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妖娆:弃妃归来

第358章 破茧(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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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境是混乱与黑暗的。

    舒望晴仿佛将十几世的痛苦与挣扎都重新经历过一遍。

    在梦中,她依旧与萧怀瑾纠缠,只是怨多过了爱。萧怀瑾每每满含深情地与她对视,一转脸,就成为无上帝王,冷酷地俯视着她,将她踩在脚下,狠狠碾压她那一点残破的痴情。

    她偶尔也会想认命——她知道自己一旦将前事俱忘,再重生一回,只能是再度与萧怀瑾重逢,决计无法摆脱。

    ——这是刻在她血脉里的命运,写在她掌纹中的孽缘。

    偶尔也会有旁人在她的梦境里出现——皇后何德音从旁冷笑,德妃宋韵桃跪地求饶,贤妃穆清欢大声诅咒,昭仪祁云秋与贵嫔贺长亭则远远地站着,各自抱着一名幼儿,悲悯地望着她。

    舒望晴对这些人全不在意。

    她只在一团灰暗里寻找一个人。

    她想要问清楚,到底他的心愿是什么,到底如何能让世人摆脱这不断轮回的苦楚,也到底如何能让她从中解脱。

    她苦苦寻觅,终于教她在黑暗之中寻到了那一双眸子,冷静、镇定,甚至带着一点桀骜的笑意,从不靠近,却远远地一直注视着她。

    她立刻知道那是她想要找的。

    在黑暗之中,她努力向那双眸子的方向过去,却突然有一名须发皆白的老僧挡在她的面前。

    “阿弥陀佛,女施主!”

    忘语大师?

    舒望晴在梦中,竟也惊出一身冷汗。

    “女施主,请回吧!”

    “你让开!”舒望晴压抑不住怒火——若不是这老和尚故弄玄虚,她的命,信王的命,如何会是这样。

    “女施主,还是与以前一样,爱迁怒……”

    忘语笑着合什,并不离开。

    迁怒?

    舒望晴心头一惊。

    信王之死,真要怪,也该怪她,怪萧怀瑾,怪那些背后弄鬼的人。如何怪得了这老和尚。

    “大师请原谅则个,”舒望晴放缓了口气,“我有一句话想要问信王殿下!还请大师行个方便!”

    “哈哈哈哈!”

    忘语大笑起来。

    “信王殿下已死!”

    舒望晴听见这六个字,觉得心头缩了缩,针扎似的疼。

    “而你却还活着!”

    忘语笑声不绝。

    “你去何处找一个死人去?”

    忘语问完,身影便渐渐隐在黑暗之中。

    连带,舒望晴曾经见到的那对眸子,在远处熠熠生辉了一阵,也渐渐地隐没到暗处里去。

    “等一等!”

    她心中涌出无数焦急,也头一回觉得无比惋惜。

    黑暗中,忘语的声音再度响起来:

    “信王已死!”

    “你还活着!”

    舒望晴心底一颤,瞬间便记起当时在凤凰台的时候,信王就已经没了呼吸。一念及此,她只觉得自己的身子不受任何控制地直坠下去,似乎就要坠回轮回的深渊……

    *

    舒望晴醒来之时,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她难道又重生了?

    可是这一次,她却保留了所有的记忆——此前与萧怀瑾的爱恨纠缠,对萧怀信的亏欠负疚,甚至忘语老和尚讲过的那个“故事”,她都清清楚楚地记得。

    她睁开眼,所在之处颇为昏暗,朦朦胧胧地瞧不清楚周遭的物事。

    她缓缓坐起来,摸摸自己身上,觉得身上的肌肤光洁,没有半点曾受火灼的痕迹。只是她身上所穿的是粗麻布制的衣衫,而身上盖的、身下垫的,则像是羊皮羊毛。

    她直起身,室中一股青草味道混着些许腥膻气扑面而来。

    这决计不是在宫中,也不是在青州舒家——甚至不是在昔年左家做闺女的时候。

    她摸索着站起身来,走动两步,觉得自己身量体态,都还与在凤凰台上的时候一样——她不曾,没有回到十二岁时候的样子。

    双眼渐渐熟悉了眼前的昏暗,舒望晴开始打量周遭。

    这是一间圆形的居所,中间高,四面低,正中一根梁柱将整个房间撑起。

    舒望晴心底微动,突然记起了住在青州时候的旧见闻。

    于是她一脚高、一脚低地走到这居所边缘,伸手一摸,果然,触手是厚厚的毡毯。

    这是一间毡房。

    如果她的判断不错,那她应该是身在……

    舒望晴摸索着寻到了毡房挂门帘的地方,她咬咬牙,猛地掀开了门口挂着的厚毡——明亮的阳光自外照进来,舒望晴一下子便觉得被晃瞎了眼似的,连忙转过头,捂住脸。

    眼睛酸胀得难受——她也不知自己有多久没见过这样明媚的骄阳了。

    毡房之外,人声、牛羊叫声、马蹄声……纷纷传进来。

    舒望晴木然立在毡房之中,等了许久,终于鼓足勇气,踏出了这毡房。

    她伸出右手,搭起凉棚略略遮蔽那耀眼的阳光,打量眼前的一切。

    与她所在的毡房一模一样的圆形毡房还有好多间,一直延伸到远处的高山脚下。毡房面前则是大片大片广袤的草场,碧油油的草场一直延伸到极远处,遥遥地接上那湛蓝的天空。

    而眼前,到处是一幅忙忙碌碌的情景。

    牧人们骑在马上,扬起马鞭,口中呼哨,正将牲口从栏中赶到远处的草场上去。

    妇人们则在照料生产不久的母羊和刚刚落地的羊羔子。半大的孩子们则在草场上来回奔走,疯着野着,无拘无束。

    舒望晴有些难以相信自己的双眼。

    从小在青州长大,她其实颇为熟悉这样的场景。只是,她却从不曾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亲自到此,会在此醒来。

    “舒姑娘!”

    有个蓄着络腮胡子的粗豪男人来到她的身边,笑着打招呼。

    舒望晴转身打量此人,愣了片刻,才将人认出来——

    “你……你是北夷王?”

    眼前的北夷王呼延邪,只穿着一身寻常牧民的衣衫,戴着一顶旧毡帽。以致舒望晴一直没法将此人与威名赫赫的北境霸主、也是她左家的世仇联系起来。

    呼延邪抬了抬帽檐,算是见礼。

    他站在舒望晴身边,也转脸望着这苍茫草原上绵延数里的牧场,开口便道:

    “信王死了!”

    舒望晴心口像是被人用大锤打了一记,脸色立时苍白无比。

    “你却还活着!”

    “孤,终于不负故人所托。舒姑娘,欢迎你到北夷来!”

    呼延邪寡言少语,只字片言之间,已经将前因后果都交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