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风刚安顿好了那十二个新来的丫鬟,就泡了茶给顾明姝端过去,结果才到寝居外,迎面便遇上了要往外走的顾明姝。
“小姐,您要去哪儿?”
“随便走走。”
秦越实在太不可理喻了,明明是他先口不择言质疑她的办事能力,结果她有理有据地争论两句,他就恼羞成怒,干这种莫名其妙的事!
暖风见她往府外方向去,赶紧招呼翠微跟上。上次的刺客把她吓破胆了,哪里还敢放顾明姝一个人出去。
顾明姝出门后就直奔市集泄愤。
她买完了宝华轩的头面,又去新开的云想容成衣店买衣服。买东西不看对的只挑贵的,眨眼花了上千两,这口气才勉强顺了点。
不过,勤俭持家惯了的暖风,却看着十分肉疼,小声提醒道:“小姐您以往也不爱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今日为何……”
“忽然爱了,不可以吗?”顾明姝淡淡道,“我堂堂海陵王妃,买点华而不实的东西怎么了?”
说着,她就掏出了秦越的那方小印,直接在柜台签单盖章,让店里的人自个儿去银桩取。
暖风终于看清那结账条上盖的是秦越的章,顿时眉开眼笑:“小姐,我觉得那件百蝶流光裙也很适合你。”
店内接待的人顿时更热情了。
“这位姐姐真有眼光。这是我家的新研发的布料逐月锦所制,此锦华丽之余还水火不侵,十个织娘一年也只出半匹,又请天下第一绣庄里的绣娘裁制了此裙,满京也只此一件。”
侍者说的天花乱坠,但简而言之,就四个字:贵得离谱。
顾明姝抬了抬眼皮,就笑着摇头:“不了,我不喜欢。”
“是不喜欢,还是买不起呀?”
一个有些尖利的女声在她们身后响起。
顾明姝扭头就见户部尚书家的嫡女宋凝芝,带着她的姐妹团走了进来。
宋凝芝与顾明姝,那是老对手了。
两人为“京城第一美人”这一称号,很是扯过几年头花--主要是宋凝芝年年比年年输年年不服气。
顾明姝有时候理她,有时候不理她。
方才出声嘲讽的,就是宋凝芝的朋友。
宋凝芝端出善解人意样来,轻斥道:“岚岚你不要这样说海陵王妃,她在王府中过的不如意,出来花点嫁妆哄哄自个儿,已属不易,你又何必激她花大价钱,买条用不着的裙子呢?”
岚岚立刻打配合:“芝芝你就是太善良了。”
另一小姐说:“这裙子确实低调华美,又新颖得叫人眼前一亮。花朝节在即,太子妃连她大婚都没贺,肯定不会邀她去。海陵王避她如蛇蝎,自也不会带她去。她若真买了此裙,岂不明珠暗投?”
顾明姝对这件会招来麻烦的裙子本来毫无兴趣,可现在听这群女人七嘴八舌说了一通,就决定给宋凝芝添把火。
她对侍者直接扬了扬下巴,“把裙子取下来,本王妃要试试。”
侍者本来是对她很热情的,可是听完了宋凝芝几个人的说法后,她就对顾明姝面露难色。
“这位客官,是这样的,我们东家交待过,这裙子赶着做出来是为了打响新布的名头,价钱可以稍微商量,却只能卖给可以出席重要场合的贵人。所以……”
侍者还没说完,围在宋凝芝周围的小姐们就“嗤”地笑出声,然后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始对顾明姝进行奚落和嘲笑。
顾明姝却一脸云淡风轻,只盯着那侍者问:“也不知年底宫宴算不算重要场合?这几位倒是能去花朝节,但她们若买,只怕价格不止要‘稍微商量’。”
宋凝芝轻嗤道:“寒冬腊月的宫宴,穿如此轻薄的裙子,王妃也不怕被人笑话。这裙子本小姐要了。不必折价,包起来!”
侍者顿时眉开眼笑,利索地取衣装盒,还殷勤备至地告诉宋凝芝,需要修改的地方只管差人来店里,裁缝随时为宋小姐上门服务。
宋凝芝得意洋洋地签了单,又挑衅地看向顾明姝。
而顾明姝,见她花了六千多两买了件“麻烦”回去,终于也露出了真心实意的笑容来。
“恭喜宋小姐得偿所愿,本王妃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这个笑,宋凝芝实在是太熟悉了,以前每次被顾明姝坑的时候,她都能从对方脸上看到这样的笑容。
“顾明姝你给我站住!”
顾明姝停下转头看向她:“宋小姐还有话说?”
宋凝芝觉得自己想明白了:顾明姝是真的不喜欢裙子,就是故意刺激她花大价钱买下。六千两买一身华服,即便她家巨富,也过于奢侈,回头父亲和母亲知道,定是要训斥她了。
可现在她要是因为这个发作,旁人定要以为她是花不起钱,这是她万万不能忍受的。
宋凝芝气势汹汹地指着暖风翠微手里的东西:“我还要这几件。”
侍者赶紧去拿同款,可宋凝芝非不答应,就是要顾明姝已经买走的那些。反正钱都花了,只要再多花点就能狠狠踩顾明姝的脸,那何乐不为呢?
侍者一脸为难:顾明姝再怎么过的不好,那也是王妃,不是她一个平民百姓开罪的起的人物。
而顾明姝则在心里盘算,到底加价多少,才能让宋凝芝爽快给钱。
宋凝芝见顾明姝一脸困扰,没有说话,还当她终于被踩到了痛处。
她讽刺一笑:“姐姐日子过得艰难,日后也无缘什么花会游园之类的集会,买之无用,不如割爱给我,自己留些银子傍身。”
顾明姝心道:那可太好了,你上赶着做冤大头,我何乐不为呢?
她张了张嘴,正要答应的时候,忽听门外有人道:“海陵王府虽不如为陛下管钱袋子的宋家家底丰厚,倒也不至于艰难。”
须臾,秦越就逆着光大跨步走了进来,一把将顾明姝护到了身后。“造谣造到了本王头上,诸位好胆色。”
挺拔的男人本就唇薄面冷,生了一副寡情样,如今板起脸来,就更吓人了。
宋凝芝那群小姐妹,本就是最会权衡利弊之人,顿时纷纷找借口作鸟兽散,竟是一个“有难同当”的也没有。
宋凝芝虽也怕得要命,可她这人爱面子,勉力抬头挺胸。
“海陵王爷误会了,我们并没有说你,只是说顾明姝而已。”
顾明姝从秦越身后歪出脑袋来:“宋小姐,你难道没听过‘夫妻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么?这点觉悟都没有,难怪你姻缘不顺呢。”
之前顾明姝不揭伤疤,那是有旁的算计。现如今算计成了,秦越也来撑腰了,她当然不会客气。
宋凝芝犹如被踩了尾巴的猫,脸色变得非常难看:“顾明姝,你……”
秦越没等她说完,就转头看向店门外:“沈易,你熟读律法,不如你来告诉宋小姐,诽谤当朝王爷是何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