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之……什么？”
马天阳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不是他没听清，而是在他的认知里不会有人把“盯着脚看”作为技能。
所以，他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没什么。”
叶龙旗不再多说，他转过头去，看向陆桑榆的脚。
由于陆桑榆是个女巨人，所以他在看脚的时候甚至不用低头。
足之凝视?无懈可击版！
陆桑榆的一双大脚吃到了叶龙旗的满技能。
唰！
仿佛有一盆冰凉彻骨的冷水，从正用手小心翼翼地捧着马天阳的陆桑榆头顶浇下！
陆桑榆激灵一下，打了个寒颤。
然后她低头看了一眼被自己捧在手心、正高高噘起嘴唇的马天阳，瞬间啪叽一下，把他拍在了地上！
“我……这是怎么了？”
陆桑榆表面看起来非常镇定，实际心里慌得一批。
“桑榆……”
正在这时，陆杞梓伸出手去，隔空拍了拍她的肩膀。
“怎么？”
陆桑榆察觉到了，她不甘示弱地问道，手却不由自主地伸过去，想要拽陆杞梓的衣袖，以便获得一点安全感。
“我都懂的……”
陆杞梓体贴地抓住陆桑榆的手，实实虚虚的两只手就此合二为一：
“这种感觉……我也有过……但是有叶龙旗……就没问题！”
她又看向叶龙旗，微笑着竖起大拇指。
“……什么乱七八糟的。”
陆桑榆不明白陆杞梓的意思，她用瘴气震开陆杞梓的手，把头扭到一边。
比陆桑榆感觉更加莫名其妙的，是被拍倒在地的马天阳。
怎么回事啊？
明明地下之国的武王孪生姐妹花已经快要被自己拿下一个了，为什么转瞬间视角一转，自己就以一种四肢快要散架的姿态陷进地里了？
“嘶……”
马天阳深吸了一口凉气，然后强撑着爬起来，换下一身破碎的防护服。
“所以帝指导，凶手到底是谁？”
叶龙旗一边欣赏马天阳换上新防护服的狼狈姿态，一边在脑海里与“帝指导”做沟通：
“我总觉得，马天阳他的分析有问题啊……”
“没错！龙旗你的直觉很准确！”
“帝指导”叉起腰来，得意洋洋地说道：
“就让我这个全知全能的天帝告诉你，真正的凶手到底是谁！”
“他……就是大额头！”
“什么？”
听到“帝指导”的答案，叶龙旗不禁有些惊讶。
但是很快，他就想通了其中一系列的关键：
“原来如此啊……这个结果意料之外，不过又在情理之中。”
“喂，马天阳。”
叶龙旗转头看向马天阳，说道：
“你刚才是不是问我意下如何？”
“现在我可以告诉你答案——我不同意你的看法，我觉得杀死这个土坑主人的不是器灵，而是另有其人。”
“啧，叶先生，你什么意思？”
马天阳认为自己的分析无懈可击，在他眼里，此刻的叶龙旗就是在抬杠，再加上刚刚被爱慕的佳人毫无理由地拍进地里，所以话语之间不由自主地多了几分火气。
“马天阳，你先不要激动。”
叶龙旗看着满脸怒色的马天阳，不慌不忙地说道：
“我只是觉得，你的分析中有太多的漏洞。”
“在我看来，真正的凶手实际另有其人，如果就这么轻易结案，我们说不定将会错过你的那个杀母仇人。”
“哼，就算你这么说……”
马天阳的脸上写满了不服气。
“叶龙旗，说出你的理由。”
陆桑榆淡淡地说道。
虽然她现在对马天阳有着七分的讨厌，以及三分的忌惮，但是客观来讲，她依旧觉得马天阳的推理环环相扣，最后得出的结论也很是正确。
所以，她同样对叶龙旗的说法抱有怀疑。
“行。”
叶龙旗点了点头，也不废话，开门见山地说道：
“我之所以这么说，背后的原因有三点。”
“第一，我觉得，在那两个人站在死者所占有的土坑上面吵架之前，凶手就已经进入了那个土坑……这种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第二，既然大额头说他的同事以及那两个人打架打得如此投入，那从某个地方偷偷潜入一位类似于陆杞梓武王这种透明的生物……估计他们很有可能是注意不到的。”
