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长亭是否爱我,我都依然爱着他。”虽然震惊,但是杜敏贤还是很冷静。
她分得清主次,如今首要的是断了宫夕月对长孙碧烟的情,而苏长亭究竟爱不爱长孙碧烟这一点连次要都算不上,她没有必要了解的那么清楚。
“是吗?不管他爱不爱你,你都爱着他。”宫夕月一步步地朝着依旧匍匐在地上的人走去,蹲下来,一双眼盛满了泪水,伤心欲绝地看着她,“可你明明也曾说过爱我的,你说过能见到我是你一生最大的幸运,能与我相爱是你一生最大的幸福。”
他又抓住她的双肩,将她提起来,痛苦地说道:“这些都忘了吗?”
杜敏贤看着宫夕月为了乞求长孙碧烟的爱,连自称都变了,心里无比的寒冷,自嘲自己到了今日都还会为宫夕月伤心,真是没用的很。
她甩开宫夕月控制着她的双手,真切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回答:“与陛下的情,只是一场镜花水月,臣妇毫不眷恋,与长亭的情才是一生所望,臣妇无比珍视。”
“啪”一声脆响,杜敏贤挨了重重的一巴掌。
她从未被人扣过掌,前世只有她吩咐人扣别人巴掌的时候,宫夕月更是在她面前,甚至连大声说话都不敢。
可这一巴掌挨下来,她没有丝毫的怒气,甚至觉得痛快,觉得宫夕月打的好,终于有了一点男人的模样。
她前世无论如何都扶不起的阿斗,竟然在心爱人的人不爱他的情况下表现出了一点狠色。她曾经不知道自己有所失败,这回,知道了。
“不知臣妇是否可以退下了?”伸手抹去嘴角的一缕血痕,杜敏贤声音依旧沉稳地低头问道。
打完人的宫夕月却怔住了,茫然地看了看有些发麻的手心,又看了看一脸淡然的长孙碧烟,恨恨地咬牙转身,从不曾有的冷漠声音说道:“退下!”
“臣妇告退。”杜敏贤从地上爬起来,跪的久了双腿有些麻,动作便很慢。刚刚走到殿门口的时候,又听身后的宫夕月说道:“不要以为朕便这么放过你了,苏长亭承诺过朕,娶你只是暂时的,总有一日你还是会被送入宫中,到时候就算你哭着求朕,朕也不会再怜惜你分毫。”
宫夕月这番话成功地叫杜敏贤眼底浮现一抹极寒,默了默才又动身出了昭仁殿中。
皇宫极大,从前杜敏贤都是乘着凤撵代步,如今用双腿走,走到了宫门口,便已经过了午时。宫夕月没有叫人送她,她正发愁如何出宫,便看见了宫门口站着的海福。
走近了,等她冲海福行了礼,便听海福笑吟吟地说道:“娘娘担心苏夫人没个领路人无法出宫,特意让咱家在这里等着,顺便叫咱家送来一份贺礼说是昨日落下的。”
杜敏贤接过海福递上来的檀木盒子,又见海福当着她的面打开,瞧见里面一尊送子观音,当即明白了自己的前世这是何意,更明白了为何今日她会召她入宫。
“还请海福公公替臣妇多谢娘娘的厚赏。”合上了檀木盒,杜敏贤似随意地聊道,“夫君近日忙于田地整改的事,昨夜新婚都宿在书房中,臣妇原想公务重要。如今得娘娘这尊送子观音,臣妇才顿悟,作为女子守好本分才是真,开枝散叶,相夫教子。”
“苏夫人聪慧,与苏大人琴瑟和鸣,想必不久之后便能听见苏府的好消息。”海福笑着称赞道。
杜敏贤福身道:“多谢海福公公赠言。”
杜敏贤被海福送出了宫门,便上了苏府的马车。车中坐着的人,让杜敏贤顿了顿,随后视若无睹地将怀中檀木盒递给了环儿,坐去了苏长亭的对面。
环儿抱着檀木盒,左右看看,见小姐一副不想说话的模样,又见姑爷望着小姐一副担忧又欲言又止的模样,深深觉得自己是多么尴尬的存在,遂出了车厢,跟车夫一起坐在了外边。
“碧烟……”苏长亭刚刚唤出一声,便被杜敏贤打断道,“我现在不想说话,夫君可能等回了府中再问?”杜敏贤缓缓地向后靠进软垫里,闭上了眼睛,一副很累的样子。
“好,碧烟你休息一会儿。”苏长亭还是这么的温柔,一双深邃纯净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假眠的容颜。
而杜敏贤没再应他,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
☆、放不下的屠刀
回到苏府,苏夫人尤氏只是唤人来问了一句,得到皇后召见并没有什么大事的消息后,询问的女婢便回去了。
杜敏贤走进主卧,便立即吩咐道:“环儿去将夫君的被褥都从书房搬进来,书房此后不留卧具。”她边走边解下身上的斗篷,一副强势的做派。
环儿听了先是一愣,随后欢喜万分地朝着书房而去。留在房中的苏长亭轻皱了眉,问道:“碧烟,今日皇后娘娘为难你了?”
