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要回来了,到时候问起你,你让李书记,让我如何交代啊?你这个死孩子怎么这么不争气呢?我多少次都告诉你做一个合格的干部一定要有容人之量,越是咱们背后有有力的支撑,越是要低调内敛不招摇显摆,你怎么就敢明目张胆的拉着李书记的大旗去威胁上司呢?现在人证物证俱在,别说李书记无话可说了,就连我这个做爸爸的都哑口无言啊!虽然你们俩不是我亲生的孩子,但是这几年来咱们的父子情分有多深你不知道吗?但凡我能够替你申辩一点点,又怎么会接受了李书记的建议让你辞职呢?你……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啊!”
赵慎三已经被这番莫名其妙的指控弄得快要疯狂了,他气得浑身发抖,哽咽着说道:“爸爸……我……我还是不明白……这……这这这……”
郑焰红却早在赵慎三开始追问的时候就冷静了下来,更是从卢博文一番痛心疾首中带着浓浓失望的话里听出了端倪。她看赵慎三可怜的样子,赶紧拍拍赵慎三让他冷静,示意她可以替他问明白原委的,接着就开口叫道:“爸爸……”
第五卷宦海商海两沉浮193回该来的终究会来
193回该来的终究会来引起卢博文对赵慎三极度失望的劝退事件到底是如何发生的呢?为了讲述的清楚,咱们就从卢博文跟郑焰红赵慎三三人的摊牌现场折回到他们夫妻在拍婚纱照的时刻,把场面拉到省委书记李文彬的办公室吧。
省委书记能够真正休息的星期天其实是少之又少的,李文彬今天就毫不例外的依旧在班上忙碌,而且,他在一个他也无法推脱情面的人出面说项下,在下午两点半钟接见了一个他很不愿意见到的人——原云都市市长、现云都市政协主席郝远方。
对于这个为了留在云都继续任职、后来估计觉得不可能了就又千方百计想去跟林茂人搭档的市侩之徒,李文彬打从心眼里说不出的憎恶,郝远方还在调整前夕跑到他的办公室给他送过一次钱以求照顾。联想到这个人居然利用手下的县处级干部为他疯狂敛财,现在又拿来为他继续“购买”能够搜刮不义之财的权利投资使用,李文彬原本打算拒绝的,却爽快的收下了,看着郝远方送礼成功喜滋滋离去,他就冷笑着让乔远征把这些钱上交到纪委,说既然这个人有钱,乐的为纪委的专项经费增添一点力量。这也就是之后猛然间翻脸,仅仅给郝远方保留了正地级的级别,却一扫帚扫到政协去让他养老的原因了,更加是郝远方去了政协却哑巴吃黄连般不敢叫苦的短处了——有了省纪委的诫勉谈话,警告他给李书记行贿的事实,他哪里还敢鸣冤叫屈啊!
可是,隐忍总是有个限度的,今天郝远方不惜动用京城的大人物给李书记打电话为他约见,终于出马,却不是为了他自己的职务来的,而是为的告状。
乔远征自然是跟李书记焦不离孟,李书记不休息,他自然更不能休息,所以郝远方来了之后,是他送进李书记办公室的,这个人阴沉着一张脸坐下之后,还没等他倒完水出去,就哭着说道:“……李书记,对于省委对我职务的安排,我明白我做错了事情,所以没有任何怨恨情绪,但是作为一个党的干部,我心里压着一个秘密,如果我不说出来,就是对党不忠诚,所以我今天来找您,就是为了检举一个带着恭谦能干的假面具的野心家的,希望李书记能够秉公处置,否则的话我不会听任这种蛀虫继续在我们的队伍里为非作歹的。”
这话说的就很是不像话了,好像带着威胁李文彬的成分,意思是我检举出来你如果不管,我大可以继续往上面反映,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意味。听的李文彬把脸一沉,但却尽量平和的说道:“远方同志能够理解省委对你的安置决定就很通情达理嘛,至于你说的‘野心家’,只要确有其人,确有证据证明这个人品德有问题,省委自然也会酌情处理的。你专程跑来就是要给我们这个证据的吧?那么你是直接告诉我呢还是我给省纪委打个电话你去他们那里说说?”
李书记绵里藏针的话让郝远方有些失态的慌乱了一下,但随即就掏出一个小录音机般的东西说道:“李书记,我就告诉您就行了,至于需不需要纪委调查您听了再决定吧,我也不是想毁了这个年轻人,只要他能够离开咱们党的队伍就好。证据就在这里面,您听听吧。”
乔远征接过去征求的看了一眼李文彬,李文彬却怒极反笑的说道:“既然郝远方同志想让咱们听听,那就一起听听吧。”
把东西交还给郝远方,乔远征就没有出去,而是遵从李文彬的意思坐到了一个角落里,果然很快就听到郝远方手里的东西响了起来,谁知道一开始抱着不屑在听的李文彬跟乔远征很快就惊呆了,因为里面的声音是那么熟悉,居然会是郝远方跟赵慎三!
“郝市长,您怎么还没睡?那也好,我跟您说个情况吧。”
“小赵,你是不是从李书记那里出来?”
“呵呵,郝市长,是啊,我刚从东边李书记哪里过来。有些情况……唉,其实我也是被逼不得已的,桐县的情况太复杂了,您也知道我从去那里之后接二连三的出事,能弄到今天的局面已经很吃力了,所以,我不希望刘县长再回去桐县给我添麻烦了,您知道,他跟县委书记一向不和睦,凑到一起闹出乱子影响多不好啊,省里……验收这么完美,大家都有面子,您如果不答应的话,恐怕对谁都不好吧?”
赵慎三的话声音。很奇怪的是,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断断续续,仿佛在说的过程中很是吃力。
“小赵你什么意思?你在威胁我吗?如果我非让小刘去桐县你准备怎么办?难道你还能让省里不用我这个市长吗?”
郝远方十分气愤的声音。
“呵呵呵,郝市长,您可吓着我了呢!刘天地在桐县的鼎盛公司账目,我已经按您的意思全部退给他了,这笔钱可不是小数目……今天我虽然是您的兵,好歹还是东道主呢,您说吧,需要什么,我马上让这里的老板帮您安置。李书记已经亲口答应我了按我们的意思调整的……您可不要因小失大!”
赵慎三的腔调依旧十分怪异,原本需要得意洋洋的字面意思,却偏生用很古怪的沉重口吻说了出来。
“小赵,你是不是从李书记那里出来?”
郝远方居然又问了一句。
“呃……郝市长,这个问题很重要吗?”
