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飞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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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的时候,他正在那间紧闭着房门的屋子里睡午觉。大概是从“小拖油瓶”醒过来的吧,冯博是站在他门口说的,他听得清清楚楚。

    汤君赫烦躁地拉过被子,把头闷进去,闭着眼睛躺了一会儿。外面那群吵吵嚷嚷的人从明天起就是他的同学了?那看来上学也不会是什么愉快的经历,汤君赫叹了口气。

    偏偏睡醒之后,他还有点想去卫生间,可是又不想出去面对客厅的那些人。

    看来他们一时半会儿是走不了了。汤君赫辗转反侧地烦躁了一通,掀开被子坐了起来,深呼吸一口气,下床,穿拖鞋,走到门边。

    然后又走了回来。

    ——还是换掉睡衣吧。汤君赫想。

    他身上穿着汤小年给他买的小熊猫睡衣,胸口毛茸茸的一只熊猫头,看上去也太没气势了。

    不利于接下来的目光对峙,以及视线交锋。汤君赫这么想着,揪着领口,把睡衣从头上薅了下来。

    他裸着上身去衣柜里翻出一件咖色的毛衣,穿好了,又走到门边。做了个深呼吸,然后一把拉开门。

    客厅的吵闹声瞬间静止了,几个人全都回头看他,眼神里充满了好奇。

    除了坐在最靠边的单人沙发里的那个人,杨煊。

    杨煊是最后一个看向他的,当他把头缓缓地转过来的时候,他的视线还在电视屏幕上停留了一会儿,难舍难分似的。

    汤君赫听出电视上正在放《大话西游》,因为吵闹声静止的时候,紫霞仙子正在说那句经典台词——“我那么喜欢你,你喜欢我一下会死啊。”

    他和杨煊对视了两秒,或许更长一些,谁也说不准。

    然后杨煊又把视线移回了屏幕上。

    毕竟那段真的很经典,紫霞仙子也比他这个小拖油瓶好看多了。汤君赫这么想着,也收回了目光。

    他弯腰把脚下的一件衣服丢开,然后视若无睹地走到卫生间,关上了门。

    门一合上,客厅里除了杨煊之外的几个人面面相觑。

    最先做出反应的是陈皓,他吹了个响亮的口哨,大声说:“可惜了,杨煊,怎么来的不是个妹妹啊。”

    杨煊漫不经心地回了句:“是妹妹你要干嘛?”

    本来是个正经的问句,却被陈皓曲不正经地曲解成了别的意思,他说:“干啊。”

    其他几个男生反应过来,都不怀好意地笑出声。

    应茴坐在地上,听到这话,卷起试卷起身打他:“怎么满脑子黄色思想啊你?!”

    冯博笑得最大声:“你说得太委婉了吧,他那满脑子黄色的不是思想,是……”

    他还没说完,也挨了应茴一下,识相地住了嘴。

    应茴直起身,凑近了拿试卷打他的头:“恶不恶心啊你!”

    冯博那两只胳膊护着自己的头,节节败退地求饶道:“姐,应大校花,应姐姐,别打了,我错了,真的错了!”

    应茴这才坐回去,抄了两题,抬头对着杨煊欲言又止。

    杨煊被看得有点烦,皱着眉道:“想说什么?”

    应茴这才看着他,小心翼翼地开口:“你弟弟长得真好看,说实话,和你有点像。”

    “姐,”冯博拿胳膊碰了碰他,“能不能别触你明恋对象的霉头啊。”

    “实话实说而已嘛,”应茴撇了撇嘴,“怎么了,喜欢就不能说大实话了啊。你要长那么好看,我天天变着花样夸你。”

    “烟,”杨煊朝冯博抬了抬下巴,“我的没带,你还有么?”

    “哦,有,接着。”冯博把烟盒朝他扔过来。

    杨煊一抬手接住了,从烟盒里抽出一支,又拿出打火机点着了,眼神低垂着,含混地说:“他不像我,像他妈。”

    第六章

    卫生间隔音不佳,外面的声响再清晰不过地传了进来。

    汤君赫正站在洗手台前洗手。温热的水流过他的手指,他抬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杨煊说得没错,相比杨成川,他的确长得更像汤小年一些。

    明明这话本身没什么问题,他却不知道自己的胸口怎么突然冒出一股前所未有的烦躁情绪,这种情绪冲喉而上,让他忍不住想对客厅那些人大吼一声“闭嘴”。他竭力压抑着自己,才忍住没将这个想法付诸实践。

    他把水龙头转到冷水一边,往脸上泼了几把水,洗了脸,又拿毛巾擦干净,这才拉开了卫生间的门。

    扑面而来的是一股烟味儿。

    在他以前的家里,是不可能出现这种呛鼻的味道的。汤君赫再次确认了自己不喜欢这里。

    吵嚷声又低了下去。依旧有人朝他看过来,这次眼神里不再是好奇,看上去是鄙夷、戏谑或是别的……总之是不怀好意。

    汤君赫面无表情地走回去,把卫生间的窗户打开到最大,又走到一旁的厨房,做了同样的动作,一把拉开窗户,铝合金窗边沿生涩地摩擦,发出“呼啦”一声刺耳的声响。

    客厅里的人全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汤君赫没看他们,他走到另外几个房间,把所有的窗户都打开到最大程度,然后回了自己的房间,关门,落锁。

    时值二月底,天气尚未回暖,外面的寒风顺着大开的窗户,呼地吹进来,把一屋子神情错愕的人吹得同时打了个寒颤。

    客厅里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骂娘声:

    “我`操,疯了吧!”

    “妈的,什么情况,冻死爹了!”

    “我日冷冷冷……你弟是不是个疯子啊杨煊!”

    ……

    杨煊没说话,他只是看了看那扇紧闭的门,然后站起来,走到离他最近的那扇窗户,站住了。

    其他人都以为他要去关窗,转头眼巴巴地看着他。但过了一会儿才发现,他只是站在那扇大开的窗户前抽烟,并没有要关窗的意思。

    “艹,冻死我了,我去关。”冯博骂骂咧咧地站起身,把其他几个房间的窗户关上。

    杨煊抽了几口之后,把烟摁熄了,然后拉上窗户,坐了回去。

    “煊哥,我算知道你为什么要搬出去住了,”冯博指着汤君赫的房间,忿忿道,“这叫蹬鼻子上脸啊。是吧?”他说完,还看向其他几个人,试图寻找认同。

    “对啊,我们可没做什么啊,”陈皓摆出无辜的表情,摊手道,“这可是他先挑事的。”

    见杨煊没做出什么反应,冯博主动凑上去挑唆:“哎,煊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忍气吞声了,不打算给他点颜色看看啊?”

    杨煊瞥他一眼:“你打算干什么?”

    “我能干什么啊,”冯博话多人怂,缩了缩脖子,虚张声势道,“日不死他!娘里娘气的。”

    “别乱掺和,”杨煊说,“我自己有数。”

    “你这么说,我们才放心啊,”冯博嬉皮笑脸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