“第三，看样子死者已经用这些武帝的殉葬品用来拼床很久了，为什么早没事，晚没事，偏偏这个时候会有被瘴气污染心智的器灵冒出来杀人？而且又偏偏只杀了他一个？”
“哈哈哈……”
听完叶龙旗的话，马天阳顿时大笑起来。
“叶先生，你这三个问题，我现在就可以回答你。”
他连连摇头，不屑一顾地说道：
“关于第一点……我倒是想反问一下您，为什么死者会允许凶手和他待在一起那么久？又是为什么，凶手会等了那么久的时间，才终于动手杀人？”
“因为凶手是死者认识的人，他可以先隐藏自己的杀意，哄骗死者放他进去。”
叶龙旗耸了耸肩，说道：
“至于凶手为什么要等那么久才动手杀人……原因很简单，他就是想误导我们，让我们认为死者是死于某个邪恶器灵之手。”
“又或者，他想让我们干脆找不到凶手到底是谁。”
“……那么！我们再来说说第二点吧！”
马天阳语气一窒，随即生硬地将话题转到了第二个疑点上。
“嗯……叶龙旗所提出的第二点原因，也不是没有他的道理。”
还没等马天阳把话说完，陆桑榆就开口说道：
“地下之国的居民大致分为六种类型，分别是由武神之眼、武神之骨、武神之皮、武神之体液、武神之脏器、武神之意识碎片所转化而成的生物。”
“其中，我和姐姐就是由某个武神的脑部，以及附着其上的一部分武神意识转化而成的。”
“除了我姐姐之外，地下之国还有很多像她一样，由武神意识转化而成的生物，他们的身体都是虚幻形态的，完全可以穿土而过。”
“再加上当时那三个目击证人之间的战况……确实有点激烈，所以如果凶手是由武神意识转化而成，也就是飘飘族的生物，那确实有可能在目击证人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偷偷溜进密封的土坑进行杀戮……大额头。”
她转头看向脸上闪过一丝不安的大额头，问道：
“这附近……一共住着多少飘飘族的人？”
“呃……好像挺多的。”
大额头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掰着骨指数了半天，也没能数明白。
“切，真是麻烦。”
陆桑榆不满地咂了一下嘴：
“如果住在这里的飘飘族很多，那我们调查起来不是很麻烦？”
“不只是……飘飘族……”
陆杞梓也在一旁补充说道：
“还有……由武神之皮转化而成的皮皮族……他们可以随意变成任何人的样子……而且本身体型也很单薄……和飘飘族一样擅长潜入……”
“对啊，还有皮皮族。”
陆桑榆一拍脑袋，随即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飘飘族，再加上皮皮族……我们到底需要排查多少人……”
“陆武王，我觉得完全没有这个必要。”
马天阳有些急了，他梗着脖子竖起三根手指：
“这一切都只是叶先生单方面的推测罢了，而且我们还有第三个疑点有待商榷……”
“关于第三个疑点，也没什么好商榷的。”
陆桑榆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说道：
“叶龙旗说的有道理，一般器灵发疯杀人的时候，不太可能只杀一人，也不太可能在杀人的时候这样的安静。”
“……”
马天阳瞬间熄火了。
“怎么回事……”
他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刚才还对他露出甜蜜笑容的陆桑榆，此刻却表现出一副翻脸不认人的样子，而且还坚定不移地站到之前一直很看不惯的叶龙旗的一边。
“叶龙旗……这个人的魅力果然不可小觑。”
马天阳的心中，对叶龙旗是既佩服又忌惮：
“先是姐姐陆杞梓，然后又是妹妹陆桑榆……怪不得他能把黑炎的女武帝勾引到手，看来这个人是真的有点东西啊。”
“陆国主，你不必烦躁。”
叶龙旗并不知道马天阳在心里怎么想他，而且他对此也不是很感兴趣。