“是很重要!如果你刚说的意思都是李书记的意思,那么我都听你的。”
郝远方很是可怜的说道。
一段沉默,好似是赵慎三沉默着,接着又是郝远方凄楚的声音:“小赵,唉,你不想回答就算了,其实我刚刚在露台上看的清清楚楚,就是你跟李书记在山顶的别墅里说话……小赵啊,咱们两个可不可以打个商量?你能不能放过我?而我就按你们的意思,离开云都到别的地方任职,把市长的位置让给郑焰红,也可以不让小刘来你这里当县长。”
“呵呵呵,看您说的好像我是李书记一般!郝市长,您是看着我从市政府大楼出去的,您的吩咐我怎么会不听呢?只要大家都过得去,我也不想节外生枝。”
赵慎三说道。
“小赵下午你跟我说你说你爷爷的……你爷爷也跟李书记说过了希望郑焰红接任云都市长,李书记也答应了,那么我自然会遵从李书记的意思离开云都的,明天早上我就会给李书记一个姿态的,你放心吧。”
郝远方说道。
“您没事就早点歇吧,明天见!”
赵慎三可能目的达到了,声音很是慌乱的道别了。
““郝市长您怎么了?是不是喝多了不舒服啊?我去叫人来帮忙吧。”
“郝市长,您早点休息吧,我等下让服务员送点醒酒汤上来。”
赵慎三却又接连惊叫起来。
“喂,是吴主任吗?你们怎么服务的?怎么郝市长喝醉了都歪在门口了,要不是我正好路过把他扶进屋了,出什么事情怎么办?刘处长呢?为什么他也没跟在郝市长身边?嗯,好,赶紧弄点酸辣肚丝汤端上来吧。”
紧接着,是赵慎三越来越远的声音。
录音放完了。
李文彬脸色如常毫无表示,可是乔远征就听得浑身冷汗,因为他曾经听赵慎三跟他详细说起过在温泉宾馆那天晚上郝远方诡异的表现,当时两人都觉得可能有阴谋,可这么久都安安稳稳的,也就都把这件事忘记了。没想到现在郝远方终于出手,居然是这么样子的一段录音!乔远征太了解李文彬了,这个老板最最讨厌的就是拉着他的旗号招摇撞骗,一旦被他知道谁这样做了,那可是毫不客气的。估计郝远方是算准了李书记这个脾气才拿来这样一个录音的,可是最最要命的是里面的声音货真价实就是赵慎三跟郝远方的对话啊!难道说小赵连他这个哥哥也骗了,当时从李书记那里下山,的确去威胁郝远方了吗?
“什么意思?单听录音我有点乱,远方同志解释一下吧。”
李文彬沉声问道。
“唉,李书记……”
郝远方刚刚听着录音的时候就一直在默默地垂泪,此刻更加委屈不堪的说道:“就在您验收桐县项目的时候,那天下午在云山寺,赵慎三就曾经私下跟我说他已经通过京城的老首长跟您打过了招呼,您答应让郑焰红同志担任云都市长,劝说我不要竞争了赶紧另打主意,还说不希望我把我的秘书安排到他那里去做县长,当时我很不高兴没有答应。谁知道晚上他从您那里出来后就去了我的住处,咄咄逼人的用我曾经授意他退还过一笔款子的错误要挟我答应他的条件。我……我听他一再强调是您的意思,就不得已答应了……李书记,我现在对我的错误已经深刻领会了,也不想着重新返回重要领导岗位了,但是这个赵慎三实在太阴险狂妄了,您想他对我这个顶头上司都敢用您的名义要挟,您如果继续放任他在下面工作,说不定还会怎么败坏您跟京城老首长的名声呢!顾及到您的名声,我就顾不得被他再次报复的风险跑来跟您说明了这件事。我可以保证绝对没有任何私人成见,而且除了跟您说这么一次,此生此世再也不会跟第二个领导反映了,如何处理您看着办吧。我不打扰领导时间了,再见。”
郝远方从站起来到乔远征送走他回来,李文彬书记一直木然的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眼睛阴冷的紧盯着郝远方留在桌子上的那个小小的录音机。当乔远征想过去给他拿过去的时候,他猛地两手恶狠狠在桌子上拍了一下,愤愤然的说出了八个字:“大奸似忠,大诈似直!”
乔远征吓了一大跳,当意识到这是李书记下给赵慎三的新评语时,他忐忑的说道:“李书记,这件事也未必没有隐情,您还是……”
“闭嘴!”
李文彬终于发作了:“还有什么隐情?我知道你是赵慎三的义兄,自然想替他开脱的,可你敢说你刚刚听到的不是他赵慎三的声音吗?郝远方再混蛋,这种东西总模仿不出来吧?哼!这个赵慎三真是好本事啊,在我面前做出一副淡泊名利想要功成身退的样子,背转身就用我的信任去要挟上司,交换条件谋取私利,真真是胆大妄为之极!我李文彬自问这辈子还没被谁骗的如此严实,这个赵慎三可算是第一个了!了不起,了不起啊!你去,叫他的岳父过来,我要让卢博文自己听听看,看他有什么话说!”
乔远征哪里敢再说什么,赶紧出去给卢博文打了电话,趁卢博文跟李文彬在里屋听录音并且商谈的时候,他偷偷给赵慎三打了个电话,当听到赵慎三兴高采烈的声音,他哪里忍心用这样的坏消息打消人家的幸福,也就无奈的挂了电话。
卢博文一直跟李文彬在屋里呆了差不多一个小时,乔远征呆呆的坐在外间,里面的声音自然传的出来,就听到卢博文也对这种“板上钉钉”般的证据哑口无言,而李文彬更是痛心疾首的说道:“唉!博文啊,你也别太失望了,这个赵慎三年纪不大,修行已经出神入化了,居然能够八面玲珑到连老首长都对他宠爱有加,咱们俩被他蒙蔽了也不算丢人了!只是……我真是痛心这个年轻人的功利心毁掉了他的能力了啊!你看看这个年轻人,敢闯敢干的又有头脑,如果别琢磨这些歪门邪道,是多么好的一棵苗子啊!如果不是这样,我李文彬能够费尽口舌的在他表露出对政界的厌倦之后苦口婆心的劝导他那么久吗?可惜啊……这原本就是他对付我们这种老古板的一个伎俩罢了,如果不是郝远方没有得到他承诺的交换条件,跑来让我们看清楚了他的真面目,我还打算好好培养一下他呢,这下子……唉!”