杜敏贤坐去椅子上,抬头看着苏长亭,便想起了今天宫夕月的话,她定了一会儿神,才笑起道:“夫君为何这么说。”她见苏长亭一脸担心,柔了神色接着说道,:“碧烟只是觉得,既然收了皇后娘娘的贺礼,总觉得应该做些什么,否则太辜负娘娘的一番心意了。”
“贺礼?”苏长亭更为疑惑,皇后与太后的贺礼昨日是他叫人收下的,碧烟见都没见过,怎的会突然提到。
“对,贺礼,一份很贴心的贺礼。”杜敏贤看去桌上,那环儿方才放下的檀木盒。苏长亭循着她的视线看去,顿了顿,似乎有些迟疑。
“夫君若是好奇,自可打开看看,反正这是送给我们夫妻二人的贺礼。”坐在椅子上,杜敏贤的斗篷放在一旁小几上,她撑着头看苏长亭犹豫的模样。
苏长亭看一眼淡然自在的长孙碧烟,凝眉走过去,似沉重地将檀木盒打开,当瞧见里面的送子观音像后,似乎松了一口气。
他这一系列的变化并没有躲过杜敏贤的眼睛,只是这些变化还不能给她更多的信息。
去证明,宫夕月的话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环儿抱着苏长亭的卧具进来,放在了喜床上,两床被子,她正犹豫搁置哪一床的时候,杜敏贤又开了口,说话的对象还是苏长亭。
“夫君觉得留下哪床,收起哪床为好?”她笑容熠熠,眸色温柔。
此时正值午后,屋外是日阳灼烧大地发出的呲呲声,屋中稍稍静了一会儿,苏长亭才开口说道:“两床都留下吧,长亭的睡相不佳,怕晚上吵到碧烟你安睡。”
“噗呲”一声,环儿没忍住率先笑了出来,一向温文尔雅的苏公子,田阁老的得意门生,到了小姐的面前却宛如一个呆瓜一样,傻乎乎的。
可她觉得这样的姑爷才是真的一心待着小姐的,环儿心中自然为小姐高兴。
杜敏贤放下了撑着脑袋的手,清澈的眼微眯一点,心中已有了定论,笑得很是轻柔地道:“便依夫君的意思。环儿,两床都留下,去让厨房送点饭食过来。”
两处奔波,一整天都没有好好用饭,杜敏贤现下饿得头都有些晕乎。
迟了许久的午饭用完之后,苏长亭出了门,说是去田阁老那里。杜敏贤带着环儿也出了门,二人一路走一路聊,不知不觉便在集市上买了好些东西,其中还有很多补身体的药材。
“小姐,您身体哪里不舒服吗?为什么一口气买这么多?”看着满怀的东西,环儿整张脸都皱小了一圈。
“补品还有嫌多的吗,又不是要人一次吃个干净。”丝线铺子里的杜敏贤一边挑拾着东西,一边回答着环儿。
“那您这些个丝线又是买来作甚啊?环儿记得您不爱女红的。”虽然小姐温柔的像水一样,但是就女红而言,小姐却是个没什么耐心的,往日也就勉强能够应付应付教习的婆子。
将拾好的丝线交给铺子老板结算,杜敏贤微笑着瞥了一眼环儿道:“你今日的问题,怎的这么多。”
环儿委屈的嘟囔:“若是您事前叫个小厮来扛东西,环儿也不至于这么话多啊。”
接过结算好的丝线,又递给环儿抱住,杜敏贤好笑地看着环儿柔声道:“累了?”
