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问得有点儿猝不及防。
舒望晴点点头,说:“是啊!”
萧怀瑾点头道:“是啊,朕是记得,你当初搬到弄玉小筑的时候,婕妤将自己的陪嫁倾囊相赠,而婕妤曾有一次重病却请不到太医,也是你跑到御药房去找药的。”
舒望晴再次点了点头,柔声道:“是啊……那次,嫔妾……有幸遇到了皇上!”
在御药房里,她终于再一次,能与萧怀瑾重逢。
萧怀瑾记起,一时也嘴角含笑。
“你们两人的感情倒也好!这在宫里并不多见。”萧怀瑾叹了一句。
“是呀,嫔妾与婕妤是同届选入宫的秀女,又性情相投。”舒望晴敛着眉眼答了一句。
“嗯,”萧怀瑾顿了顿,又补了一句,说:“朕近日可能会抬举贺婕妤,婕妤的兄长由文入武,如今在兵部,正是可用之才……晴儿,朕早先给你剖明过心迹,朕……希望你不会多心!”
舒望晴撅起一对桃花粉色的唇瓣,娇嗔着不依:“皇上眼里嫔妾就是这么爱拈酸吃醋的人么?”
若说不会多心……是女人就必然会多心的——只是那人是贺长亭。
在这刹那间舒望晴陡然记起了贺长亭当着自己的面哭花了小脸的情形:
“你承宠获封,我原该为你高兴才是……”
“……可是我,我这心里,心里却好生难受……”
而她,现在也一样,有种想要哭出来的冲动。
爱,始终都是排他的。
她在抛开一切顾虑,再次陷入萧怀瑾的深情之际,那些负面的情绪不可避免地一起涌上心头——她在踏出那一步之前,就早已明白,这是必须付出的代价。
舒望晴嘴上说得大度,可是眼里的纠结却被萧怀瑾看透了,一伸手,就拉她坐在自己的膝上,手指轻轻点在她鼻尖上,斥道:“你这个口是心非的小东西……”
若是她半点吃醋的样子都没有,萧怀瑾十九会觉得很挫败。
可是看到她这副样子,萧怀瑾不知为何又高兴起来,柔声道:“晴儿,朕知道你心里是明白的……你也要信朕!”
“嗯!”
舒望晴倚在萧怀瑾怀中,轻轻地颔首。
她只能信他,没有其他选择。
*
过了几天,贺长亭果然开始得宠。
皇上先是连续几夜都留宿在玉菡宫里,后来才改成了隔日留宿,有时就算不留宿,也会在玉菡宫坐坐,用一用午膳什么的,给玉菡宫和贺家的赏赐也开始多了起来。
后宫里便是这样,哪里得宠,就会传哪里的闲话。
刚开始的时候是有人传,瑶光殿舒望晴向皇上为朋友说了好话,在她不方便侍寝的时候临幸玉菡宫,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可后来看看情势不大对,流言的风向又开始转了,有人开始指责贺长亭见利忘义,得了皇上的圣宠,就将好朋友抛在脑后,完全不顾念当初舒望晴的苦心。
在这些流言包围之中,两名当事人一直不为所动——无论舒望晴或是贺长亭得了什么东西,只要不是需要记档的,两人都会很干脆地分一半给对方。
这样一来,瑶光殿和玉菡宫两宫里的日子,始终都过得很光鲜。
这天宫中嫔妃在景福宫向皇后请安以后,一起从景福宫中出来。贺长亭径直过去挽住了舒望晴的手,低声说:“我与你一道回瑶光殿!”
舒望晴点点头,没说话。
两人并肩挽手,显得很亲密。
远处吕妃吕婉宁正和岑顺仪等人站在一处,舒望晴便听见岑顺仪那讥刺满满的声音传了过来,“看看人家,贺婕妤和晴芳仪感情多好!”
贺长亭眉头一皱,挽着舒望晴径直往瑶光殿去。
到了殿中两人坐下,贺长亭见四下里无人,赶紧开口问:
“望晴,你究竟是怎么了?我是有心请皇上来你的瑶光殿看看的,可是你的绿头牌因何一直没上?”
自从萧怀瑾开始接连着临幸玉菡宫的那天起,舒望晴的绿头牌就撤了下来,迟迟不曾恢复。
望着舒望晴有些苍白的脸色,贺长亭关切地询问,到了最后,颇有些不好意思地拧起了手中的帕子,吞吞吐吐地说:“千万不要是……因为,我的缘故……”
舒望晴开口好言安慰,说:“真不是你的缘故。我的好长亭,不是一早就说过了,你将自己顾好了,才是真的好么?”
她说着皱起了眉头——这真的有点儿是难言之隐呢!
自从上次她身上不便,去敬事房撤了绿头牌开始,直到今天,都还一直淋漓不净,不像是正常的癸水,倒像是真的病了。
她原来总觉得是前一阵子天气热,她坐卧贪凉,又喜欢食冰,可是她自己也是懂些医道的,早已觉出不对劲。贺长亭便问起了。
“对了,上次我送来的‘祁红’,你吃着一直说好的,可是喝完了?刚好前两天嫂子进宫,又给我送了些,我一会儿命人送过来瑶光殿。”
祁门红茶的好处是性温而不寒,舒望晴最近觉得体寒,因此不太喝绿茶,开始试着饮些红茶。偏偏宫中茶房送来的上好红茶要少些。
贺长亭熟悉她的脾性,家中有人能进宫,就特地嘱咐家人带些上好的红茶,其实是想转送舒望晴的。
舒望晴“唔”了一声,却走了神,心中在想,不逢年不过节,贺长亭的家人也能够进宫,可见真是圣眷正隆。
“……望晴,你气色很不好,要不要请太医过来看看?”
贺长亭将舒望晴从沉思中唤醒。
——也是,都说医者不自医,舒望晴就算是懂得医理,可是她却也不能给自己看病开方抓药,必须得有一位太医。
见到舒望晴点了点头,贺长亭终于长吁了一口气,觉出些欣慰。她一直担心舒望晴因为自己承宠的事情,心里生出芥蒂,毕竟她自己也亲自体验过这种滋味……
“宫中有一位太医供奉,姓吴,诊得一手好脉,在民间有千金妙手之称,听说比陈太医在妇科上头更要了得。前几天这位吴太医也给我诊过脉,说的一切症状都对,可是神了……”
贺长亭高兴起来,就也说得眉飞色舞,恨不得瑶光殿的宫人立即去将吴太医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