卢博文一直哑然着,好似自己的亲儿子办了错事,老师把他叫来教训的家长一般理亏着,一直没有说一句话,更加没有试图为赵慎三辩解。
李文彬最后叹息一声说道:“唉!罢了罢了,博文,我也知道你在这个年轻人身上已经投注了太多的心血跟感情,乍然见看他堕落了,心里一定不好受,但我要是处理的重了你势必也心疼。这个小赵别的不说,就仅仅看他把桐县治理的欣欣向荣上看,个人能力跟政绩还是没得说的。而且就连郝远方自己也说,小赵没有经济上的问题,那么就一分为二的看待问题吧!对于他的功利心过重,打着我跟老首长旗号招摇撞骗这个行为决不能姑息,但这说道天边也无非是道德修养问题,人家做这个县委书记还是没出什么差错的,那么我们就破例不用工作角度处理,仅仅以长辈的身份劝说他自己辞职吧!他不是一直想经商吗?有这份心机狡诈,也不愁不能成功,你这个岳父以后就跟着他华屋美食享受去吧!不过,从此以后,不许他再叫我李伯伯,我李文彬不喜欢这样的晚辈!这次对他的姑息纵容也是看在他曾经叫我几声伯伯的份上额外通融了,再有下次的话……哼!”
卢博文默默听完了,始终没有表示自己对这段录音的意见,更加没有试图为赵慎三辩解,此刻一句话不说就站了起来,默默地走到门口才回头说道:“你放心吧李书记,桐县不会再有一个叫赵慎三的县委书记了。”
送走了卢博文,乔远征再次回到李文彬屋里,默默收拾桌子上的茶杯,走过那个录音机的时候,他拿了起来摆弄了一下,不知道按住了哪里,“啪”一声轻响,居然弹出来一盒磁带,他就低声嘟囔了一句:“喝,现在还有这种磁带录音机,真难为郝市长天天带在身边了。”
李文彬没好气的说道:“都不是好东西!这个郝远方处心积虑正想找赵慎三的错处,偏生那个野心勃勃的小家伙就找上门去威胁人家,这下子黄鼠狼碰到狐狸,可算是对眼了!哼!远征你给评评理,刚刚博文一句话不说就走是不是给我脸子看?是不是怪我偏听偏信?可是这东西货真价实的,这能说我无情无义吗?你说……呃,我知道了,连你也在怪我对不对?哼,一个个都被这个狡狯的东西给蛊惑了!”
乔远征默默地叹口气,转过脸诚挚的对李文彬说道:“李书记,您这么说的话我就无话可说了,其实……在小赵从您那里出来之后,的确是经过郝远方的住处,也的确是被郝远方叫进了屋里,而且据他说郝远方的行为诸多古怪,曾经让他因害怕中了圈套跟郑焰红半夜没睡。第二天一早我下去叫告诉他您确定好的行程时,他还忐忑不安的告诉了我这个疑虑,因为时间紧而且郝远方也毫无表现就没有深究,没想到居然还有今天这一幕……既然您说我也是被赵慎三蛊惑的一个人,那么我就不替他辩解了,但我可以告诉您,我对赵慎三的人品绝对信任,郝远方所说的行为赵慎三是绝对不屑与去做的!如果他是这样的人,别说我不会认他当兄弟了,就连眼高于顶的郑大小姐都不会爱上他的。”
李文彬沉吟了一下,还是坚持己见的说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第二天一早不是郝远方跟林茂人一起到我那里去了吗?当时我就看这个郝远方满脸的委屈,眼睛红红的好似受了气,这不是刚好印证了录音里的话了吗?他说第二天一早就会给赵慎三一个态度,这不就是他受了胁迫之后的态度吗?给我更给赵慎三表明他要去投奔林茂人,而腾位置给郑焰红了吗?哼!说不定这个郑焰红也是个功利熏心的人,这才跟赵慎三臭味相投结合在一起的!”
“唉!老板这么说的话,岂不是连我也成了跟赵慎三臭味相投的狐朋狗党了?那我就什么也不说了。反正赵慎三厌倦官场的尔虞我诈也不是一天半天了,如果不是冲您的信任也不会做下去,现在既然能离开也算是歪打正着,我也跟博文书记一样,闭嘴吧。”
因为是休息天,乔远征说话没那么多顾忌,听完了李文彬的决断,就用一种很是心灰意冷般的口吻说完了这番话,就再也不对这件事做半个字的评价了,默默地把录音机收起来用一个档案袋封好放进了书记办公室的保险柜抽屉里,又默默地出去到自己屋里去了。
李文彬却自己走出来对乔远征说道:“远征,如果赵慎三想要找我申辩通过你求情的话,你不要阻拦他,我倒要听听看他面对我做什么解释。”
乔远征暗笑这个老板心里还是对赵慎三存着恻隐之心的,偏低着头没精打采的答应了一声:“嗯。”
就不再说话了。
李文彬气哼哼的自顾自先走了,乔远征赶紧追上去送他回家了。从书记家出来,乔远征原本想再给赵慎三打个电话说说这件事,但转念一想此刻卢博文一定先一步回去了,自己何必再去做这个恶人,而且对于这个让他也十分无语的录音,他心里始终有一种深深的疑惑,总觉得哪里不对头,但却又想不透哪里不对头,心想此刻给赵慎三打电话或是见面说这件事,无非是做了一只报忧的乌鸦,于事无补的事情不做也罢,还是让卢博文这个岳父去说吧。
就这样,卢博文给郑焰红打电话的时候,也跟乔远征一样心疼了这对多灾多难的孩子,没忍心打断他们的幸福,可是回去后却又万分的郁闷,就当着灵烟大骂赵慎三没长脑子,并派出灵烟去等候赵慎三,终于有了现在的会晤了。
郑焰红看赵慎三气的涨红了脸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而卢博文又把赵慎三的表现看成了羞愧难言,她心里隐隐觉得这件事一定跟温泉度假村那个夜晚的诡异有关,就冷静的问道:“爸爸,您说三打着李书记的旗号去要挟上司,那么这个上司指的是谁呢?是不是郝远方?如果是郝远方的话,他拿出了什么样的证据来证明三威胁了他呢?”
卢博文没好气的把在李文彬那里听到的录音内容大致复述了一遍,赵慎三听的如遭雷击,喃喃的说道:“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我仅仅是看他醉了把他搀扶到屋里,并对他胡言乱语的话敷衍了一番,觉得不对头了就赶紧告辞了回去,红红都是知道的啊!我们俩当时就觉得不对头,还吓得半夜睡不着,怎么会是这个样子呢?我怎么会变成用李书记的承诺要挟上司的狂妄之徒了呢?”
