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男人最有魅力之处便在于其心有所求,无论何时亦不放弃,纵然能为心爱之人俯身弯腰,直起身后依旧是铁骨铮铮绝不妥协。”
“更何况,我不想要你的垂怜与施舍。总有一日,我要你目光惊叹地直视于我,其余人再难入你眼半分。”陆重光一字一句说,“我要你满心满眼都是我,纵有千般阻碍万种为难,你都不会动摇半分。此话我撂在这里,只等它实现的那天。”
好大的胆子!这混元法修竟当那顾夕歌是什么温婉可人的女修么,声声逼迫步步摄人,不逼得顾夕歌不动怒誓不罢休。
谁知那青年剑修却并未生气,他只是冷声道:“痴人说梦,你所求之事我今生今世都不可能答应。我原本就未抱期望,此次只要你一句话。”
“在这耀光之境中,你我各尽所能拼却全力,即便哪方输了亦不会胡搅蛮缠纠缠不休。”
“我就喜欢顾道友这般脆利落不留情面,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此为天道。”
那混元法修只扔下一句话,整个人身形一飘直接进了藏器塔内。
众修士眼见他走得脆利落,立时想起方才顾夕歌说这人身上亦有三十枚玉牌的事情来,不由暗自懊恼。
然而却绝没有人再敢打那青年剑修的主意,谁都看得出顾夕歌此时心情不大好,周身凝而不发的剑气搅得天空中的云朵亦跟着阴沉了两分。
顾夕歌一步步走向那藏器塔,姿态决绝又果断。
剩余的二十余名修士不由自主分成两列,让那冲霄剑修缓步通过。他们全都觉得这退缩与敬仰理所当然,强者合该受此尊敬。
那青年剑修只在藏器塔庞大气派的台阶上停留了一瞬,就毅然决然地缓步向前全无犹豫。
所有修士眼见那杀神进了藏器塔,竟齐齐舒了一口气。他们此时已然将所有争斗之心熄灭得一二净,立时有不少人打起了其他主意。此时厮杀不过为他人做嫁衣,倒不如在耀光之境入口等候,方能守株待兔占尽先机。
然而即便能从其中带出一件玄器亦是好的,多拿多得再正常不过。
立时有修士大着胆子向前几步,想要率先进入藏器塔优先挑选玄器。
谁知他方踏上那台阶一步,整个人竟扑通一声直接跪了下来,五体投地好不狼狈。
就在他踏上台阶的一瞬,却有一股无形巨力直接封锁了他所有修为,又拼命摧压着他的头颅与脊背。他整个人好似顶着一座万仞高山,让他双腿颤抖不能自已,那修士脸色忽白忽红,终究咬咬牙重新站了起来。他又向前一步就歇了歇,简直和一头蜗牛并无区别。
其余人瞧见此种情形,不由交换了一个眼神。
果然这平白无故送上门的玄器并不好拿,其中定有蹊跷之处。
第98章
开铭山顶,众多大能都懒洋洋缩在云浮天宫中,有一搭没一搭注意着耀光之境的情形。
自耀光之境开启已过了一月有余,却只有七八名修士从中而出。大能们一瞧他们面上既丧气又不满的表情,便知这些小虾米没捞到什么好东西,于是他们也更不屑对这些人出手了。
然而这几日却额外有些不同,陆陆续续又有十余名修士从耀光之境出来。这些修行了百余年的金丹修士还未到喜怒不形于色的地步,纵然极力压抑得一张脸冷如冰霜,其周遭沮丧愤怒之气却犹如明火,根本遮掩不住半分,让大能一眼就能瞧出其心绪如何。
何悬明恭恭敬敬给易弦斟了一杯茶,眉头一挑冷声道:“想来是藏器塔开启了,这些小辈没捞到好东西,他们整张脸上都写着不甘心,简直可笑。”
那白衣修士接过了徒弟奉上的茶,淡淡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金丹散修都期望从耀光之境中带出一件玄器。他们在那凶险万分的地方以命相搏,结果却全无所获,又岂能不沮丧?”
