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颤抖着声音问道:“双双,不会是你姐姐……”
双双轻轻的笑了:“呵呵,赵大哥,你别怕,我告诉你啊,虽然姐姐醒着的时候没有提起你一句,我看跟前没人了想告诉她你怎么惦记她,可她却皱着眉头制止了我,但是她刚才睡着了,却一直说梦话来着,你猜她说什么?”
赵慎三激动的都哽咽了问道:“她说什么?她一定恨死我了吧?”
“不是的赵大哥……”
今天的双双的确如同给牛郎织女搭桥的喜鹊一样让人喜欢,她轻笑着说道:“姐姐一直在轻轻喊着‘三,我冷,抱我……三,别离开我!三,我疼,陪着我!’赵大哥,姐姐虽然表面上恼你,其实心里还是只有你的啊!”
“……”
“赵大哥?赵大哥你在听吗?赵大哥?”
双双听着毫无声息的话筒,有些着急的低声叫道,当她终于从听筒里听到一种奇怪的抽搐声,才明白那个男人在哭。
“唉,赵大哥你也别哭了,明白了姐姐的心意你应该高兴才是呀?她的身子虽然出血多有些虚弱,但医生说幸亏没有耽误时间,腹内也没有怎么粘连,仅仅是清理了胚胎着床的输卵管,修补好了也不会影响以后的生育能力,所以你就放心吧。既然你今晚回去了就安心睡一觉,明天晚上我争取给你创造机会来照顾姐姐。唉,我就是怕你担心姐姐睡不着熬坏了身体,听到姐姐梦话才偷偷溜出来告诉你一声,省得你胡思乱想的。好了,现在你可以安心早点睡了赵大哥,再见。”
双双说完就挂了。
好心肠的双双自以为打了这个电话能够让赵慎三安心的睡觉,可她哪里知道这个男人就在刚刚还完全忘记了那个在病床上尚且梦到他的可怜女人,跟另外一个小女人放浪的癫狂呢?她此刻这个电话还想着能起到抚慰作用呢,岂不知更加激发了这个男人的羞愧感跟内疚感,反而让刚刚准备拥抱着另外一个给他带来快乐的小女人安然入睡的他良心发现,无法入眠了。
“红红……对不起我的宝贝……呜呜呜……”
赵慎三裸着身体呆呆的坐在黑暗的沙发上无声的哭泣着。郑焰红对她的一腔深情让他无地自容,想起适才的癫狂简直觉得自己真是猪狗不如,女人为了他生不如死,而他居然还能,还能插得进去尹柔的身体,还能疯狂的快乐,还能享受小女人蛇一般的魅惑,这不是没人性是什么?
其实难过的不单单是他一个人,感觉到他听到电话的震动居然把被子一下子全部掀开了,把她也给彻底的露了出来,却不管不顾的跳下床就跑出去了,尹柔的泪也在那一瞬间跟她的身体落在空气中一样落了下来。
谁也不知道她从把第一次交给这个男人起,就连自己的心都一并交给了他,所以尹柔才会为了他的安危居然心甘情愿的替他陪客人睡觉,在化解掉他的危机的同时,痴痴的以为自己的一腔柔情能够被他理解,就算是不能嫁给他,一辈子被他宠爱着,就算是做个外室她也认了啊!
可惜这个男人连做小三的机会也不给她啊,他给她安排了一个好的前程之后就从她生活里狠心的消失了,还美其名曰是为了她好。一开始她也很有骨气的想慢慢忘了他算了,也曾在刚进电视台的时候找了男朋友想要安心的从良,嫁人生子平平稳稳度过一生。可是很快她就发现错了,因为无论找到任何类型的男人,她都无法抑制自己跟赵慎三作比较的心理强迫症,这比来比去加上她的标准原本就严重偏向赵慎三,自然是没有一个男人能够超越赵慎三了,那么她才最终明白,她是无法彻底放弃这个男人的!
但是,那个男人的事业却一路攀升,已经成了市委书记的秘书了啊!眼看他的事业如日中天,烈火烹油般盛极一时,这个小女人就自卑的想就算自己找上门去,他也已经彻底的看不上她了,所以就一直强忍着相思的痛苦默默地独守着那份注定无望的等待。
就在赵慎三被分配到桐县上任的时候,这个妮子心里埋藏着的、随着赵慎三的辉煌越来越无望的等待终于有了希望,赵慎三无巧不巧的安排到她的家乡,这自然让她自作多情的以为是老天爷的安排,说明她跟他的缘分没断,这才会给她这么好的机会的。
傻傻的尹柔其实在赵慎三上任之后已经回来好多次了,鼓了无数次勇气都没敢找上门来,可是这一次她回来后就下定了决心哪怕是碰一鼻子灰也要尝试一下,如果他真的狠心拒绝的话,那她也就可以彻底死心了。
就这样,她在县政府门口徘徊了一天,终于等来了身心遭到重创的赵慎三,还成功的用她的身子跟温柔抚慰了他,但是抚慰好了之后的男人重新有了精气神,却丝毫没有用来怜惜她,却拔了家什就去为另一个女人伤心痛哭去了啊!
可怜的小女人默默地躺在刚刚还四射的床上,赵慎三把她晾开了,她却傻了一般连自己把被子拉过来盖在身上这样的举手之劳都没有做,就那样在有着暖气却也冰冷的空气里把自己可怜的蜷缩成一团,任眼泪无助的纷纷滑落,却不知道在这寒夜里,她是否应该知趣的离开,从此跟这个男人彻底不再有交汇的一天……
但是被愧疚折磨着的赵慎三怎么会腾出哪怕一丁点的感情去怜惜这个可怜的、卑微的爱着他的小女人呢?他连自己的冷暖都完全忘却了,坐在沙发上浑身冰凉也不知不觉,满脑子都是郑焰红可爱的、柔弱的、睡梦中尚且依赖他的样子,越想越恨不得此刻就生出双翅飞到省医去,把那个可怜的女人紧紧抱在怀里,跟她一起承受爱情结晶失去的痛楚,给他最强有力的怀抱,让她明白她永远都不会是可怜的一个人。
就这样,两个同样为情所困的可怜人一个在外一个在内,都用寒冷来麻木着痛苦的心灵,放着温暖的被窝跟情人的怀抱不去享受,自虐般的独自苦守着心灵的期盼。
好久好久,赵慎三终于默默地站了起来,他用手搓了搓麻木的脸,慢慢的走回到卧室里,正想穿上衣服到单位去,可当他看到被客厅的灯光映照着的床上,躺着缩成一团仍瑟瑟发抖的小女人时,心里猛地一揪,赶紧走过去拉过被子把她裹住了,自己也躺上去连被子抱住了她低声说道:“唉!傻丫头,你别把赵大哥当成没人性的混蛋,其实……我真的是无法把自己的心劈成好多瓣啊,要不然,属于你的那一瓣一定会是很重的啊!”