卢博文没好气的说道:“哼!你问谁?问我还是问红红?你说红红都是知道的,她知道什么?她当时又没跟你一起在郝远方屋里,她知道的还不都是你告诉她的,那自然是你说什么她就知道什么了!”
赵慎三此刻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啊,可怜他猛然间被诬陷,居然气的脸色青紫,又被卢博文的诛心话噎的无可分辨,居然一口气喘不上来眼前一黑。
郑焰红一直担心的看着他,看到他青紫的脸瞬间煞白,双眼发直的摇晃起来,赶紧冲过去扶住他喊道:“三,你可别想不开啊,无非是咱们不干了,还能要了命吗?你还以为你的命是你一个人的吗?你是我们一家四口的啊!三!”
赵慎三被女人点醒了,猛然间胸口一甜,剧烈的咳嗽了一阵子,居然“哇”的吐出了一口鲜血来,这才觉得出气顺畅了。
可他吐血的行为已经把卢博文跟郑焰红吓得魂不附体了,一叠声的叫喊起来,灵烟其实一直不放心的在卧室里呆着,听到叫喊赶紧过来看时,却宽慰两人道:“没事的,小三可能是太激动了,一口气喘不上来,最后咳破了气管罢了,只要顺过来了就没事了,都别担心了。”
果然赵慎三吐了血之后没什么异常,郑焰红帮他擦洗了,又端水过来给他喝了一杯,渐渐的也就平静下来了。
卢博文终究是心疼他,就痛心的骂道:“小三,你这混小子不是一直口口声声厌倦官场吗?这次无非是辞官不做罢了,何必要死要活的吓我们?就算你中了暗算有可分辨之处,跟我说了我告诉李书记,或者我干脆带着你去见他跟他说不都是法子吗,非要这样子糟蹋自己的身体吗?难道你还要我承受老来丧子的痛苦吗?哼!如果郝远方对你的指控是真的,你已经对李书记不忠了,要再因此气死了,可就是对我们这些老人不孝了,再加上红红更要为你守寡,你对她是不义,对孩子是不慈,就算你死了,也是一个遗臭万年的胆小鬼!”
第五卷宦海商海两沉浮194回心灰意冷淡出官场
194回心灰意冷淡出官场赵慎三依旧脸色苍白的默默坐着,脸上毫无表情,双眸也毫无生机,木偶般的听完了卢博文的骂声,最后居然凄然的笑了笑,因为刚刚咳破了气管,声音也很是嘶哑低沉,轻轻的说道:“爸爸骂得对,我的确连死的权利都没有的……”
郑焰红刚刚被他吓得够呛,这下子索性扑到他怀里哭了起来,边哭边说道:“不行,咱们不能就这样吃了这个哑巴亏!爸爸说的对,三,走,我现在就跟你一起去找李书记辩解去,不信就不能洗去咱们的冤屈。”
卢博文其实在李文彬那里就一言不发,一直到现在骂赵慎三,其实心底也一直不相信赵慎三会是郝远方指证的人品那种人品。再没有谁比他更了解赵慎三是怎么样替他私下安排走上层路线的资本,而又是怎样在他面前绝口不提,更加从来没有邀功请赏指望他做出回报的。说来也是,这孩子哪一个成就不是靠自己辛苦干出来的?他这个父亲又什么时候帮他伸手要过官位?更别提上次陪他跟李文彬一起进京,帮他们安排了首长的接见却根本没提起自己的功劳,这样的孩子怎么会为了不想让郝远方的秘书去做搭档,甚至是明知道要挟了郝远方也无法左右省里是否任命郑焰红做市长的目的,还脑袋被门挤了一般去做出这般蠢事呢?
之所以在李文彬那里没有为赵慎三辩解,也是因为卢博文也被这货真价实的录音给弄懵了。作为一个父亲,他自然比李文彬更确定这录音机里的声音的确如假包换是赵慎三跟郝远方的对话,更加看到李文彬已经铁定的认为赵慎三就是这么样虚伪阴险的一个人了,那么他没有有力的证据替赵慎三辩解,就算跟李文彬争辩又有什么用?所以他采取了沉默来做抗议,就是想回来好好问问赵慎三事情是否有隐情,作为父亲他自然要责骂几句了,却万没想到赵慎三居然会那么大反应。
“嗯,红红说得对,你要真是有话可说,我们现在就去找李书记去,我卢博文虽然不偏袒自己的孩子,但如果小人想要暗算我们,也还没那么容易。”
刚刚想透了赵慎三的为人,作为父亲的卢博文立刻转变了态度,再也不怀疑赵慎三了。
可是,赵慎三自己却坚决的摇摇头说道:“不,爸爸,红红,我不去。”
“为什么呀?三,凭什么咱们就这么窝囊啊?不行,你不去我去,我一定要帮你说清楚的。”
郑焰红先炸了。
赵慎三满脸的心灰意冷,摇摇头黯然的说道:“算了红红,没必要了。郝远方处心积虑弄出来的东西,虽然我没有亲耳听到,听爸爸说的样子也是煞费苦心弄得天衣无缝,咱们想要辩白没有反攻的证据也是白搭。更何况……李伯伯,不,李书记带着我一起办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既然已经认定了我就是郝远方说的那种人,我就算表白了也没任何意义了。所以,我辞职。”
卢博文听出了赵慎三话语里浓浓的伤心委屈,颇有些愧疚的说道:“小三呐,要说信任你,爸爸应该第一个信任你才是,可是我为什么在李书记面前没有替你辩解呢?又为什么回来之后先骂你呢?这都是一个做父亲的无奈之举啊!我在李书记那里用沉默表达了我的抗议,可回来之后不骂你几句,又怎么能逼你说实话呢?爸爸当然了解你根本不是那种势利之徒,但咱们既然要辩白,就一定要想透彻如何解释才能化解李书记对你的看法,有了把握才能去的。”
赵慎三看着卢博文,眼里终于闪烁着孩子般的委屈说道:“爸爸,您当然信任我了,您也是眼看着我这些年是怎么样努力的想靠自己的能力打消别的人以为我是攀着红红的裙摆爬上来的这个轻蔑,更加承受着外人以为我就是一个靠你们的关系才能够工作成功的误会,但我都咬着牙忍了,我坚信凭我的能力,凭我的政绩,一定能够消除这种看法,最起码,李书记是懂我的……可是,仅仅是一个录音带,就彻底摧毁了李书记对我的欣赏跟认可,一下子就把我定位成为一个唯利是图、阳奉阴违的小人了……这,能说是仅仅因为郝远方的挑拨吗?这不从另一方面说明,我在李书记心里原本就是一个模糊不定的概念吗?爸爸,您知道我做县委书记一个月的工资是多少吗?因为桐县属于贫困县,更加跟云都有着地区差别,公务员津贴更是根本发不齐,所以我带上领导的电话费补贴,一个月才两千一百块钱,而我生意上每个月却比这个工资多了不知道多少倍,可我为什么还在干?就是为了证实我的能力,想为百姓干点实事,更加是为了有李书记这样的领导看重我,理解我,但是……现在呢?呵呵呵,这一切不过都是我赵慎三自己给自己制造的一个梦想罢了,幻梦灭了,还有什么理由让我继续被这两千一的薪水牵制着拼死拼活的干?罢了罢了……我辞职,再也不跟郝远方这些龌龊小人为伍了……你们谁也别劝我了,我也懒得去辩解,就这样带着李书记的误会跟宽大离开吧。”
听着赵慎三心灰到极点的讲述,更加从他字里行间领会到了他伤透了心之后那种决绝,卢博文也罢,郑焰红也罢,都是第一次发现了这个平时在他们面前总是温顺体贴的男人居然有这如此强烈的自尊心。郑焰红更是第一次明白了这个男人长期活在她的阴影下面那种压抑跟羞辱,她不禁自责的想可能从一开始,就连她都把赵慎三当成自己理所应当的附庸了,虽然后来越来越依赖他,但言语之间的优越感却始终没有收敛,这可能都是让这个男人拼命在外面工作以证明他个人能力的原因吧?