“师尊当真明察秋毫,只此等本事九峦界都没几人能有。”何悬明无比自然地称赞了易弦一句,那白衣法修恍若未闻般连睫毛都未抖一下。
何悬明先是沮丧,随即他却不大愉快地眉尾一扬,就连说出的话亦带着三分轻蔑:“师尊力排众议为陆师弟争来了一枚入境玉牌,倒不知他有没有那等本事夺得玄器,否则当真浪费师尊的一片苦心。”
易弦懒洋洋望了自己的大徒弟一眼,轻声细语道:“若他只拿出一件玄器,才算对不起我。”
陆重光出身的丹阳陆氏虽只是凡间一个普通皇室,但那王朝却自八千年前一直绵延至今,这却全因炽麟仙君那时一句诺言,由此方有了丹阳陆氏的万载富贵。且这耀光之境又与丹阳陆氏关系颇大,易弦却有三成把握陆重光定能从中获得天大的好处。
这征兆早已有之断难更改,易弦心中便有了一些不一样的打算。再加上一月余前他瞧见那长平白家长女以道心立誓的情形,那三分把握却已变作七分笃定。
易弦一贯说话留三分,谁知此言到了何悬明耳朵里,却别有一层意味深长的寒意。
原来师尊竟如此看好那小子?何悬明乍一听此言,先是困惑随后却是愤怒,那骤然而起的妒火几乎烧得他理智全无。
自陆重光被师尊收入门后,师尊对他百般关心千般挂碍,甚至肯屈尊降贵指点他筑基事宜,这等待遇却是何悬明从未体验过的。
之前易弦座下只有何悬明一个弟子,纵然他对何悬明时冷时热无比磨人,何悬明却只当易弦此等作为理所当然。堂堂练虚真君近乎神人,自该如此脾气古怪高冷如仙。
师尊是他的,只是他一个人的。纵然师尊对他有时狠狠刺他两句骂他几下,何悬明也并不懊恼,反而甘之如饴颇为开心。
然而何悬明不过回家呆了三月,就听闻许久不收徒的易弦竟收了第二个徒弟,立时神识轰鸣如被雷击。他一瞧见那十余岁的半大孩童恭顺地站在易弦身边,整颗心就好似在滚油里烫过一遭,焦灼嫉妒不满诸多情绪一并塞满了他那颗并不宽广的心。
由此何悬明方随便找了个由头,拿一个他从未正眼瞧过的小辈女弟子当借口,狠狠洗刷了一把陆重光。他瞧着那小少年眸中被死死压抑的怒火,心中却颇有几分快意。
只要陆重光在易弦跟前多呆一日,何悬明便多恨他几分,非要这人粉身碎骨转神魂不存才算了结。
而易弦并不理会这两个徒弟之间的事情,他依旧如往日般高高在上俯瞰众生,何悬明心中这才有了几分安慰。
本来这一月间再未见到陆重光,何悬明心中已然颇为快活。谁知易弦竟如此看好那小子,简直让他不能更懊恼。
“横竖都是你先提起来的,如今倒敢给我脸色看。”
那白衣法修只挑了挑眉,轻描淡写提了一句,便让何悬明后背出了一层冷汗。他立刻请罪道:“徒儿从来不敢,师尊莫要动怒……”
何悬明跪了许久,亦不敢开口求饶。纵然他是五百年结婴的天之骄子,然而一到了自己师尊面前,他永远是当年稚拙不堪的小少年。
易弦却并未理会跪在他身前的何悬明,只是遥遥瞩目着又一行人自耀光之境脱出,淡淡说:“金阙派年轻弟子全都出来了,想来此时耀光之境方是好戏开场的时候。”
什么好戏开场何悬明全不知晓,他依旧恭恭敬敬地跪着,直到易弦冷冷扔下一句“起来”,才重新站起身。
易弦的确说得没错,藏器塔中才是真正正正的好戏开场。
那剩下的二十余名修士,原本瞧见顾夕歌与陆重光那般轻松惬意大步向前的模样,就都以为这藏器塔当真是炽麟仙君赠予后辈的一桩福缘。
谁知他们刚一踏上台阶,便感受到那前辈大能的恶意。许多修士修为被封如同凡人一般,虽未如先前那人般跪倒在地,却也颇为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