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晴妃娘娘见礼!”
春莺大着嗓门,扶着贺长亭,在玉菡宫门前,向舒望晴见礼。
舒望晴赶紧上前,先扶住了贺长亭。她接着冷眼去看精心打扮过的春莺,眼神淡淡,扫过她面上宛若春桃的妆容,一头的珠翠,和一身崭新的宫装。
“春莺,本宫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宫中执役的大宫女,竟也可以戴钗戴簪了?”
她说出这句话,春莺愣了愣,扭头看了看贺长亭。
如今贺长亭身子已经很重。她虽说被晋位为贵嫔,可是份位上还是比舒望晴差了两级,所以,舒望晴过来看她,她反而要出来相迎。
“晴妃娘娘,您可别忘了以前的事儿,当初我们娘娘比您份位更尊的时候,是怎么提携您的。”
春莺还是改不了一张臭嘴,而且有贺长亭护着,她也不怎么怕舒望晴。
“春莺姑娘,您这话可就不妥当了,我们主子护下贺贵嫔腹中龙胎的时候,您这位贴身大宫女在做什么呢?”
说话的,是陪在舒望晴身边的暖蕊。
以前住在玉菡宫的顺嫔田氏,曾经起心对贺长亭不利。舒望晴出面拦阻的时候,春莺反而是帮倒忙的那个。
暖蕊使个急脾气,又一向牙尖嘴利,所以听见春莺说话不中听,当即怒怼回去。
春莺听了旁人揭她的旧疮疤,自是不忿,怒气冲冲地说:“我们玉菡宫,要你多管什么闲事……”
“放肆!”
这时舒望晴开口了。
她抬眼看看贺长亭。
只见这位新晋的贺贵嫔,气色尚好,人也娴静,只是扭着头,看着春莺,眼里却流露出一些不忍来。
舒望晴转头望向春莺。
“你主子念着旧情,不忍说你!可是本宫如今协理着一些宫务,见到这样的情形却不得不教训你一两句!”
“你家主子有孕,不宜侍寝,你却打扮得这样花枝招展的,难免叫人为你有别的想法!”
“背主的人,这宫里……没有可容身之处!”
春莺脸一红,她是有别的想法,可是却仗着贺长亭纵容,便肆无忌惮。
“你今天这副情形,本宫见到了,只是斥你一声僭越,命你去换掉逾矩的饰品而已……”
舒望晴板起脸,语带威慑,对春莺加以斥责。
贺长亭在旁听见了,眼中便流露出感激的神色。舒望晴见了,心底更是暗暗叹了一口气。
“可若是你这副样子叫皇上见到了……可就不是这么简单了!到时,你家主子怕都护不住你!”
春莺原本也暗暗嫉恨舒望晴,总觉得这晴妃将圣宠尽占了,皇上没功夫过来玉菡宫,自然也不会注意到自己这枚暗投了的明珠,长在杂草之间的娇花。
可是舒望晴这么一说,贺长亭也随着点了点头,春莺终于觉出不对来,只得勉强向舒望晴屈了屈膝,挂着一张脸,自行告退去换衣摘首饰去了。
“贵嫔娘娘也太惯着春莺了!”连暖蕊都颇有微词。
贺长亭却无奈地冲舒望晴笑了笑,摇摇头。
舒望晴伸手扶着贺长亭,小心地陪着她往玉菡宫正殿中走过去,低声告诫:
“春莺这样的性子,你若不敲打敲打她,那才是害了她!”
贺长亭点头称是,却并不接茬。
舒望晴无声地叹了一口气,转而问起贺长亭腹中的龙胎。
“望晴,你放心,孩子好的很!”
贺长亭伸手抚着隆起的小腹,脸上都是温柔。
“太医诊了,可能真是个闺女!现在月份够了,差不多能确定了。”
舒望晴听了,不觉有点气馁——当初她为了贺长亭龙胎的安稳,曾经故意散出消息,说贺长亭腹中怀的是个公主。
当时春莺还跳出来反对过,说这话不能随便乱说,老天爷会把小皇子收走,换个小公主下来。
结果贺长亭就真的怀了个公主。
舒望晴总有些不舒服,被贺长亭看了出来,笑着说:“闺女又有什么不好?”
她说着,落寞地低下头去,“闺女是娘的小棉袄——如今我,我只盼着能有个孩子抚养着,打发宫中的漫长岁月。”
舒望晴听着,开口相劝,“长亭,这事儿强求不得,总要看儿女缘。你现下想着公主,将来若是真生下个皇子,还不是得打起精神好生养育。”
“你看,祁昭仪原本只想要宝璐公主的,可如今二皇子送到她宫中,她不也一样费心费力地在养着?”
“一切皆有可能,你莫要多心,只管养好身体,准备做一个好母亲!”
贺长亭怔怔出神片刻,抬头看着舒望晴,说:“望晴……其实是我听了穆氏的事,才生出的感触。”
“只觉得她为了皇嗣,也将一切能做的都做尽了,最后确实是夺来了个二皇子……可是又如何?”
“与其将来推自己的孩子去争那个位置,倒不如有个灵秀可爱的闺女,可以打扮她,教养她,看着她长大……为她择夫婿,送她出嫁……”
说起将出世的公主,贺长亭眼中全是温柔。
而孩子的爹,龙椅上的那位,似乎与她全无关系。
“娘娘,您……”这时候春莺已经换过了衣衫首饰,托着茶盘出来,听见贺长亭说这些,春莺跺一跺脚,满口都是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贺长亭却温柔地笑,“你先下去,好生歇着!”
春莺“哼”了一声,转身下去了,脑后束着的一根油亮亮的长辫子在空中一甩。
贺长亭见她走了,才转过脸来,抓住了舒望晴的手腕,低声道:“望晴,我该怎么办?”
*
该怎么办?
舒望晴听贺长亭说完,紧紧蹙起了眉头。
贺长亭向舒望晴求援,是暗中察觉春莺与景福宫那边有联络。景福宫那头,怕是蛊惑拉拢了春莺。
“你担心春莺对你的龙胎不利?”
贺长亭摇了摇头,又点点头,说:“我不觉得春莺会刻意卖了我,可是她确实是太蠢,辨不清是非黑白。就连她现在这样……她都觉得自己其实是在帮我。”
舒望晴扶额——这可怎么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