“赵大哥,有了你这句话,小柔啥都不怨了……小柔知足了!我知道你今晚一定是因为你的爱人生病心里难过,其实我让你要我并不是想要趁虚而入诱惑你对我旧情复萌,仅仅是看你太苦了想让你舒服点罢了,可是看你做了之后那么后悔,一定是在想你的爱人在受苦,而你就跟我这样快乐了心里内疚对吗?对不起赵大哥,都是我脑子太简单了没考虑周全,想让你快乐的,结果却让你更痛苦了……要不然你打我吧!都是我猪头……呜呜……”
小柔伸出冰凉的胳膊缠住了赵慎三的脖子,低声哭着倾诉道。
这么一来,赵慎三更加无法抛下她了,忍不住拉开被子贴身抱住了她说道:“唉!小柔,咱们俩是一对大傻瓜,既然已经做了傻事,那么就索性一起傻到底吧!”
两具冰凉的酮体缠绕在一起,没有几分钟就又都热呼呼的了,两人的心里都充满了今夕就是最后的厮守这样一种悲凉的情绪,反而拥抱的更加紧密了,就算是时时被郑焰红牵连着的赵慎三也对逆来顺受的尹柔萌生了强烈的不舍,下死命的紧紧拥簇着她,恨不能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带着她去爱郑焰红。
不知道两人各自怀着各自的心思拥抱了多久,反正都被痛苦折磨麻木之后睡熟了,当赵慎三朦胧间醒来的时候,居然发现尹柔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了,正在偷偷的吻着他的胸膛。
原本血气方刚的男人早晨就容易激动,依旧怀着罪恶感的赵慎三不敢放纵自己迎合尹柔的温柔,就假装没醒闭着眼默默地感受着她的柔情偷袭。谁知道他能够假装,他的身体可不会假装,那胯间的是非早就被小女人一阵阵带给他的酥麻成功的诱惑了,硬硬的横在了她的双腿间……
尹柔看着曙色中的赵慎三熟睡中的俊朗脸庞,明知道天亮了就是残酷的分离,她更加难以自持了,那柔软的小手居然要命的握住了那根曾带给她痛苦也带给她更多欢乐地东西,轻轻的抚摸着。
这一下可就更要了赵慎三的命了,他虽然极力在压抑自己,却依旧从喉咙间发出一声闷哼,小女人心里一跳,居然作怪的轻轻呢喃道:“唉……赵大哥,我知道你一点都不爱我,跟我在一起仅仅是同情我对你的一腔痴情,眼看天一亮你就会狠心的跟我诀别了,我干脆再伺候一次你吧,就让我把这次深深地刻在心里,留作后半生默默地回味吧。”
说着,小女人居然悄悄地分开双腿,再一次用手握着他一点点塞进了自己滑嫩的身体里,轻轻的自己动作起来……
赵慎三就算是柳下惠,恐怕此刻也装不下去了,他猛地睁开了眼睛,明明自己也按捺不住准备出击了,却兀自虚伪的、色厉内荏的低声吼道:“死丫头你这不是再玩火吗?快下来,否则我可就不客气了!”
“不……我就不下来,我就是要玩火,最好烧死我罢了!你赶紧不客气吧,你把我弄死了更好,省的我以后苦苦想你……”
尹柔故意用不管不顾的骄纵娇声喊道。
“死丫头,你……”
赵慎三再次低吼一声翻身就压住了她,比晚上还要疯狂的下死命狠砸着她,仿佛真的想如她所说的那样把她活活的凌虐致死,解脱他既不舍得又无法时常拥有她的那种纠结……
跟晚上一样翻翻滚滚,比晚上更加投入痴狂,尹柔完全丢弃了一个娇柔的女人应该有的羞涩,完全如同一个一般扭动着、承受着,甚至狂叫着平常她根本说不出的话,一点点把赵慎三男人的兽性都激发出来,受虐狂一般巴不得他把她折磨致死。
“赵大哥……用力啊,把你的小柔柔砸碎吧!她不想活了啊!她想死在你身子下面啊!用力……用力啊……哦……我……”
小柔用一种媚惑到极点的声音时而重时而轻的叫喊着。
“呼!你这个……要人命的小妖精,你让我拿你怎么办?放你走我不舍得,要了你我又没能力……我真恨不得……揉碎你吞下肚……啊啊啊!”
赵慎三也是一边卖力的耸动着,一边颤抖着叫喊着。
小柔看赵慎三又一次跳下床在床边按着她狠干,索性把身体一抬窜了起来,双手抱着他的脖子,两条柔弱无骨的腿牢牢地盘在他的腰间,就那样让他端着他冲击,赵慎三突然间觉得卧室里好生憋闷,居然端着她走到客厅,把她放在厚实的、纯实木的昂贵的紫檀木餐桌边上接着疯狂……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终于,两个人都发情的狗一般“嗷嗷”叫喊着结束了战斗。因为餐桌实在太硬,赵慎三把她按在那里能够用得上全身的力气攻击她,所以被放到沙发上的尹柔从高峰刚落下来,就感受到浑身的骨头都散了架一般的酸疼,但是她却丝毫没有后悔,反而在心里痴痴的想,既然赵慎三对她如此的迷恋,那么她就不妨以后经常回桐县来,在他独自留在这里过夜的时候,陪他一起度过。
可是稍微喘息均匀的赵慎三就已经恢复了理智,先是拿来一条被子把尹柔裹在沙发上,自己去冲了个澡,出来就有条不紊的穿戴好了衣服,马上,在尹柔面前,那个野兽一般在她身体上起舞的男人没有了,新鲜出炉的是一个道貌岸然、一身正气的赵副县长赵慎三!
第五卷宦海商海两沉浮第76回谣言如刀
“小柔,反正这里也没人来打扰,你如果不急着回云都就在这里好好歇歇吧,这一夜也够你受的了!”
赵慎三穿戴收拾好了之后,看着兀自一滩泥般的软在沙发上的小女人,心里也不免很有些男人的自豪,就嘱咐了一句准备上班去了。
尹柔柔声说道:“嗯,你去忙吧赵大哥,我这几天都不回云都,因为我家涉及到拆迁了,这几天我爸妈正在跟开发商商谈搬迁条件,我要留下来帮忙的,免得我父母年纪大了吃亏。”
赵慎三听着尹柔这句话之后,他心里一沉,反倒不急着走了,走过去坐在阴柔身边诧异的问道:“小柔,难道你家也住在回民村吗?我可没听说过你是个少数民族呀?”