“三……对不起,这些年我也没有好好的体贴你的苦衷,让你受委屈了……”
女人红着眼眶说道。
赵慎三依旧带着那种凄然笑道:“傻丫头,说到哪里去了,我只是真的不想干了呀,你跟爸爸都知道的。李书记可能会以为我说不想干是欲擒故纵,但你们俩总了解我的厌倦的,后来也是难以拒绝李书记的教导跟期望,我才勉强自己接着做下去了,现在既然出了这件事,岂不是郝远方帮忙咱们早点跳出这个泥潭吗?其实我早就觉得咱们俩一起从政没意思,动不动就互相影响的,还不如一个经商一个当官,这才是绝佳的配合啊。”
卢博文长叹一声说道:“罢了罢了,既然小三心意已决,那么咱们就吃了这哑巴亏吧!不过小三,你要明白凡事都有水落石出的一天,我相信李书记总有一天会明白真相的,嘿嘿,希望他到时候不要后悔。”
赵慎三说道:“无所谓了爸爸,明白也罢误会也罢,对我来说都毫无意义了,只要您跟红红不嫌弃我从此就是一介商人了,我就什么损失都没有。”
郑焰红嗔道:“闭上你的嘴巴,赵慎三,我认识你的时候你也不是什么达官显贵,要是嫌弃你早就不会跟你了,这会子说嘴!”
大家就都笑了,卢博文看赵慎三虽然表示了不在意这次天降风波,但言辞间却依旧郁郁寡欢的样子,明白这样的事情放到谁身上,都不可能很快想通的,也只能让时间去磨平这个伤痕了,也就笑着赶他们回家去了。
周一,李文彬书记没有等来赵慎三上门辩解,却等来了黎远航打开的电话,报告说一早上班就接到了赵慎三的辞呈,问赵慎三原因又不说,仅仅是态度坚决的说无志于仕途,想辞职经商,再问下去居然借口走掉了。他去问郑焰红,郑焰红也是神态自若的说既然这是赵慎三自己的意思她也无权干涉,让黎远航酌情处理就是。黎远航心下惊异,更加知道现在的赵慎三在李书记心里都有一定的位置的,就只好打电话报告给李书记,询问该如何处理了。
李书记听到这个消息,心里一阵失望,却很快就恼怒起来,觉得赵慎三一句话都不敢来跟他讲就乖乖辞职了,不恰恰证明了郝远方的指控都是真的吗?那还有什么可说的,就直接了当的告诉黎远航——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既然赵慎三不想干了,那么批准了就是!还一肚子没好气的责骂黎远航说任免这么一个小小的县处级干部请辞都要请示他这个省委书记的话,那么还不如让他去做这个云都市委书记算了。
黎远航被李文彬的责骂弄得如堕五里雾中,莫名其妙的答应着赶紧挂了电话,怔了一会子就觉得既然赵慎三跟郑焰红都如此坚决,李文彬又表示赞同,那么他这个市委书记何苦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干脆按规矩处理就是了。
于是,市委组织部长刘清亮又被叫到了书记办公室,黎远航把这份辞职报告递给了刘清亮说道:“桐县的县委书记找慎三同志要求辞职,这件事你们组织部按章程办吧,你可以问问该同志自己的意见,是属于停薪留职呢还是彻底辞职,然后答应他罢了。”
刘清亮诧异的问道:“这个小赵这又是闹什么幺蛾子呢?好端端的辞什么职啊?现如今郑焰红同志当了市长,给他派去的这个志又极力配合他的工作,正是顺风顺水的时候干嘛又辞职啊?简直是吃饱了撑的!”
黎远航笑笑说道:“谁说不是呢,也许年轻人觉得不折腾几次跳槽,就对不起他们身上的一身本事吧,既然人家要辞职,咱们也不能硬拉着不让人家去海里扑腾扑腾啊,随他去吧!”
黎远航的态度也让刘清亮很是意外,要知道这个赵慎三可是他这个市委书记最器重的臂膀级人物啊,怎么会如此轻易就答应了赵慎三的辞职呢?但虽然百思不得其解,刘清亮还是拿着辞呈回组织部了,并按照规定给赵慎三下达了书面通知书,限他三天之内作出决定是收回辞呈还是固执己见,如果三天后依旧要求辞职,组织部就要会同劳动部门注销赵慎三的一切在职手续,从此他就算是一社会闲散人员了。
很快,这件奇闻异事又成为了云都官场的热聊话题,对于赵慎三这位颇有争议的人物,云都人一直保持着旺盛的好奇心跟关注度,此一回此君又一次闹出了如此大的噱头,放着好端端的县委书记不当,放着马上就要受到国家表彰的功劳不拿,居然脑子进水的玩起辞职的游戏来,这岂不是烧过了头了吗?虽然也有人佩服赵慎三的拿得起放得下,但还是有更多的人觉得赵慎三这不定又是想跟市里谈什么条件,故意用辞职来拿架子的。
郝远方从省里回来,就等着被省里传召跟赵慎三当面对质的一天,但万没想到居然等来了赵慎三辞职这么一个结果!虽然这个结果就是他想要的,但来得如此容易反倒让他忐忑不安起来,因为没有谁知道他那盒磁带是从何而来的了。凭他对赵慎三的了解,也万没想到赵慎三居然会轻易认输,就此被他给逼出了云都的政治舞台,心甘情愿的辞职了!
