她惹怒了太子,能跟在太子身边当侍卫的,哪个不是太子的亲信,就因为公主的私事,白白折损了,想让太子不闻不问,绝无可能。
“这件事事关皇家声誉,没有查清楚之前,绝对不可向外人透露一个字。”云初看了奄奄一息的六子一眼,“如果你那天就说实话,或许本官会以将功折罪,对你从轻发落,但是现在,你污蔑公主,怂恿他人作乱,罪上加罪。”
六子不想死,也不想被严刑拷问,他只是想离开这里,这会儿一听罪上加罪,哭着喊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把他带回去,找个大夫,严加看管,要是出事,为你们试问。”云初对狱卒下令道。
狱卒们立马将六子放下来,一人一边拖着他回了牢房,扔进去后,便锁上了门,一个守在牢房门口,另一个则是去请了大夫。
“初大人打算怎么处置他?”见四下无人,安葵儿问道。
云初也没有诓骗她,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倘若能治云澜的罪,他或许可以多活几年,如果不能,污蔑皇室,只能是死罪。”
安葵儿听明白了,云初留着六子的命,应该是对治云澜公主的罪行,留下一个人证,只是他也有他的无奈,在没有登上帝位之前,他不会动云澜,更不会惹怒圣上。
安葵儿回到酒楼时,天色已经很晚了,还是钻的那个狗洞。
发现宋玥屋子里还燃着油灯,便上前敲门,本是想告诉她,自己已经安全回来了,谁知她却塞过来一个包裹,“这是苏少给你的,真是难为他了,不知道从哪里找了条这么通灵性的狗,居然比信鸽还好用。”
“苏遇送来的?还是让一条狗送的?”安葵儿有些意外,倒是没有打开包裹,而是问宋玥,送包裹的狗在哪。
宋玥指指外头的石磨,“栓那儿了,这狗可真是神,你走后不久,就跑进了院子,叫了几声后,蹲在你的房门前一动不动,可真是稀奇了。”
安葵儿听着也觉得稀奇,待靠近石磨时,看到一条大黄狗突然站了起来,对着她叫了几声。
她小时候一直在洛溪村长大,村子里许多人家都会养一条狗来看家护院,那些狗也是极通灵性,主人回来了,它们老远就能闻着气味,在院子里甩着尾巴等着主人回家。
想必,苏遇为了训这条狗,没少花心思。
要是让他知道自己钻了狗洞却没有去找他,他会不会气是不理自己了?
安葵儿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看来明天还要再钻一次狗洞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