尹柔就好笑的说道:“呵呵,你这个人多奇怪吧,西关只是回民多些,也未必都是回民的,这次涉及到拆迁的三分之一都是汉民呢,我家也是住在西边的汉民啊!”
“哦,这样啊!可是你刚刚说开发商正在跟你家协商搬迁赔偿问题吗?我明明明令禁止在新的安置方案出台前禁止他们开展工作了,为什么他们还在下面活动呢?哦,我明白了,是不是你说的是前几天的事情,你不知道已经停止了吧?”
赵慎三明明是亲自下的命令停止工作的,听尹柔一说搬迁工作正在开展,心里十分不舒服,就问道。
“没有啊,就是昨天才开始通知的我家啊!我弟弟还小还在上学,所以我爸就给我打电话让我回来了。昨天下午我家去了两个人,一直在跟我们讨价还价。因为我家门面房位置不显眼,也没有出租,一直是我父母自己开了一间小杂货铺,但是却也是我们一家人的全部经济来源啊,这次他们答应除了一个人四十平米的住房之外,仅仅给了一万块钱的差价补贴,这够什么用啊?连我弟弟一年的学费都不够,所以我坚决没答应,那两个人就翻脸了,居然威胁我说如果我们不搬就来强制拆房,连这一万块钱也不给了呢!”
说到家里的事情,尹柔就愤愤不平的说道。
赵慎三只听得气不打一处来,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命令居然狗屁不是,前面说过的话后面根本就没人执行,下面依旧在如此肆无忌惮的胁迫老百姓放弃安身立命的根本,仨核桃俩枣的就想把人家打发了!
“哼,这帮利令智昏的混蛋!”
赵慎三冷哼一声说道:“你放心吧小柔,赵大哥现在分管的就是拆迁这一块工作,你告诉你爸妈一定不要答应他们的要求,我就让他们强拆试试看!我要上班去了,你既然不急就不要回市里了,我上班去了,晚上有可能不回来,钥匙你拿一套,我啥时候回来自己能进来。”
说完,他就大踏步的出门了。
尹柔听着他的话,心里喝蜜了一般甜蜜,她明白自己终于号准了这个男人的命脉,想要留住跟他的关系何须央求他许诺?就这样无怨无悔的陪着他不就行了?现在怎么样?虽然他依旧什么都没有承诺,但是钥匙都给了她了,还告诉她说他回来了自己能进来,还不是已经默许了在桐城这个家里,她尹柔是可以当女主人的吗?而且听听他刚刚充满了男人气概的嘱咐了吧?他说她家的拆迁的事情让她尽管硬气着来,还不是已经把她家的事情当成他的事情兜起来了啊!
“呵呵呵,尹柔,这下你满意了吧?虽然你依旧不能完全拥有他,但是只要在这个屋子里他是完全属于你的就够了啊!至于他心里的爱人,你又没有傻到要去跟那个女人一争高下,不管不问也就是了!”
小女人得意的在沙发上翻转了一下,谁知道下体一阵疼痛,却又带着一阵甜蜜的战栗,她闭上眼回味着一夜间两度疯狂,不由得更加甜蜜的笑了。
赵慎三却跟小女人完全不同,也许是男人的本性如此吧,从女人身上爬起来,他就已经彻底忘却了刚刚的快乐,迅速恢复了他的身份,当听到小女人说起他的命令遭到挑战的时候,他心里的愤怒更让他忘记了一切柔情,愤愤然走出门就准备到班上开会,一定要愤怒的痛斥一番这些狂妄的家伙们,真不行的话就用给上层汇报做武器,一定得彻底打压掉这些基层中层干部的嚣张气焰,让他们知道他赵县长不是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可是,随着他开着车越来越接近县政府,他心头的怒气却逐渐消散掉了,另一种更深的反应涌了上来。他慎重的想到他已经明令禁止在新法令出台之前不允许开展工作了,那么这些人既然敢背着他干,就一定是被巨大的利益所驱使,这样的话如果他再次训斥,再次禁止,说不定逼急了这些混蛋们,就会做出什么对他不利的小动作来!如果是他可以全心全意的守在桐城开展工作,他们的小动作自然是不怕的,但现在省城住在可怜的宝贝红红,他必然会分心去照顾她的,在这个节骨眼上如果激怒了这些混蛋们,背后对他下刀子的话倒还真是无法面面俱到的防范,那样的话,还真是不敢草率的图一时痛快发火啊!
当车开进大院的时候,他已经差不多完全冷静下来了,刚把车开到政府门口想去车库的时候,却看到小高正站在那里泱泱的等着他,他就下了车木着脸把钥匙丢给了小高,自己迈开大步进走廊了。
刚在办公室坐定,乔丽丽给他端来一杯茶,还体贴的问道:“赵县长您吃早饭没有?我带的有包子您吃吗?”
赵慎三很温煦的看了眼乔丽丽,丝毫没有把对她父亲一伙儿的愤恨泄露出来一星半点,微笑着说道:“没有吃,丽丽有心了,拿来吧。”
小丫头开心的把一个保温饭盒拎了过来,赵慎三就打开饭盒拿出尚且热腾腾的包子慢慢吃着,乔丽丽就不知道从哪里又变出来一杯热豆浆,把吸管去递给了他,他也是毫不客气的接过来就喝上了。虽然脸上波澜不惊,心里却在暗暗感叹着那么狡猾的爹怎么养出了这么单纯善良的一个女孩子,如果日后真有了把他们一伙儿连窝端的时候,看在这个丫头的份上,也得照顾她父亲一二。
正当赵慎三一边吃着早餐一边思考对策的时候,小高慢腾腾走了进来,满脸的难过站在桌子前面,想说什么却也说不出来的样子。
赵慎三漠然的抬头看了看小高,明知道他想解释上次泄露他行踪的事情,就对乔丽丽说道:“丽丽你去把政府办卫生城市创建标准给我找出来,等下我要看。”
乔丽丽出去了,赵慎三才说道:“你想说什么?是不是不想跟我干了?如果是的话就自己去找政府办主任吧,不用告诉我。”
小高委屈的说道:“不是的赵县长,我自从跟您之后就觉得自己十分幸运,更加从心里把您当成我唯一的领导,更想着跟着您好好服务,以后能够……上次在市里,是郭书记一再亲自给我打电话,还说找到您绝对是为您好,要不然您会很危险的!我也是为了维护您才……这些天我知道您生我的气,要不然也不会去市里开会都不带我……赵县长,我发誓下次就算是市委书记找我我也不多嘴了行不行?您就原谅我这一次吧,我绝对不是好事的人,也更加不会背着您跟别人勾三搭四的。”
赵慎三看着这小伙子诚挚的样子跟痛悔的表情,想想郭富朝能够亲自央求这个小伙子盘问他的行踪,也的确是让这个小伙子为难了,看他这样后悔的样子,下次想必真的不会再犯类似的错误了,毕竟这个小伙子还是很有分寸的,就算是再找一个司机也未必比得上他素质高。
赵慎三听完了心里也就原谅他了,更加听他最后急的口不择言,居然连“勾三搭四”都说出来了,就更是又好气又好笑的的说道:“呸,什么勾三搭四的,你当你是呀?记住教训就行了,我干嘛不要你?滚你的蛋去吧,把车洗洗,晚上跟我去省城!”