胜利来得如此突然,郝远方坐在自己办公室里,心里却一阵阵发虚,因为如果赵慎三拼命地申辩,甚至找上门来跟他论理都不可怕,那最起码说明那个年轻人还是在乎他的职务,希望能够保全的,这样的话就能够跟他、或者跟他背后的人物们讨价还价了,要不然他也不会跟李书记说除了李书记,他此生此世都不会跟第二个人说起这段录音的,这就是给进一步的讨价还价打基础的。
可是人家赵慎三居然毫不辩白就干脆的辞职了,可是这个年轻人虽然外表谦和,真实的本领郝远方还是一直都很是欣赏的,甚至好多次看到赵慎三鞍前马后的替黎远航跑腿时,还无数次的羡慕黎远航那么好的福气能有这么能干的一位部下,并且暗自遗憾这样的人才怎么不是他的手下,却偏生是刘天地那般百无一用只会给他惹麻烦的饭桶跟着他。
这样一想,郝远方更加惊惧起来,不知道赵慎三的辞职是不是一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方法,先把自己从云都官场彻底摘出去,然后才毫无顾忌的展开对他郝远方的打击报复行为?这么一想,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么回事,否则以赵慎三的能力跟背景,绝无可能不战而退,受着委屈干脆辞职的!
这大概就是做了亏心事之后的怕鬼叫门吧?人家赵慎三按他的意思辞职了,郝远方一招出手,对手连还手都没还就认输了,反倒让郝远方心惊肉跳的坐立不安,整整一天都惶恐不堪的,时不时就会惊悸一下,生怕接到什么恐吓电话或者是定时炸弹什么的,一下子就要了他的命。
但此刻的赵慎三却已经回桐县了,他神态自若的召开了最后一个会议,并没有说明自己辞职的事情,因为在市里黎远航严令他在未成事实之前不允许私自泄露,他就以自己要结婚了需要请长假为由把县委书记的工作都暂时交接给了副书记,并没有给刘涵宇县长,然后就让乔丽丽配合副书记的工作,自己就急匆匆回省城去了。
可就在云都市委组织部三天后也没有等来赵慎三反悔的消息,刘部长询问了郑焰红,得知赵慎三连停薪留职都不屑为之,直接要求辞去一切公职的消息,准备正式下发文件的时候,黎远航却因为接到了省里的一个电话而通知刘清亮暂时不要下文,并在一次市里召开的、全市各县市区党政一把手都参与的会议上,貌似无意的说了这么一段话:“我们都知道,咱们党的干部在遇到工作跟私人生活的时间冲突的时候,都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工作牺牲家庭,这种品德自然是我们党员干部必须要有的。但是,工作重要,家庭更加重要,就比如我们桐县的县委书记赵慎三同志,就为了工作一再的拖延婚期,这一次是我亲自放了他的假,让他赶紧把家庭问题解决了再上班,要不然干完了这项工作还有那一项,总不能一辈子当光棍吧?啊?哈哈哈!”
有了这番话,下面的干部们都凑趣的笑了起来,更加觉得这次赵书记的辞职是多么的耐人寻味了!对于黎书记替赵慎三的人间蒸发作出的解释,这些人更觉得可笑,因为大家都知道结婚是男女两个人的事情,眼看着郑市长天天稳稳当当的坐在市长办公室里发号施令,仅仅赵书记一个人请假就能结婚了吗?但是人在局中,该装傻自然就要装傻,所以书记说赵慎三请了婚假,那么就算是请了婚假罢了,反正人家那个县委书记的位置就算不做了,估计也轮不到自己去占据,还是迎合黎书记最好了。
就这样,作为一个大大的悬念,赵慎三不明不白的淡出了云都官场,手机也关闭了,一心一意的在省城的家里准备婚礼,并且教导两个孩子,孝敬一众的老人。
方天傲得知赵慎三辞职的消息之后倒是欢天喜地的来过一次,说早就想让赵慎三彻底的到公司去帮忙了,弄得他一个人累死累活的。赵慎三笑着说结婚后就去公司,两人又聊了一阵子下一步的发展计划,都是觉得大有可为。
可是,谁也猜不到在这件事里,除了惶恐的担忧着是否会受到报复的郝远方,最最郁闷的并不是赵慎三以及赵慎三的亲人们,而是省委书记李文彬才是!
