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邪对萧怀瑾此次到青州来的安排似乎非常了解,事无巨细,都一一说给舒望晴听。
“三公主琼瑶公主的生母贺昭媛已有身孕,所以不曾伴驾来青州……另一位伴驾的宫嫔是去年小选时新选进宫的,姓齐,皇上封了正五品的兰嫔。”
舒望晴秀眉一挑——原来贺长亭已经是昭媛了。
她心中满满的都是讽刺:萧怀瑾啊萧怀瑾,此人还如以前一样,满口都是对昔日爱侣的怀念。可是后宫之中,照样进着新人,照样有嫔妃有孕……
以前她并未仔细想过的那些,此刻都清清楚楚地浮现在她心里。
呼延邪又提醒一句,“兰嫔,是皇后的姨表妹。”
舒望晴当即敛下眼神,点头示谢。
这是一个非常有用的信息——皇后绝不简单。
当年在凤凰台,她隐约能觉出皇后在整件事之中起了莫大的作用,而德妃则更像是个受人驱使,引她上钩的鱼饵。
可是如今一看,皇后不仅后位不动,而且权势更胜往昔,甚至开始在宫中培植自己的势力。受罚倒霉的,却只是德妃。
要么萧怀瑾是认同皇后当日的所作所为的,要么皇后背后的势力开始显山露水,连萧怀瑾也奈何她不得。
呼延邪想了想,问:“明日你会随安夏一起去赴宴么?”
舒望晴摇摇头。
此前安夏和北夷少年们刚刚引起过萧怀瑾的注意,她此时再去赴宴,万一被当年的那些“熟人”们见到,被一下子认出的风险很高。
“你可以扮作孤的亲随!”呼延邪说,“就算萧怀瑾在这世上到处找你,可也绝对不会想到去男人之中寻你。”
舒望晴听着有些心动,可是她只是硬挺着,不摇头也不点头。
“唉,”呼延邪很挫败地叹了一口气,“舒姑娘,你将自己压抑得太苦了。我们北夷人,若是爱,就勇敢地去示爱;若是恨,就大大方方地去寻仇。你这样……”
呼延邪摇摇头,表示爱莫能助。
舒望晴则向他点头示意,转身去里头找安夏。
“师父,你的嗓子……怎么了?”
舒望晴将嗓音放得轻轻地,免得吓到安夏,“怕是吃了些刺激的东西,伤了嗓子。”
安夏张罗着要给舒望晴找药,被舒望晴按住了。她可不想让安夏将此事吵得天下皆知。
“明天去赴宴,你准备好了吗?”
舒望晴赶紧转移话题。
安夏上来抱着舒望晴的手臂,说:“师父,正要你帮我把关呢!快看看,这些都是我自己选的。”
房间里挂着安夏亲自挑选的礼服与首饰。
舒望晴心知安夏早先已经在众人面前出了风头,给众人留了一个好印象。所以接下来的皇家大宴,安夏只需延续她自己的风格就好了。此刻真正为难挠破头的,该是那位南越郡主才是。
她见安夏依旧选了一件北夷式样的裙袍,只不过颜色换了她素来喜爱的正红色。搭配的首饰也不再是那件红珊瑚璎珞,而是选了一件赤金嵌明珠的压发覆额,正正压在她的眉心。
“很好!”舒望晴点头。
这一身,将安夏的少女气质衬托得更加明媚动人,也更加符合北夷公主的身份。
她伸手,去首饰匣子里,又挑了十几枚小指大的明珠,说:“明儿你梳妆的时候,将这些明珠都结在你发辫之中,这样一配,就更好了。”
安夏大喜,抱着舒望晴道谢,又问:“师父,你说,明儿个在大宴上头,皇上与皇后娘娘是否会要求大家表演才艺。”
安夏公主担心得很。
早听说那南越郡主,被乔太妃在京中培养了多时,琴棋书画无所不能。相形她自己,所会有限,格外怕被别人当成是北夷蛮女。
舒望晴却想,其实安夏只凭剑器舞这一样,就可以技压全场,夺去萧怀瑾的全部注意力。
只是她却不想就这么告诉安夏。
不想安夏也像她当年一样,一步一步地陷进萧怀瑾的温柔陷阱里,无法自拔。
“你是北夷王女,与宴之人当中,还有好多是出身并不算太高的应选秀女。所以如果不是万不得已,你不妨表现得矜持些,将这些机会留给旁人,结个善缘。”
安夏听着,觉得在理,点点头说:“是,我原本不需着急着和她们一较短长。”
舒望晴点了点头。
*
只可惜,安夏虽然这么想了,旁人却未必同她想得一样。
隔天在大顺皇家举办大宴的园子里,安夏就与南越郡主迎面遇上,撞了个正着。
“见过北夷公主殿下!”
南越郡主姓乔,小字采儿。
安夏的名字就是她的公主封号,所以,南越郡主原本该称呼她“安夏公主”的,却故意称呼她“北夷公主”。
她皮里阳秋,只在称呼上,就已经将对北夷小国蛮女的蔑视,表露无遗。
安夏抬抬唇角,笑道:“采儿郡主!”
乔采儿立时色变。
她虽然得了郡主之位,可是却没有封号。安夏这样称呼,也正是嘲讽她地位低下,根本无法与安夏比肩。
安夏一开口,就赢了一仗。
乔采儿忍了忍气,凝神打量安夏今日的妆扮。
而安夏也正在打量着她,心里暗笑,这南越郡主,竟也懂得吃一堑长一智了。
只见乔采儿今天打扮得甚是清雅,穿着一身浅碧的衣裙,所佩的首饰也不多,将将点缀而已,如此一来,便让她原本极秀美的容颜给显露出来。
其实乔采儿今日依旧在炫富,只是炫得很低调而已,她那身浅碧衣裙上,绣着无数密密的菊瓣花纹,绣工精致无比,却只有光线在特定角度照耀时,才能显出来。
可到了此刻,乔采儿望着对面的安夏,心里不免郁闷。
——安夏今日又讨巧了。
她那一身火似的红裙,将她的面貌衬托得越发娇艳,而她覆额上、发辫上嵌着系着的明珠,更将她的眉眼映得明亮。
相形之下,乔采儿妥妥地就是一片绿叶,衬了安夏这朵娇花。
乔采儿一咬下唇,一股子怨气就从心底窜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