小高挨了骂却跟受了表彰一样开心,居然双脚立正,“啪”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说道:“是,马上滚蛋!”
说完,笑眯眯一溜烟跑出去了。
赵慎三静了下来,就接着默默地思考该怎么办,他想到自己毕竟还是在桐县根基太浅,就算是上有黎远航给的尚方宝剑,下有自己和光同尘弄成的现有局面,但是一旦跟那些人正面对立的话,就算是出于公心按政策出牌,却依旧会因为伤害到了那些人具体的利益而遭到仇视,到时候群起而攻之的话,就算自己是一只猛虎,也抵不过群狼啊!
现在他们明面上还算是对他这个主管领导十分顺从的,最起码上次自己颁布了命令后他们都是信誓旦旦的答应了的,既然这样,何不假装不知道他们依旧在私下推行着工作,就让他们继续点燃民众愤怒的星星之火吧,一旦逼到民意沸腾呈现燎原之势的时候,他这个分管才可以站出来说他早就禁止进行工作了,出了问题完全是下面对他的指令阳奉阴违的结果,那些人弄了个傻眼也就再也不敢违抗他了。
想到这里,赵慎三细长的丹凤眼危险地眯了起来,从里面射出一缕阴冷的光芒,居然把猝不及防冲进来的乔丽丽吓了一个愣怔,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她自认为自己心目中一直都是那么值得敬爱的领导怎么会有这么阴鸷的眼神呢?
果然,当乔丽丽定定神再看时,她心目中的好领导就又已经温煦的微笑着问她道:“丽丽,我上次在城建局让你记录的几项指令发布时间你记了没有?还有让下面下发的文件都下发了没有?我去市里了也没有见到正式的文件呢,你赶紧去城建局拆迁办公室把文件给我拿来五份我要用。你必须详细的检查他们下发文件的日期,必须跟我上次让你记录的时间毫无差错,要精确到几点几分,是否盖好了领导小组的印章,一切都无误的情况下赶紧给我拿来。”
乔丽丽遇到工作也是十分认真的,马上拿出赵慎三一上任就让她特别印制的副县长工作日志,上面很清晰的登记着那天在城建局赵慎三的指令,果真是分秒不差。赵慎三看了满意的打发她去城建局取文件了。
女孩子走了之后,办公室一下子安静下来,赵慎三的心马上就感到了一阵痛楚,他的太阳穴也隐隐作疼起来,就再一次觉得做一个成功的男人真的不是一件容易事,还不如想当初在教委当一个胸无大志的小科员,浑浑噩噩的拿着撑不着也饿不死的一份死工资,跟老婆紧紧巴巴却也安于现状的度过一辈子,那样虽然毫无成就可言,也好过现在感情事业两面夹击,弄得他身心交瘁苦不堪言。
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突然间感到心烦意乱的,连文件都看不进去了,仿佛有一种十分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一样的预感不详的涌上来,弄得他愈发的头疼了,赶紧掏出手机打给了双双,询问郑焰红到底怎么样了?
谁知双双的回答却是好消息,说郑焰红今天早上已经彻底清醒了,现在省里市里都有领导在探望她。赵慎三松了口气接着问双双认不认识那些领导们,双双说省领导是卢省长,市领导是郝远方市长。
赵慎三叹息了一声,心想女人接连有病,对她的事业一定是不小的影响,正想挂电话,谁知双双却又多了一句嘴:“现在卢省长在屋里跟姐姐说话,我听到姐姐一直在低声哭,但不好意思进去听……郝市长跟范大哥在走廊里说话呢。”
只觉得脑子“轰”的一阵乱响,赵慎三终于明白自己那种不详的感觉来自何处了,他慌乱的挂了电话,心烦意乱的想到如果范前进猪头的把郑焰红住院的秘密告诉了郝远方,那可就是生生的把一个把柄送到人家手里了啊!
他此刻更加痛恨刘玉红了,如何应对郝远方尚且没有好法子,转念却又开始担忧起郑焰红如果对他的爸爸卢省长说起他的靠不住跟无情无义,接下来他如果想要取得郑焰红的谅解,取得她家人的接纳成功的娶了她,恐怕会更加困难了啊!
心烦意乱的胡思乱想一通之后,乔丽丽回来了,果真拿来了加盖着拆迁办领导小组印章的红头文件,日期也正是跟他下达命令完全吻合的日期。虽然他无意间用手摸了一下,居然弄了一手的红印泥,明知道这东西估计是乔丽丽去了才出台的,但是只要日期对头,他才不管下发到没有下发到呢。
“丽丽,你把我下达这份文件的出台指示那一页工作日志复印五张给我拿来。”
赵慎三转念间想到这东西如果仅仅在县政府留档了,一旦到了万不得已两军对垒的时候,刘天地借着一把手的便利暗中命令人去偷偷抽走了存档,他可就死无对证了,就让乔丽丽再去进一步证明了。
一时间乔丽丽按他说的都弄齐了,他又在复印件上签上自己的大名,这才连同两份文件都装进公文包里,站起来去了县委那边,施施然走进了郭书记的办公室。
郭富朝正在跟一个干部谈话,赵慎三敲门进来一看他忙就想走,他却赶紧说道:“赵县长你来得正好,我也正想找你呢!”
然后他就让那个正在说事情的干部赶紧走了,迎接赵慎三坐了下来。
“怎么样赵县长,你去市里取到好经了吗?竹阳的工作经验咱们能够借用吗?我看这几天下面紧锣密鼓的推行的够积极,看来老弟你是很快就进入工作状态了啊!”