当时郝远方放那段录音的时候,因为太过突兀,而且也太过证据确凿,故而让李文彬恼怒之下做出了驱逐赵慎三的决定。但卢博文的沉默跟乔远征的不服气都让他觉得底气不足,更何况事后赵慎三的不辩解更加让他觉得这件事隐隐然不对头,因为据他对赵慎三的了解,这个年轻人如此轻易就就范了,必然是不正常的。
可煞奇怪的是,平素跟赵慎三最是莫逆之交的乔远征,这一次也对这件事保持了很不正常的缄默状态。跟卢博文一样,除了当天的抗拒,日后他们俩居然没有一个人为赵慎三辩解求情,更加没有一个人给他一个解释,解释一下赵慎三为什么不来辩解。好像他们俩都对赵慎三的辞职巴不得一样,这种情况是李文彬不喜欢的,并且是很不喜欢的。但是,人家都不求情,他自己总不能主动开口询问吧?所以这口气就窝在心头了。
致使李文彬改变决定让乔远征通知黎远航暂缓同意赵慎三辞职报告的决定,是在他通过首长的身边同志了解到首长已经确定要在近期来h省调研工作,最主要的调研地点就是云都、桐县的这一消息后,万般懊恼的命令乔远征打这个电话的,听着乔远征打完后就又不做声去工作了,他心头的烦闷终于达到了极点。
与此同时,婚期也一天天近了,赵慎三现在无官一身轻,最初的压抑、不甘、烦闷居然真的随着时间慢慢地消除了。脱离了那个繁忙的环境,他在家里安心做着模范丈夫、模范儿子、模范父亲的同时,也享受到了好久以来都没有享受到的平静,再也不用躺在床上心里还惦记着某件事情没办会出什么样的问题,更加再也不用提防来自政敌的明枪暗箭了。这种轻松也是货真价实的轻松,最起码在近阶段来,他跟刚离婚的男女猛然间觉得自己说了算的自由是多么惬意一般,暂时还没有领略到失去权力的痛苦,所以他是快乐的。
晚上郑焰红急匆匆赶回家的时候,赵慎三甚至已经可以心无芥蒂的调侃道:“呵呵,老婆,人家都说成功的男人背后有一个女人,我看咱们家反过来了,成功的老婆背后有一个好老公啊!日后我就安心做家庭妇男了,我倒是觉得我挺适合这个角色的。”
郑焰红心疼他受着委屈,自然是柔情似水的依偎过来撒娇道她是前辈子敲穿了木鱼才修来这么好的一个家庭妇男呀,她一回家就能看到老公做好了饭是多么幸福呀!弄的赵慎三更加觉得自己辞职没准是最好的结果了。
五月二十五日,距离赵慎三被辞职事件已经过去了一周,因为距离婚期也不过十天了,他们的婚礼请柬也开始陆续派送。郑伯年因为侄女出嫁,大院里早就惦记着询问的老同僚们还是需要邀请一下的,也就带了几张请柬去班上了,这下子,就好多人都知道了郑焰红要结婚了。
李文彬这天因为有事情跟政协主席见面了,说完正事,政协主席闲话了一句:“这次老郑家侄女出嫁,弄得挺神秘的,给了我一张请柬还再三交代不许送红包,不许告诉别人,呵呵呵。”
“哦?那个老郑?伯年同志吗?他的侄女是不是云都的市长郑焰红同志?”
李文彬问道。
“是啊,不是她是谁?就是那个跟老范家儿子离了婚准备嫁给她原来的秘书那个郑焰红嘛!听说小伙子为了避免两口子互相影响,结婚前专门辞职了,这样的婚事倒也是个美事。”
政协主席是个要退的老人了,论资历比李文彬还要老,对省城的关系也都了然于心,提起郑焰红的来历更是门儿清,因为老资格,在李文彬面前说话自然少了许多顾忌,跟闲谈一样说完就告辞了。
李文彬却又一次愤愤不平了,他觉得他受到了忽略!
“乔远征,你给我进来。”
政协主席走了之后,李文彬暂时不需要接见干部,就叫了起来。
乔远征走进来问道:“李书记?”
“郑焰红是不是要结婚了?”
“嗯,六月八日。”
“给你送请柬了吗?”
“送了,但是他们俩坚决不要红包,只是说请亲近的亲戚朋友一起聚聚参加一下婚礼,所以我也省了一个份子钱。”
“博文同志给大院里的干部们送请柬了吗?”
“不知道,哦……好像听齐部长说收到了,是博文书记送的。”
“哼!”
“怎么了李书记?赵慎三已经按您的意思辞职了,难道您还要进一步处理他吗?如果是的话那可就煞风景了,这个婚……”
“乔远征,你少跟我阴阳怪气的,什么叫做他按我的意思辞职了?听起来好像我逼赵慎三了一样,难道你不知道我这样做已经很给他卢博文面子了吗?的这个混蛋居然嫁闺女连张请柬都不给我送,这不明摆着是怨恨了我吗?”
李文彬终于忍不住了。
乔远征满脸的不可思议说道:“老板,合着您还在不高兴人家卢书记不请您喝喜酒啊?可您想过没有,您如果去参加了婚宴,郝远方那边会怎么看?”
第五卷宦海商海两沉浮195回李文彬的失落
195回李文彬的失落李文彬倒被乔远征这句反问给问住了,有心再说下去,可自己也觉得自己的要求过分了,是啊,你都让人家辞职了,现在人家结婚你还计较没人请你喝喜酒,这不是自找没趣吗?再说了,乔远征提到他参加了婚礼,郝远方一方情何以堪,这何尝不是一个事实啊?难道他不知道郝远方又怎么会仅仅代表一个郝远方呢?那边的看到他先是驱逐了赵慎三,又去参加人家的婚礼,这到底意味着什么呢?
闷闷的赶走了乔远征,李文彬好似忘记了这件事。可是也是奇怪,好似所有人都故意惹他不痛快一样,中午有个需要跟省长一起出席的宴会,白满山坐在他身边,居然小声跟他说道:“李书记,过几天老郑主任的侄女,也是博文书记的干女儿不是要结婚吗?我对这小两口印象不错,而且还有这两位同志都在一个大院里工作,我看我们还是出席一下吧?”
李文彬怔了怔,居然脱口问道:“你居然收到请柬了?谁给你送的,是伯年同志还是卢博文?”
白满山笑了笑说道:“呵呵,那倒没有,我是听说了这件事,觉得于情于理,与公与私,咱们俩都不能装作不知道的,所以问您一声,您如果觉得不去合适那也是可以的。”
李文彬心下平衡了点,更觉得自己在这件事上的态度有些急躁了,就平静地说道:“到时候看吧,能去自然是去一下好,毕竟伯年同志是老同志了,就算卢博文也在常委,咱们俩都不去的确不合适。”
这件事就告一段落了,但从赵慎三的逆来顺受到现在的喜酒不请他这个伯伯,李文彬好似全然已经忘记了他自己亲口说的此生此世,不允许赵慎三再称呼他伯伯了,更加似乎忘记了对于赵慎三这种已经被他认定是一个阴险狡诈的利欲之徒的人,他原本应该是根本不屑于去参加那个婚礼才是,却奇怪的在心里始终保留着一份不甘心,这种不甘心也就导致他越发对赵慎三的不战而退无法释怀了。
乔远征已经把自己修炼成了李文彬肚子里的一条蛔虫,当然看得出来李文彬的焦躁是为了什么,可是他早就跟赵慎三沟通过了,明白小赵这次是彻底的心灰意冷了,而他更明白因为老首长要来了,如果一旦让李文彬明白了赵慎三受了冤屈,一定会设法说服他再次出山回桐县去的。既然小赵已经决心脱离这个领域了,何苦再节外生枝让他回去呢?从私心来讲,因为两个人生意的关系,乔远征倒是真希望赵慎三能够专心致力于生意,这样的话,对两个人的钱袋子都会是很有力的促进。所以他跟赵慎三两人虽然早就悟透了郝远方弄出那个东西其实是很低劣的手段,想明白了一点都不稀奇,但都觉得没必要再跟李文彬解释了。
可是,眼看着李文彬老小孩一般愤愤不平,还一肚子有苦难言的懊恼,乔远征不由得又心疼了这个老板,他明白李文彬肯定隐隐然也觉悟到受了郝远方的蒙蔽,可是赵慎三却始终不来解释给他一个台阶下,他自己自然无法主动要求赵慎三非来解释不可,结果弄到这般骑虎难下的状态,如同佛说的“放下,自在。”
眼看这个老板自己都放不下,还怎么能自在呢?
