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马车一叙后,秦越连着数日未入梧桐苑,便是去安和堂请安,也特地错开了时辰。
两人不见面,顾明姝自是神清气爽的不行。
但秦越却很郁闷。
他生平第一次对除了他母亲之外的人服软,竟然踢到了铁板,并且这块铁板还是曾爱慕他的人,这事儿怎么想都意难平。
秦越不能理解。
“我也不能理解。”坐在他对面的好友沈易辛苦憋笑,如是道。
秦越当即就飞起一脚,“说话之前先把你幸灾乐祸的表情收一收!”
沈易轻松躲开,索性也不憋了,哈哈大笑起来:“难得看你一回笑话,你就容我笑一会儿吧哈哈哈……”
“给爷死!”
两人顷刻便在这雅间里打闹起来。
就在这时候,门一响,又进来一位锦衣华服的公子:“你们两个闹什么呢,这么高兴?”
是六皇子秦颂。他还有一个外号,叫:行走的八卦全书。
秦越与沈易顿时分开,起身见礼。
“见过端王殿下。”
秦越也起身相迎:“六哥!”
“都坐都坐,不必拘礼。”秦颂笑着入座,视线扫向沈易后,他竖起手指了指:“沈三,你小子外出游学,一走就是三年多,竟也知道回来?”
沈易一脸尴尬:“殿下,我……”
“该罚!”秦颂拿过酒壶就“咚”地放到沈易面前,打断了他的解释。
秦越笑着上前给沈易解围,“就他那酒量,一壶倒了万事大吉,岂不便宜了他?”
“言之有理。”秦颂点点头,“那这样吧,把你被女山匪抢去做压寨相公的事儿仔仔细细说说,这罚便算过了!”
沈易顿时苦了脸,要去捉秦越手里的酒壶:“那我还是喝酒罢。”
秦越把酒壶挪地更远了,促狭地笑道:“该不会这三年都在做压寨相公,好不容易才跑回来的吧!”
“那也好过你明明正经八百娶的媳妇儿,娶回去就成了冤家。现在认错服软人家都不睬你。”被踩了痛脚的沈易立刻和秦越互相伤害起来。
“子宁,你这个不应该呐。京中谁人不知,顾明姝喜欢你喜欢得要死要活。一定是你道歉的时候,又玩了什么口嫌体直的戏码。早跟你说了,现在的姑娘就只喜欢嘴甜的,不爱吃这套。”
秦颂听得津津有味,并适时地煽风点火。
沈易点头道:“他方才还问我怎么办,我是没什么红姑娘的经验,就让端王殿下教你吧。”
秦越面黑如锅底:“六哥你还好意思说。从赐婚到成婚,这中间少说也有数月之久,你若是早点告诉我,那赐婚旨意根本不是顾家求的,何至于此?”
“谁能想到你小子会干出这么丧心病狂辣手摧花的事儿呢?”秦颂咔嚓咔嚓磕着瓜子,也没耽误说话,“而且,下旨之前顾老头在御书房前跪求父皇收回成命,这事儿也不是什么秘密呀,我就想不通你怎么会不知道。”
秦越叹了口气:“当时钦天监合出我和她的八字,说她是满京城唯一能与我相配之人,我便以为是顾家为她买通了钦天监……后来我就气得出京打猎去了,确实不知顾家亦是拒婚态度。”
“这女子的一生最重要的便是三件事,生死除外,唯余嫁人。你在那么重要的日子,给她那等奇耻大辱,想着轻飘飘道个歉就的想揭过,哪有那么好的事。”
秦颂端起茶来抿了一口,“不过,女人都心软,她今日不原谅,或许过几日就改主意了。只要别再干什么招她烦的事就行。你家这个还曾喜欢你,迟早能哄好。”
秦越若有所思。
端稳了情圣架子的六殿下,只指点了一个人,显然是不过瘾的。
此时又看向沈易:“沈三,你呢?户部尚书家的嫡小姐都不要,该不会真被女土匪收心了吧?”
沈易一看六殿下这炮火转向了,顿时紧张地左看右看。
忽然,他眼睛一亮指着窗外花园里的一处凉亭,说:“殿下快看,那不是吴天宝嘛!这小子昨儿卖我的凤头簪非说是独一无二,结果转头就在我妹头上看到了一模一样的。我得找他算账去!”
说着他就起身打算开溜。
“这么麻烦干什么,请过来一起热闹热闹嘛!”
“可他似乎在和什么人谈生意。”沈易皱眉道,“请到咱这来会不会太不合适?”
“那就一并请过来谈嘛!咱几个都不是商贾之人,也与他没什么竞争。”秦颂摇着折扇笑呵呵道,“能和吴天宝谈生意之人,应该也有点意思。”
秦越却微微眯起了眼,他总觉得,坐在吴天宝对面那个戴面具的人,有点眼熟。但一时半会儿,他又想不起到底什么时候见过这样身形的少年。
“确实,一并请过来也没什么不好的。”难得,秦越附和了秦颂的不合理建议。
*
酒楼内花园的云栖亭里,有吴半京之称的吴天宝正与一个戴面具的神秘人物见面。
神秘人物出手大方,想买他的欣荣当铺。
吴天宝对价格是满意的,但对方开出的那个附加条件,让他有些迟疑。
对方要求在当铺中的物品赎期结束之前,铺子不改名,当赎规则不改。那就是说,这段时间还是要打着他吴天宝旗号经营。
一个完全不知根知底的人物,想要在京中打着他的旗号行事,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他本已树大招风,不知被多少人盯着,若是因一间小小当铺有了差池,岂非因小失大?
所以,吴天宝心中已经在琢磨该如何委婉拒绝眼前人了——他是个生意人,本着和气生财的原则,也绝不会随意开罪一下子能掏出十万两现银的主儿。
“这欣荣当铺,其实是我父亲传给我的,意义终究不同。这位公子若实在想买一间当铺,朱雀街上的百盛典当如何?也是个日进斗金的好地儿,若公子愿意换成那间,价钱我可以让一些。”
戴着面具的顾明姝心道:若是换一间当铺可以,我难道不会自己开一间吗?她云千雪只认你这欣荣当铺,我有什么办法?
她知道,光靠嘴说是没法说服吴天宝了,好在她今日还做了第二手准备。
她叹了口气问:“吴老板可是担心我来路不明,打着你的旗号干什么不好的勾当?”
“呵呵。”吴天宝笑笑,算是默认了。
“也罢,做生意本就讲究个诚信,亮身份也是诚信的一部分。”顾明姝仿佛无奈一般,从袖中拿出了一块雕了火凤的黑木牌子来,放在桌上:“吴老板听过青云山火凤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