郭富朝笑眯眯说道。
赵慎三听了郭富朝的话心里一沉,明白自己幸亏多长了个心眼子,要不然下面推行的事情岂不都被他给扛下来了?想到此,他就满脸茫然的说道:“郭书记您说的是什么工作啊?如果是新农村建设项目的话那可是谬赞了啊!因为我接手之后就发现整个项目工作小组对于如何开展有序、有规则的赔偿安置没有详细可行的计划,居然完全是凭开发商的心情想赔多少就多少,乱的不成样子,再这样搞下去迟早要出问题!所以我一看马上就让他们停止工作了,等我有一个成熟的想法之后,开会研究出一整套有理有据的赔偿方案再开始进行工作的,所以这些天下面应该是完全停止工作的啊,您怎么说紧锣密鼓呢?呵呵!”
郭富朝微微一怔说道:“不会吧?我有个亲戚就是回民村的,他说昨天还有人去做工作让他尽快搬迁呢,怎么会停工了呢?”
赵慎三脸色凝重起来,默默地递上了一份红头文件跟工作日志,郭富朝一看也是十分意外的样子,但很快就说道:“既然赵县长已经考虑到了副作用,还做好了防范措施,那么就按照你的意思去干就是了。这份文件既然你拿来了,我就让县委办档案室也存档一份吧,还有你的工作日志,也留下跟文件放在一起吧。”
赵慎三突然间笑了说道:“郭书记果真是慎三的好依靠!这样的话慎三就更无所畏惧了。不过……还请郭书记不要忘了慎三上次跟您讲过的一句话。”
“‘为了工作,我也许会做出让你难以接受的行动,你不能因为某些人的挑拨就对我失去信任!’小赵,你想说的是这句话吗?如果是的话我可以告诉你我不单没忘,而且会做的十分到位!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句话我还是懂的,要不然怎么能配做这个县委书记呢?所以你就放心大胆的按你的章程办吧,我对你的能力跟智慧可是越来越自叹不如了呢!”
郭富朝眼神亮亮的盯着赵慎三说道。
赵慎三长出了一口气说道:“唉!郭书记,我已经隐隐感觉到了您前些年所受到的压力了,不过您放心,既然咱们都是为了桐县的百姓得到应得的利益为出发点的,就一定能携手共进突破这个难关的!”
郭富朝没说什么,只是伸出手来,赵慎三心领神会的跟他握了握,但是接下来郭富朝说的话可就让赵慎三倒抽一口冷气了:“小赵兄弟,你是郑市长最信任的人,知不知道今天全市都在流传一种谣言,说是昨天郑市长因为男女关系被对方的老婆给打伤了在省城偷偷住院啊?你昨天就在云都,难道一点都没听说吗?我看你今天来上班就觉得挺怪的,按理你如果知道应该去探望的啊,难道真是谣言吗?”
赵慎三听完了郭富朝故作神秘的话,心里一阵阵叫苦,恨不得把这些散布谣言的混蛋们一个个活活捏死,但是脸上却不得不做出一副骇人听闻般的诧异来惊叫道:“老天,怎么什么样的新鲜事都有啊?郑市长住院了不假,我也是知道的,但是却是因为她昨天下楼的时候不慎摔倒了,车祸旧伤再次复发导致住院了而已,怎么会扯上男女关系了呢?再说了,再怎么说郑市长也是一个领导干部,寻常的女人怎么能找得到她说打就打了呢?真真是无稽之谈!”
郭富朝满脸的不可思议啧啧说道:“啧啧啧,你看看真是谣言猛如虎啊!好好的一个领导干部,名声居然会被小人们用这样的丑事糟蹋掉了!要不是你知道内情,我还真觉得知人知面不知心,那么高贵大方的郑市长居然也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呢!对了赵县长,既然你说郑市长真住院了,那么咱们要不要去探望一下呢?”
赵慎三听了郭富朝的话之后,此刻依旧如同吞下了一肚子苍蝇般难受,赶紧说道:“郭书记,上次郑市长在家休养咱们已经去探望过了,这次领导去省城住院就是为了避免再次惊动的人尽皆知,所以咱们还是装傻吧好不好?毕竟领导也有,特别是有了这种匪夷所思的谣言之后咱们再去,更加说不准是福是祸了!”
郭富朝深以为然的频频点头,赵慎三却暗暗咬了咬牙转脸看着他直截了当的问道:“郭书记,您刚才也说了我是郑市长最信得过的人,那么既然有人泼她的脏水,我就一定要替她追查一下的,您如果信得过我就请告诉我您是听谁说的,还请您替我估算一下这件事的影响面到达了什么样的程度?如果我想替领导消除负面影响,应该怎么办?”
这一番话问出来,郭富朝就很有些后悔自己不敢用这样的话试探赵慎三了,此刻如果不回答,明显就是不把他当自己人了,如果回答了,如果这个愣头青一旦找上门去追究告诉他秘密的那个人可怎么办啊?
赵慎三看出了郭富朝的顾虑,就苦笑着说道:“呵呵,郭书记,你如果怕告诉了我是谁告诉您的这个传言,我会找上门去追问让您难堪的话,未免也太小看我了吧?我问您也仅此是想从对方的身份推测一下这件事的源头在哪里罢了,您不会连这点信任都不给我吧?”
郭富朝好像在做着艰难地权衡,最后,他终于咬了咬牙说道:“黎书记的秘书曹处长昨天下午给我打电话问你在哪里?我说你在云都没有回来,他就冷笑一声说你不在就对了,肯定是去替郑焰红掩盖丑闻去了。我多嘴问了句什么丑闻,他就说是我刚说的那件事情……赵县长,其实刚才我说全云都都在流传是夸大了,生怕你追究我的传言出处罢了。至于你让我推测影响面,我可以告诉你除了曹处长,还没有第二个人给我打电话询问这样的事情,估计影响面还不大!”
这个回答更让赵慎三心头如同压了一块万斤巨石一般沉重了!如果刚刚郭富朝说的泄露出秘密的人是郝市长的秘书,他尚且不会如此惧怕,反倒是黎远航的人就让他更加恐惧了!难道是上次挑拨关系的事情非但是郝远方明白了想要报复,就连黎远航也怀中一样的心思吗?要是这样的话,郑焰红的处境可就更加艰难了啊!
想到这里,他突然间又想到了一个更可怕的可能——他临走的时候对刘玉红那么粗暴的威胁,万一那个傻女人破罐子破摔,别人追上门去询问她的时候,她不知深浅的泄露了天机可怎么办啊?
赵慎三越想越怕,登时额头见汗,神色仓促,哪里还坐得住?急忙站起来说道:“郭书记,谢谢您的信任,我替郑市长先谢谢您了,希望您能够保守这个秘密,我现在就要回云都去有所动作了,不过您放心,万万不会让您为难的!”