当天晚上,送李文彬回到住处乔远征就想走,可是李文彬却神色略带黯然的叫住了乔远征道:“远征,如果你不急着回去,就陪我下盘棋说说话吧。”
乔远征哪里能够不答应?两人进了李文彬的书房,保姆进来帮他们倒上了茶水,还顺手带来了墙上的电视机,然后就悄悄地退出去了,看来李文彬平时在书房的时候,是喜欢电视机开着的。
摆开棋局,乔远征要求李书记让他先行,然后老路子出手就是当头炮,李文彬却没有跳马,仅仅是推动卒子走了一步,乔远征就笑道:“哈哈哈,李书记,您不怕我吃了您的卒子吗?居然不用马看着。”
李文彬却懒洋洋的冷哼了一声说道:“哼,我现在哪里还有马可用啊,你们这些人一个个都恨了我,就让炮吃了我的子吧。”
乔远征一愣之后就笑了起来:“呵呵呵,老板,您这是要下棋呀,还是要牢骚啊?‘你们’都包括谁?我吗?还有谁?”
李文彬索性把棋盘一推说道:“就是你!不单你,还有卢博文,赵慎三!哼,你们一个个都恼了我,天天对我不冷不热的,都以为我是傻子看不出来是吧?哼,最可恶就是你乔远征,第一天我就看出来你对我的处理不以为然,可是到现在你都不告诉我你的真实想法,干什么?不想跟着我就滚蛋,跟你的好兄弟赵慎三一起下商海闯荡去吧!”
乔远征有的时候就往往要忍受李书记人性爆发的种种幼稚,因为他很理解虽然李文彬高高在上,更因为长期的高高在上,反倒让李文彬对于常人那种正常的人际交往十分的匮乏,所以对于心目中认可的朋友就往往更加在乎。李文彬也是一个人,而作为一个人,他也总会有天性爆发真情流露的时候,每当这个时候,李文彬越是蛮不讲理的孩子气,反倒越能够让乔远征这个秘书引发一种别人不能理解的爱怜,哄孩子般的劝解李文彬,直到这位封疆大吏情绪平静下来。
此刻,乔远征就又一次心疼了李文彬,心里想着如果赵慎三这个结他不替李文彬解开,也许这位老板真的会耿耿于怀很久的,更何况还要面临老首长来了之后的难堪解释,那么就只有“出卖”了赵慎三,替他做一次彻底的辩白了。
乔远征在犹豫是否要说出赵慎三遭暗算的实情时,双眼无意识的扫向了墙上的电视机,只见里面正在演最近热播的一个电视连续剧《潜伏》孙红雷扮演的我党地下人员正在紧张的剪切一盒磁带,显然要用来对付阴险狠毒的特务李涯。乔远征心里一动,觉得这真是上天也要帮赵慎三了,就下定决心“噗哧”笑了说道:“老板,其实谁都不是神仙,关键是知道错了要勇于承认,更加要勇于改正,您难受就难受在死要面子活受罪!”
李文彬最喜欢的就是乔远征偶尔脱离秘书的角色,就立刻能够以朋友的身份跟他平等交谈,此刻一听乔远征居然毫不客气的指责他,他心里反而一阵亲切,就瞪着眼说道:“我哪里错了?”
乔远征却不回答他的话,只是努嘴说道:“老板,您先看看电视机,等下我回答您的话。”
李文彬原本不屑于看这些裹脚布一样动辄数十集的电视连续剧,而是偶尔看看新闻或者是科教片,其实最喜欢看的反倒是孩子喜欢的动物世界跟人与自然,他之所以一进书房就喜欢开电视机,说白了也是他惧怕寂寞的一种可怜情绪了——最起码电视机开着,有点声音陪着他。现在乔远征让他看,他还是不以为然的扫过去,准备看一眼就继续刚才的话题。
乔远征拿起遥控器把声音调大了,孙红雷终于忙活的弄完了磁带,然后就是拿到特务头子站长那里检举了李涯,李涯分辨的时候,站长恼怒的说道:“这东西能造假吗?声音能模仿的出来吗?你以为我那么好骗吗?”
李文彬猛地站了起来,吃惊的盯着乔远征半晌不说话,慢慢的,他坐了下来,满脸懊丧的拍了一下桌子说道:“其实……我早就觉得以赵慎三的品行,绝对不会做出对不起我的事情来的,这孩子如果是个贪慕虚荣拉虎皮做大旗的人,京城首长那面旗比我大多了,也没见他使用招摇过啊!只是……他怎么就不来跟我解释呢?我明明给了他足够的时间,还特意嘱咐你不许拦他来见我的啊,他为什么就不来呢?”
乔远征看老板如此聪明,仅仅是一个点拨就明白可能误会了赵慎三,就叹息一声说道:“唉!你们啊,一个是爱之深责之切,一个是敬之深伤之切,自然是会造成这样一个局面了啊。”
乔远征不可谓不精明了,经他这么一声叹息,就把李文彬偏听偏信了郝远方的挑拨跟赵慎三倨傲的不来解释这两个责任都融化在人性跟温情上面去了,这样一来,李文彬对赵慎三的苛责就成了长者对心爱的晚辈期望过高故而责罚过重,而赵慎三的行为又成了对李文彬尊敬过深,受到误解伤的越深,这才造成了僵局的。
李文彬一听,果真大发感慨,唉声叹气了一阵子,就问乔远征赵慎三对于这件事到底是如何解释的。
乔远征就说道:“其实很简单,那天晚上郝远方的确看到小赵从咱们屋里下去,他假装酒醉隐藏在住处门口,等小赵经过就叫住了小赵,小赵看他醉酒自然要扶他进屋,他就东拉西扯的引小赵说出了一些他能利用的话来。小赵走后,他第二天早上又故意来咱们屋里作态,回去后又隐忍不发,就是看您能不能在调整中让他满意。结果您让他很是失望,他就拼接了小赵之前因为桐县的工作跟他汇报的对话和那天晚上的对话,就形成了放给我们听的所谓铁证了。其实之后我又多次听了那个录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