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望晴得了妃位之后不久,便去景怡殿探视昭仪祁云秋。
“参见晴妃娘娘!”
景怡殿殿外出来相迎的大宫女已经换了新人,舒望晴都不认识,再听她们叫“晴妃娘娘”四字,十分别扭,当下也不理会,只问祁云秋的下落。
“回娘娘的话,昭仪娘娘如今在寝宫里照料二皇子殿下。”
答话的宫人大约是被此前怀柔与延庆两名大宫女的遭遇吓坏了,此刻毕恭毕敬地对待舒望晴,不敢有一丁点儿错处。
“娘娘……请随奴婢们来。”
景怡殿的宫人们几乎连大气也不敢出,将舒望晴迎至祁云秋的寝殿之中。
在她过来景怡殿之前,曾经遣暖蕊过来问过,因此知道二皇子如今十分粘人,一言不合就大哭特哭,整个景怡殿里,也就只有祁云秋能哄得住。
果然便见祁云秋这时候在寝殿里亲自抱着二皇子的襁褓,转过身见到舒望晴过来,祁云秋作势就要屈膝行礼。
舒望晴赶紧将她拦住了,嗔道:“咱们不是早就说好的么,祁姐姐与我这样外道做什么?”
当日,萧怀瑾下了明旨,封舒望晴为正二品妃。祁云秋闻讯便大喜,连贺礼都忘了带,径直跑来瑶光殿道贺,只说,“看我当初所说的没错吧!”
却没想到,皇后趁着祁云秋还在瑶光殿逗留的时候,将二皇子连乳娘和保姆一起,一股脑儿就端来了景怡殿。
等到祁云秋回去,才发现自己寝殿里多了个大嗓门、爱哭爱闹的小娃娃。
出奇的是,这娃娃似乎认准了祁云秋是自己的母亲,一味只黏着祁云秋,旁人全懒得理会,偏生黏上祁云秋之后就不肯放手,一刻都分开不得。
到了这时候,祁云秋才依稀觉出自己毕竟与这二皇子还是有些缘分,当下便不再计较,渐渐将以往的伤心抛诸脑后。
这下她便有的忙了——自从二皇子被送过来,祁云秋就再也没有功夫摸她的棋盘和琵琶。
倒是舒望晴,从瑶光殿特地件了些适合幼儿佩戴,又寓意吉祥的珠宝玉器,作为贺礼,送了来景怡殿。
祁云秋十分感激。
今天舒望晴过来景怡殿,也是因为知道祁云秋走不开,所以她特地来就祁云秋。
“怎样?”祁云秋低声问,“上回宫中传言的事情,查的差不多了么?”
舒望晴捧了宫人奉上的茶,啜了一口,点点头,答了三个字,“宜华殿!”
祁云秋皱起了眉头,说:“宜华殿?”
她可不曾想到,竟然是德妃在背后捣的鬼。
“那你可要小心了,德妃在宫中是老人儿,恐怕到处都有眼线,连皇后那里恐怕也有呢!”
舒望晴点点头,德妃玲珑,她心里清楚得很。
“不过近来德妃是分身乏术了。”舒望晴说,“近来德妃因为忆寒公主时常梦魇,虔心在自己殿里礼佛祷告呢!”
祁云秋的眉头还是不曾纾解,“她会有这么疼闺女?”
舒望晴瞥了祁云秋一眼,觉得这是英雄所见略同。德妃惯会做表面文章,外表看起来自是处处为公主着想,可是暗地里却未必那么精心。
“自然没有昭仪娘娘疼孩子——”舒望晴见到二皇子停了哭声,正一脸不满足地伏在祁云秋怀里,忍不住出言打趣。
祁云秋也觉得有异,低头便发现小家伙正在自己怀里,往自己胸口柔软处蹭啊蹭,她不由得脸一红,赶紧叫乳娘进来哺乳。
“真是服了这孩子了!”祁云秋摇着头道。
“如今阖宫都在羡慕昭仪娘娘膝下得了个皇子,怎么看娘娘的样子,还这么苦恼啊!”
祁云秋明知舒望晴打趣她,可还是叹了一口气,低下头。
舒望晴知她想起了伤心事,当下也不相劝,只是静静地在一旁候着,等她自行好起来。
“所以说老天爷待我不薄!”
祁云秋终于渐渐地缓过来,叹了一口气,说,“进宫这些年,我虽然从来都算不上得宠,可日子也并不算难过!”
“刚进宫的时候,有潘妃在……毕竟是自己的亲眷,当时在宫中,总可以相互扶持,说说话……”
当祁云秋提起潘氏的时候,舒望晴心中一时不知道是什么感受。
潘妃……
在左寒云过世之后,因为对左寒云不敬,被萧怀瑾一怒废为庶人,打入冷宫,终身不得出……
可她几乎都快要记不起这个人了,只依稀记得原先此人也是个伶俐的,谨慎起来,应该也不在祁云秋之下。
这样的人,竟然也会因言获罪,也是出奇。
“后来潘妃获罪,我便无聊起来,偏那时候得了一本棋谱,便像得了救星一样,日夜抱着钻研,除了偶尔去看望潘氏之外,就一直闷在这景怡殿里,直到后来有了你这么个邻居……”
祁云秋的话,一时叫舒望晴听住了。
“潘妃……那潘氏,难道还在这世上?”
舒望晴忍不住发问,声音有点发颤。
“是呀,”祁云秋点点头,“一直住在冷宫里!”
舒望晴愣住了,这一世,她进宫已经年余,可是竟然不知道潘妃还活着。
上一世左寒云被害之时,出面做伪证指证左寒云的,是杜妃。但是舒望晴却知道一定有人在背后指使杜妃,杜妃此人,绝不是主谋。
只可惜左寒云被害之后,杜妃就被立即赐死,杜妃身边的内侍总管康良才则被剐了,死得惨不堪言。
至于潘妃,舒望晴不记得她与左寒云一案有什么关联,可是只要一想到潘妃在事后竟也获罪被废,打入冷宫,这不能不叫人怀疑,当时潘妃恐怕知道些什么。
想到这里,舒望晴不由得有些激动,拉着祁云秋问,“那潘氏……如今,可好?”
祁云秋不明白舒望晴为何会激动,摇了摇头,说:“不大好!人已经疯了,什么人都记不得了。连我这等老姐妹,见了她她也完全记不起,整天只在冷宫里咿咿呀呀地唱些曲子。”
说到这里,祁云秋惨然一笑,说:“或许这对她来说,也是另一种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