第五卷宦海商海两沉浮第77回小男人脱胎换骨
而躺在省城医院的病床上与疼痛苦苦争斗着的郑焰红却也丝毫没有比赵慎三打摆子般大寒大热的情绪遭遇好过到哪里去,这个女人终于在大灾大难来临的时候露出了她雪中红梅般的傲骨铮铮,为了维护她高贵的名声,一个人把所有的痛苦与屈辱都硬生生一口口吞了下去,明明羞愧欲死痛不欲生,却用冷漠与冷静给了所有人安定。
虽然她刚走出丹桂园的楼道口就因为呕吐弄的眼前金星乱冒,但是刘玉红冲过来一脚踹倒了她,嘴里狠狠的骂着她的话她还是听的一清二楚的,紧接着雨点般落在她身上的拳脚她更是清晰地感受着。而且短暂的眩晕过后,如果她勉强站起来跟刘玉红厮打,也未必就落了下风,但是她却十分明白,自己只能假装晕倒,只能用孱弱的外表跟长发披散遮住的脸庞一动不动,才能让看热闹的人无从猜测她的身份,就算那个泼妇再怎么提到她是市长,别人也断然不会相信一个堂堂市长居然会被打得这么狼狈的。
所以,她窝在哪里用双臂紧紧地护住头,咬着牙忍受着小腹上一下一下的重击,心里的哀伤如同钱塘江的潮汐一般汹涌咆哮,浓浓的绝望更让她恨不得就此死去。虽然等下就要去戕害掉腹内的小生命,但此刻那个小肉芽芽却被栽下他的那个男人的老婆在重重的打击着,这个场面也就太过讽刺了!
女人虽然心里都开始痛的流血了,但是脸上却自始至终都没有落一滴眼泪,更加如同一块没了生命力的木头一般被动的承受着凌虐,直到……朱长山出现,一脚踹开了刘玉红。
因为太过担心她的安危,朱长山居然没有顾得上收拾那个女人,就急匆匆抱着她上车了,到了车上,郑焰红兀自对朱长山露出了一个可怜的、虚弱的微笑,呢喃着说道:“哥,玩火者,你老妹这次就玩大了,把自己给烧死了……”
说完,她才彻底放松了内心的防御工程,让自己脸上落下两条晶莹的泪痕,人也彻底的昏迷掉了,也许是她明白在亲哥哥跟前,她才能不受伤害,她才能放任自己用昏迷解脱内心凌迟般的痛……
短暂昏迷的权利也在到达医院之后就被剥夺了,因为医生已经断定了孩子着床的不是地方,又因为刘玉红的凶狠踢打已经破裂,偷偷拿掉不声张的初衷已经被打破,此刻必须她自己做出抉择。在云都手术无疑会被跟适才那场正妻踢打小三的闹剧联想在一起,那样的话可真是生不如死了,而她刚刚的那顿打也就算白挨了,所以,就算死也要死到省城去,在公众眼里,保留一个完美无缺的常务副市长形象默默地死,却不能死了都给全云都的百姓留下可以口沫横飞喋喋不休的笑柄,在耻辱柱上遗臭万年。
幸亏兄妹同心,虽然哥哥心疼她,但依旧选择了尊重她的意见,心急如焚的带着她去了省城,而那个带给她这个孩子又带给她这场劫难的男人赵慎三打电话询问被哥哥骂的情形她也听得一清二楚。很奇怪的,她并不恨那个男人,却也并不牵挂他,更加对哥哥那么凶狠的对待他没有丝毫的感觉,仿佛那原本就是一个跟她、跟她肚子里的小生命毫无关系的一个陌生人一样,引不起她丝毫的兴趣!更仿佛她跟那个男人之间的所有恩怨纠葛,都随着那个叫刘玉红的女人对准她的肚子、对准她们的孩子踢出去的一脚又一脚一点点消散了,更加如同此刻她虽然看不到,却能清晰的感觉到随着锥心刺骨的痛楚,在她体内“汩汩”流淌着的血液一样悄悄流走了……
一路上,疼痛如同跗骨之蛆如影随形,一点点的磨砺着她的神经跟她的心灵,如果仅仅是疼痛也就罢了,偏偏这疼痛伴随着的是她生命的又一次延续正在缓慢的消失,作为一个女人,作为一个母亲,什么样的痛比这样的痛还要刻骨铭心?但是她依旧没有纵容自己晕倒,更没有纵容自己流泪,她内心始终有一个信念在支撑着——她不能死,此刻死了是带着浑身污点的!
而放纵自己困倦跟晕倒掉之后,她就很可能就此长眠不醒了,虽然对此刻痛不欲生的感觉相比,也许死了会更轻松一点,但是她却依旧顽固的让自己的神经紧绷着,宁肯一点点体会疼痛带给她的折磨,也不肯闭上眼昏迷掉。
省城医院自然也不会比云都的医院仁慈一点,医生给出的结论一摸一样——宫外孕大出血,需要马上手术!
范前进得知这个消息后脸上的震惊、恐惧、屈辱、痛恨、绝望一概没有逃脱她的眼睛,在这种时候,她居然十分奇怪的对范前进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心疼!她心疼了这个男人需要面对老婆出轨带给他的种种耻辱,连逃避的机会都不曾有,更加连提前知道好让他有点思想准备的机会也不曾有,就那么突兀的被放在了“活王八”这样一个标志性建筑上面,头上被迫扣上了大大的一顶绿帽子,接受着众人的围观。
在这个时候,郑焰红是想起了赵慎三的,而她脑子里并不是怨恨他无能没有阻止住刘玉红的行凶,更加没有埋怨他此刻不该不守在她身边,而是十分诡异的想如果此刻换了他是范前进,他会做出怎么样的选择呢?
想到这时,郑焰红居然有一种很滑稽般的感觉,所以,当范前进苍白着脸把他自己藏进病房里,是亲哥哥出来签字手术的时候,郑焰红没有丝毫的怨怼,对任何人都没有。她仿佛成了一片透明的玻璃,对任何人都怀着无所谓的漠然,而把这一切的痛苦都归咎为自作自受,所以才会对朱长山嘱咐让他在她万一死掉之后不要迁怒任何人,包括赵慎三!