“嗯嗯。”环儿使劲地点头,又补一句,疑似撒娇“可累了,小姐。”
“累了你便先回府去,我回长孙府看看父亲。”从环儿怀里的一堆东西中捡出一摞补药,杜敏贤嘱咐完了便朝着苏府的反方向而去。
苏府与长孙府相隔不远,这丝线铺子恰好在两家中间,环儿站在铺子门口看看前方又看看后方,犹豫了好一下,便没有追上杜敏贤,瞧了瞧满怀的大包小包最后还是撅着嘴先回了苏府。
到了长孙府,杜敏贤将手中的补药交给了府中的小厮,听了管家说父亲去了别府做客,尚未归来。
“小姐,今日不是回门日,您怎么这么急便回来了?”管家王叔送上了茶,心里有些担忧,这不符合传统的做事,也不知道会不会招来什么祸事,小姐以前可不是这么鲁莽的。
敢认为杜太后鲁莽,这王管家可谓是独一人。
“今日在街上买了好些补药,想着父亲的身体,便送了一些来。”杜敏贤喝了一口茶,说道。
王管家让小厮将补药收下去,低着头又不免唠叨道:“这补药大可叫环儿送来,何须小姐亲自跑一趟。不过这环儿也是的,怎么没陪在您的身边。”
“是我让她回去的,买的东西太多,不方便再让她一路抱着跟来。”杜敏贤放下茶,笑得很温和,丝毫没有大手大脚花钱是谓败家的觉悟,“对了,王叔,鸣翠的身契可在你那儿?”
“的确在我这儿,小姐需要吗?只是小姐不是没让鸣翠陪去苏府吗?”
“过了几日没有鸣翠的日子,便觉得还是有鸣翠跟在身旁安适些。方便的话,王叔可能将鸣翠的身契给我,让我带着鸣翠一并去苏府?”
“这有什么不方便的,鸣翠本就是小姐的丫鬟。自鸣翠被小姐派去老爷的院子后便一脸愁容,时常出差错,奴才看着又不忍心责备,正不知如何是好呢。小姐等等,奴才这便去拿给您。”
“好,多谢王叔。”杜敏贤道了谢,便淡漠地坐着摆弄袖子。顺便回忆了一下,那个她等会儿要寻的人这个时候是在哪里。
等王管家将鸣翠的身契拿来了,又打算唤人去将鸣翠叫来,却被杜敏贤止住:“王叔不忙,鸣翠怎么说也是我叫去父亲院子里帮忙的,如今又是我说要回去,总觉得不大对得住父亲。这样吧,王叔你让鸣翠拿着我方才送来的补药熬一碗给父亲,权当是为我尽尽孝道。晚些时候,再叫她去苏府后门,我叫环儿给她开门即可。”
王管家疑惑了一下,总觉得小姐的吩咐有些古怪,但是硬要说又说不出哪里怪了,随即应下:“好,奴才等会儿便去告诉鸣翠。”
见小姐将鸣翠的身契收下了,起了身,王管家又道:“小姐这便是要回去了?一口茶都没喝完呢,老爷估计也快回来了,您看……”
“王管家也说,今日并非回门日,这么撞上父亲,少不了要挨父亲一顿唠叨,还是等后日回门时再见吧。”杜敏贤笑着说完了话,款款而去。
院子里,鸣翠正忙碌着,被王管家告知了小姐的吩咐后,一阵喜乐之余疑惑地问道:“后门?”
“苏府虽非名门,苏姑爷却也是在朝为官的,你一个奴婢并非跟着小姐回府,自然是走后门,不叫人无端多猜测。”王管家试图解释着自己的理解,并且他觉得这么点事不值得细究。
鸣翠似也觉得自己想的多了,再一想到小姐还是离不了她的,便喜逐颜开地向王叔要了补药,跑去后厨熬药。
黄昏,天地浑浊,光色里似乎都有尘粒。苏府后门处有一颗极大的枣树,此时正开得繁盛,一树的枣子时不时落下几颗,砸了人也不痛。
再过了一些时候,红日落尽了山头,天地朦胧,正是入夜时分。在枣树下等了许久,吃了一肚子枣肉的人终于等到了后门被敲响的这一刻。
枣核一扔,人兴高采烈地去开门,看见一身碧衣背着包袱的女子,那一张脸白白净净的好看,一高兴便抱住了鸣翠,冲着她脸上吧唧一口,猥琐地笑道:“娘子,俺可终于等到你了。”
鸣翠一蒙,当下没有反应过来,反应过来的时候奋力要将抱着自己的人推开。只是她的那点力气,哪里比得过男人,虽然这男人也是一身弱骨,却还是要比女人强。
“谁是你娘子,你放开我!非礼啊!”鸣翠大喊了一声,便被那猥琐男人封住了口,她能够闻到这男人身上有干净的皂角味,但是同时也闻到了那怎么洗也洗不尽的尘土味。
这是一个长期干着体力活的人才有的味道。
“娘子别叫,再叫就把人叫来了。你家小姐已经同意了俺们的婚事,娘子若是要叫……”那男人嘻嘻地笑两声,抱着鸣翠的那只手在她臀肉上狠捏了一把,“俺们去城外野地里再叫好了。”
臀上一痛,鸣翠羞得快要哭出来,只恨不得一口咬死这个恶心的人。她拼命的挣扎,指甲狠狠地在这男人脸上划了两道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