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少京和这名伙计说完话,两人就一前一后离开了。
苏府的府邸是整个澜青城里规模最大的,有两个陆临的太守府那么大,除了位置最好的一湖四池院外,有些小院子常年都没有人住,比如安葵儿现在所在的林华阁。
尤其是这林华阁,先前有一位姨娘住过,后来难产,母女都没能保住,苏夫人觉得晦气,就没有再安排人住进来。
这倒是给了安少京和他的人接头的好地方。
安葵儿把瓦片塞了回去,静静地躺了下去,虽然还是有一丝凉飕飕,但胜在明月无暇,星空点点,甚是好看。
不多时,她便睡了过去,再醒来,后背被瓦片磕得生疼,可身上倒是一点也不冷,伸了伸手,才发现身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件披风,再一看,白云祁就坐在身边,手里拿着一个酒壶,脚边还放着几个。
见她醒了,他递过一壶酒,道:“你们苏府的酒,倒是真的不错。”
安葵儿上辈子不胜酒力,才会被安少京灌醉后送去太守府,所以这辈子她一个人在房里时,偶尔也会喝一点,只不过,依然还是一杯就倒的酒量。
接过酒壶后,她只是小酌了一口,“我还以为大人真的想让我在这里待一晚上。”
白云祁睨了她一眼,“我有说过要送你回去吗?”
不回去?难道他想在这里待一晚上?还是说,等他喝完酒,又要像刚才那样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
“就当我没有说吧,既然是我不对再先,大人要罚我也是理所当然的,只是更深路中,大人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安葵儿又喝了一口,抬头看着月色,心里难得平静。
白云祁放下酒壶,往后一靠,“放心,这院子平时没人来,不会被人看到,你也不用急着赶我走。”
安葵儿正想说自己不是因为怕人看到才让他走,想起刚才安少京和那名伙计的话,觉得还是应该把公主落水的真相告诉他才是。
可谁知他听了之后,却没有半点波澜,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安葵儿想了想,心下便也明了了,不惊讶,要么不关心不在意,要么就是,见得多了。
“公主对大人还真是一片痴心啊。”安葵儿放下酒壶,躺了下去,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既然注定要在这里过一晚,那便早些睡,明天还有重要的事要做,安少京被公主点名去伺候,正是苏遇去铺子巡视的好机会。
白云祁什么也没说,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
安葵儿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走的,同样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回的房间,披风还在身上,她怕被苏遇看到,赶紧藏了起来。
刚换好衣服出门,就看到苏遇蹲在她的门口,见她来了,起身快步走了过来。
“你怎么又穿下人的衣服?”苏遇蹙眉。
安葵儿看看自己,觉得没什么不好的,至少穿着方便,“回少爷,新做的衣服没那么快送来,昨天这身是夫人让人送来的。”
“回去换上,昨天那件挺好看的,除了你肤色黑得离谱,别的都挺好,你舅舅应该也会喜欢。”苏遇已经穿戴整齐,他今天穿的外衫和安葵儿昨天那身一样,都是明黄色的,他不会承认,这是他一早翻箱倒柜找出来的。
安葵儿问道:“是要去见舅舅吗?”
苏遇瞥了她一眼,“去换上,不然不告诉你。”
安葵儿没辙,他是少爷,再纠缠下去,自己还是得听他的,万一不听,他这人可是说闹就会闹得不可开交的。
她点点头,回到房间里把衣服换上,昨晚在屋顶上睡过一觉,衣服沾了不少灰,好在是缎面的,比较好处理,换上衣服再出门,苏遇还是像刚才一样蹲在那里,手里抓着一棵草,胡乱地在地上扫来扫去。
就像一个贪玩的孩童一样。
可他都快二十了,竟然还是这副心性,只怕单靠蔓娘,并不足以让他快速成长起来,安葵儿觉得,自己和白云祁的合作是明智的。
“少爷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她走到苏遇跟前,问道。
苏遇站了起来,把手里的草随手一扔,说道:“自然是要给你把面子争回来,昨天那根本不像订婚宴的订婚宴没能请你舅舅过来,一定已经传遍了整座苏府,我娘和公主不肯给你舅舅面子,但是我给,我今天特意准备了一车礼物,要让府上的人都敬你、怕你,你自己也机灵一点。”
安葵儿的嘴角不自觉地扬了起来,他这人有时候真的挺好笑的,明明是假的,还费这么大的劲,花这么多的钱,“少爷放心,等到我们取消婚约,我会让舅舅把所有礼物和聘礼都还回去。”
苏遇一听,又不高兴了,“你觉得本少爷缺这点钱?”
安葵儿摇头,“少爷不缺,但是真到了那天,舅舅也一定不会要那些东西,他和贪得无厌的安少京可不一样,还有,少爷往后要继承苏记的产业,那一定要养成节俭的习惯,也不是让少爷把一个铜板掰成两半来用,只是不能浪费一丝一毫,苏记的每个铜板,都必须用在该用的地方。”
苏遇掏了掏耳朵,“别跟本少爷说教,这些事,本少爷早几年就知道了,苏记的钱确实不能乱花,但是本少爷的钱,想怎么花就怎么花,你管不着。”
不知道为什么,安葵儿突然有些可怜蔓娘。
“少爷,我能问一个问题吗?”安葵儿道。
苏遇随口应了一声,“你问。”
她问道:“既然少爷这么有钱,为什么不给蔓娘赎身?其实你大可以买一处宅子安顿她,也不会出现小桃子大闹苏府的事,经那一闹,少爷再想把蔓娘接进苏府,即便只是个外室,也不太可能了。”
苏遇刚才就有些生气,被她这么一说,更气了,撂下一句话就走了,“本少爷的事,轮不到你来管。”
还真是个喜怒无常的大少爷,也许他对蔓娘是什么样的感情,他自己都不知道。
安葵儿爱过,她知道真的爱一个人,是见不得那人受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