天可怜见,手术过后,孩子自然没了,但命是保住了,郑焰红刚刚庆幸了一下,就听到了婆婆的冷嘲热讽,但她能怎么办?虽然范前进仗义的替她遮掩让她心里无比的感激,更加无比的愧对他,可是她更明白范前进那样的性格只能替她瞒得了一时,绝不会有能力面对她那个满腹诡谲的婆婆百般审问,总有说出真相的那一天。而她,也仅仅祈祷神灵能保佑这一天迟一点到来,能够迟到她已经好了,也已经跟范前进办好了离婚手续,到了那时,她的贞洁与否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还好,爸爸妈妈也被婆婆的情绪激怒了,他们共同发难赶走了她,就连范前进也被双双不知道带到哪里去了,这就给了她充足的休息时间,让她可以静静的跟亲人呆着了。
赵慎三来的时候她其实已经清醒多时了,只是她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算是爸妈也懒得搭理,随着孩子跟血液流走的好像不单单是她的精力,还带她的热情跟感觉都一并带走了,此刻留在她心里的只有深深地倦怠。累,疲惫不堪,仿佛已经累到内心连同头脑都成了一片空茫,所以,她宁愿借着手术后可以恣意昏迷的理由放任自己奢侈的昏迷着,堂而皇之的漠视着她不该漠视的亲人。
赵慎三进来了,他那么的哀伤,那么的深情款款,那么的满脸痛惜,他情真意切的跪在地上,表达着他的心疼,表达着他的愧疚,表达着他的爱意。
但是,这一切跟她有什么关系呢?她在没有睁开眼睛之前,就已经拼命努力让自己聚集起所有的精力去考虑她该如何对待他了,但是她却很遗憾的发现自己失败了!所有的思考能力都碎成了一点点大的、怎么拼凑都无法完整的碎屑了,任凭她用尽被鲜血带走后剩下的所有精力都无法拼凑到能够利用。这种失败让她原本就空茫到倦怠的神经烦躁起来,那男人“嘤嘤”的哭泣跟喋喋不休的表白都让她十分的厌烦。她就只好勉强睁开眼,想把他赶紧打发走算了。谁知道那男人居然那么难缠,如果不是哥哥冲进来把他弄走了,还不知道她会被烦成什么样子呢。
随着夜幕的降临,一切更加安静了,好心肠的双双让父亲回叔叔家去了,母亲却不放心跟哥哥一起留在外间,双双这妮子看没人在身边,还以为她会十分想听赵慎三的消息呢,居然自作聪明的贴着她的耳朵告诉她赵慎三的消息,同样被她不耐烦的制止了。
终于,她睡着了,梦里却是那么的寒风刺骨,她茫然的站在风雪之中,怀里抱着一个好小好小的孩子,那孩子眉眼之间都是赵慎三的缩小版,绝对不是虎子。而那个可恶的男人却不知道哪里去了,她实在是冷的受不了了,就下意识的呼喊着那个男人,想让她如同以往很多很多次那样,给她温暖的怀抱,替她驱赶走寒冷跟恐惧!
惊醒她的并不是梦里让她绝望般的寒冷,而是双双那压低了声音尚且能够惊醒她的笑声跟她低声的自言自语:“嘻嘻,嘴上说的不想听到赵大哥的消息,自己说梦话却想着人家,姐姐真是个口是心非的人!”
然后,那妮子就鬼头鬼脑的溜出去了,深夜的沉静加上恢复的体力已经足以让她能够思考出那妮子一定是出去偷偷给某人传递信息去了,但是她却连阻止的力气都没有,更加迷茫的想那男人来不来跟她有什么关系?
双双还没有回来,她就又睡着了,这一次却安安稳稳的睡到了天亮,睁开眼就看到妈妈慈爱的脸,这让她心情好多了,居然也对妈妈甜甜的笑了笑,就这么一笑,小老太太居然感动的扑过来抱住她的头亲了她一下,那张布满皱纹的脸挨上她的脸时,她感受到了母亲心疼的眼泪。
最最让她惊讶的是范前进居然也一大早就来了,他看到郑焰红跟岳母相依相偎的样子,眼里慢慢的也弥漫上一层水雾,然后当岳母离开的时候,他居然慢慢的蹭到郑焰红床前拉了把椅子坐下了,用一种十分怜惜的目光看着她轻声说道:“焰红,你不要有思想压力,咱们俩共同生活了这么多年了,到昨天我才明白我错在了哪里……唉!以前我总想着我作为一个男人,能够按时按点回家,能够对你言听计从就算是一个很优秀的丈夫了,而你对我越来越冷漠也被我归结与你的地位越来越高,越来越看不起我了!”
郑焰红看着范前进的脸,这个一度让她十分厌憎的男人虽然依旧是跟以往一摸一样的那张脸,但是却十分奇怪的不知道哪里发生了变化,居然给了她一种十分崭新的感觉。仿佛他的颓废没了换上了一种脱胎换骨般的自信,又仿佛是他的眼神里多了几分男子汉最必要的宽容大度,但总之这张脸是那么的可亲,居然一点都找不到让她排斥的理由了。
她静静地听着他讲话,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告诉她什么,但有一点她是明白的,那就是她并不厌烦听他讲话,所以,她静静地看着他,等他继续讲下去。
那个男人看着她,刚刚眼神里的宽容却猛然间带上了一丝痛惜,长叹一声说道:“唉!焰红,其实我昨天才明白我错了!错就错在我从觉得自己被你落在了后面之后就对你又是嫉妒又是畏惧,却丝毫没想到咱们俩无论地位高低,永远是平等相爱的一对夫妻。怀着自卑跟不平衡,我对你封闭了我的心灵……唉!回想起来,那时你对我还是一样的信任,遇到你事业上的难题总是找我讨论,而我因为心理不平衡总是逃避,用一句‘你自己的事情自己拿主意’来搪塞你。而你因为我的退缩也渐渐的放弃了跟我的沟通,这就使咱们的家庭越来越不平衡,你越来越武断专横,而我越来越懦弱退缩,终于……我们俩彻底不能沟通了……”
郑焰红看着范前进的眼睛越瞪越大了,她万万没想到范前进居然能够领悟到两个人婚姻出问题的根本问题,还分析的如此透彻,甚至有些细节她都没有想的如此明晰。此刻听他一说,可不是嘛,她对他的所有失望都是从她在事业上遇到问题跟他商议想得到他的支持,而他却畏畏缩缩的退避三舍,让她从他身上得不到任何强有力的依靠,甚至连一个可以商量的人都没有开始,慢慢的演变成她内心极度孤独,从身体到精神都对范前进彻底失去了信心,渴望找一个强有力的臂膀让在外面冲的疲累不堪的自己可以歇歇,这才开始不得已的接纳高明亮,又到被林茂人强权加柔情所蛊惑,最后才慢慢的爱上了赵慎三的。
“所以,我不怪你焰红,真不怪你!在你不爱我的同时,我也早就因为咱们失去了平等而不爱你了,可是我却始终没能明白这个最关键的道理,还是觉得如果失去了你,我的人生将会更加没有成就感,因为这个恐惧勉强的保留着咱们的关系,既苦了你也苦了我,连带的……也委屈了你的……呃……小赵跟我的双双……”
范前进有些难为情的说道,提道赵慎三的时候,他的神情依旧不太自然,但是却很快就摆脱了难堪说了下去。
郑焰红越发惊讶的看着范前进,她突然发现这个男人让她不讨厌的变化就是他浑身那种未老先衰的那种疲沓突然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成功男人共有的信心百倍般的振奋,她十分惊讶这种状态的改变是什么造成的,更加震惊是什么原因让范前进可以连赵慎三跟双双都毫不避讳的说了出来,就微微张着嘴等着范前进给她揭开谜底。
“昨天你猛然间发生了这样的意外,我的确是十分受不了的,但是看在我们夫妻的份上,我勉强自己帮你掩饰了过去,其实说良心话我是十分不情愿的!因为……无论在你眼里我怎么不争气,但我毕竟还是一个男人,没有一个男人会对这种奇耻大辱满不在乎的,我……当然也一样。”
范前进说到这里,脸上居然带着一丝不好意思。
郑焰红终于忍不住笑了,她看着这个她曾经的丈夫,心里却有一种回到了童年时代,这个男孩子每天跟屁虫一般的跟在她身后,随时随地准备给她收拾残局替她背黑锅一般亲切,低声的说道:“范前进你丫不够意思,我是你的首长你居然不想保护我!”