他现在感兴趣的，是抓紧时间，解决眼前的这个杀人事件。
要不然，凤青鸾给的灵器就快要撑不住了。
“我刚才虽然问了三个问题，但实际上只有第一个问题是有价值的。”
叶龙旗双手向下按了按，示意正在头疼该叫多少人过来盘问的陆桑榆稍安勿躁：
“之所以多此一举地额外说了几句话，是因为我想勾起你们的怀疑，以便你们可以去接受其他的答案。”
“哦？什么答案？”
陆桑榆闻言放下不断按压眉心的大手，低头看向叶龙旗。
“答案就是——大额头才是凶手。”
叶龙旗伸手一指大额头，一本正经地说道。
“什么？”
此言一出，四人皆惊。
“这位先生……话可不能乱说啊。”
大额头瞬间抖成一团，他颤抖着声音，满脸委屈地说道。
“就是！就是！”
马天阳对大额头的印象不错，此刻也跳出来帮大额头说话：
“叶先生，我姑且承认你之前的推断都很有道理……但是，你现在要把罪名强行压到无辜弱小的大额头身上，说句难听的，我看不起你这种做法！”
“没事。”
叶龙旗伸手拍拍马天阳的肩膀，淡定地说道：
“你看不起我这种做法，是因为你愚蠢，看不出大额头是凶手，觉得我在随便地冤枉人。”
“不过没关系，我是宽容的，可以原谅你的愚蠢。”
“你……”
马天阳被叶龙旗气得脸红脖子粗。
他现在才意识到，也许叶龙旗不是刚一见面时所表现得那么友善的人。
因为，真正友善的人嘴能这么臭？马天阳是不相信的。
“……哼！”
他憋了半天，憋出一声铿锵有力的哼哼：
“那就让我听听，你的高见吧！”
“高见倒是谈不上。”
叶龙旗微微一笑，说道：
“我先来谈谈，大额头的杀人动机吧。”
“他的杀人动机，就是他也喜欢这个土坑。”
“这一点，在我们来到这里时，他被陆国主从土坑里炸起来就能得到有力的印证。”
“嗯……”
陆桑榆回忆了一下当时的情景，觉得叶龙旗说的挺有道理。
“然后，我们再来谈谈大额头的杀人方式。”
叶龙旗看了一眼大额头，他发现，大额头现在已经不抖了。
不如说恰恰相反，大额头现在看起来非常的平静，一双黑漆漆的眼洞甚至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有点邪门……”
他一边心中暗自警惕，一边继续自己的分析：
“大额头是这一片的巡逻卫士，所以他跟死者不可能不熟悉，再加上他巡逻卫士的身份，天然就能给人一种值得信任的感觉。”
“所以，他能轻松骗取到死者的信任，从而进入到死者的土坑里做客。”
“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想必不用我多说，你们也能大致明白了……大额头抓住机会，利用站在土坑上面的人给自己做不在场证明，然后躲起来，在同事破土而入的时候装作自己闻声刚刚赶到的样子，成功洗脱自己的嫌疑。”
“原来如此……”
陆桑榆若有所思地说道，她现在已经对叶龙旗的话信了大半。
“不行！我无法接受！”
马天阳气呼呼地大声叫道：
“这个手法太低劣了！有三个人破土而入，怎么可能一个都没有发现坑里本来躲着一个人？”
“低劣什么？你又懂什么？”
叶龙旗看向马天阳的眼神里充满鄙视：
“死者的尸体被分成碎片，案发现场的血腥程度足以震慑得三个目击者陷入呆滞，无法仔细观察坑内的情况，再加上地下之国的居民本来就有点……咳咳，有点智慧，所以就……”
“可以这么说，大额头牢牢地把握住了在场所有人的心理，他是当之无愧的心理大师！”
“唉……”
陆桑榆长叹一声，以手掩面。
“……不行！”
马天阳还是无法接受，他一把拉住大额头瘦弱的骨臂，激动地说道：
“叶龙旗你好好看看！大额头他是如此的瘦弱，怎么可能瞬间秒杀死者，并且还把尸体切成那个样子……哎？”
突然，他发现自己有些握不住大额头的手臂了。
“呃……”
马天阳意识到了什么，他僵硬地转过头去——
只见，一个比陆桑榆还要高大的骷髅架子，正低着头，沉默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