范前进也呆住了,因为这句话是他跟郑焰红幼年时这个人小鬼大的小女孩最常吆喝他的话,这句话一直蔓延到两人长大,又一直蔓延到两人新婚燕尔,又一直到小虎出生,只要郑焰红想让他干什么他有抵触,她就会瞪着眼珠子蛮不讲理的命令他,而他就会乖乖的就范了!可是,记不清从那天起,这句话郑焰红再也不说了,也就在他们俩的生活中好久好久没听到了,渐渐的,也就被淡忘了。
“小首长,对不起,警卫长范前进没有保护好您,失职了……”
范前进终于伸出手握住了郑焰红的手,哽咽着说道。
郑焰红胸口一阵酸热,居然有一种强烈的不舍涌上来,因为她明白范前进能够如此超脱的提起赵慎三,必然是已经彻底想通了要放弃这段婚姻了,而此刻的他居然显得那么的可靠,那么的强大,跟小时候她因为身后有他,就可以肆无忌惮的闯祸时一样给了她无比的安全感,但,这一次他本性的恢复却不是为了她,恢复了她就要彻底失去他了……
“范警卫,以后是不是就要去给双双当保护伞了?”
郑焰红勉强压抑住胸口的酸热,沙哑的低声说道。
提到双双,范前进脸上不由自主的带出了一种骄傲的神情,还带着些扭捏不好意思的说道:“嗯……这孩子傻乎乎的,但是对我却一往情深,以前我总是忽视她,就跟你忽视我一样,可是千回百转的才明白,她才是最适合我的人啊!所以,我追不上你就罢了,我也懒得追了,双双说得对,对于我来说,你是我头顶永远够不着的天空,我每天都渴望赶上你,活的都没有自我了,太累也太不值得!人这一辈子能有多少年好活?我的前半生都用来给你做卫兵了,后半生也该自己享受一下当首长、被别人当天来敬仰的日子威风一把了。所以小首长,以后范警卫就不能守护您了,您身边没了我,可要好好的啊!”
郑焰红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她昨天被打的时候没哭,没质疑的时候没哭,痛的死去活来的时候没哭,赵慎三来看她她依旧没哭,却在此刻,就在这个被她厌弃多年恨不得一脚踢出门的男人真的要离开她的时候,伤心的哭了……
“前进……也许,咱们俩都错了……那么多年可以好好厮守的日子却因为年轻气盛谁都没有珍惜,居然就那样听任裂痕一点点扩大成难以逾越的鸿沟……到了现在,终于落到不得不劳燕分飞的地步……我……我也负有很大的责任,更加太对不起你了……”
郑焰红哭泣着说道。
“唉,小傻妞,这也是命中注定的啊!其实我们俩性格差异过大,做朋友做兄妹都会很适合,但做夫妻就不行了。你需要有一个很有冲劲,能给你事业帮助的男人,就比如小赵……但是我就不同了,我喜欢平淡点的生活,随遇而安就好。跟着你过日子,说实在话我真的压力很大,反而是对生活要求很低的双双,才能把我看成一个无所不能的神,所以……难过啥,等咱们日后各自成家了,我还是你的哥儿们啊!难不成咱们俩也会跟别的夫妻一样,一旦离婚就成仇人了吗?”
范前进仿佛打定了主意让郑焰红后悔对他的轻忽不可,越发说的感人至深了。
郑焰红流着泪点着头,轻声说道:“祝福你,范哥哥……”
“呵呵,别哭了傻丫头,有病呢可不能哭!你放心好生养着身体,这次的事情我一定会承担到底的,说到底咱们俩一天没有离婚,你的孩子就一定是我范前进的,无论是我妈还是任何人,谁敢质疑我跟他们拼命,这也算是……这也算是你范哥哥最后一次替你背黑锅吧!小丫头可不要太感动哦,要不然你要是再次爱上了我不舍的离开我的话,双双可要恨死你了呢,呵呵!”
范前进抛开了荣辱的念头之后反而越发的拿出了小时候的劲头,轻拍着郑焰红的胳膊郑重的承诺道。
“嗯……那么我就不说谢谢了前进……”
郑焰红哭的酐畅淋漓,仿佛把从昨天到今天淤积的委屈都哭了出来,范前进也不拦她,就那样让她哭了一阵子。
终于,医生过来查房了,郑妈妈一直守在门口默默地听着里面的小两口说话的声音,时不时的就流了满脸的泪,双双虽然没有近前听,但是也能猜的到范前进会说些什么,其实这也是她昨天下午跟范前进一起逛街,那个男人一直用宠溺的态度对待她时就猜到了——她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那个对郑姐姐彻底伤心失望的男人走出了牛角尖,开始接纳她了!
郑妈妈等范前进走出来的时候,什么话也没说,只是走过去拥抱住了他,哭泣着重重的拍打着他的后背,最后才哽咽着低声说道:“傻孩子啊傻孩子……妈妈真的不舍的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