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到的时候,酒楼刚好打样,宋玥正在清算这一天的账目。
“姑姑,帮我把她扶进去。”安葵儿抗着苏颖跑了一路,已是精疲力尽。
宋玥一手扶过苏颖,一手捂住了鼻子,“我的好侄女,你怎么又给我弄回一个乞儿?”
安葵儿突然想到那对兄妹,便问道:“姑姑,阿勇他们兄妹俩还好吗?我刚才也没看到他们。”
“我看阿勇那小家伙挺机灵,就送学堂去了,他妹妹体弱多病,除了休息,就是在后厨帮些小忙。”宋玥低头看了一眼还在昏迷中的苏颖,“这个应该十好几了吧,可以当个跑堂。”
安葵儿没有多说什么,和宋玥一起把苏颖扶到她的房间,把人放在床上,拿来帕子把她的脸擦干净后,问宋玥,“姑姑敢让苏府的二小姐来酒楼当跑堂吗?”
宋玥见过苏颖一回,两年前苏遇来当初的春香楼喝酒,这位二小姐贪玩跟着,还是宋玥让人把她送回的苏府。
她上前又仔细地看了几眼,“还真是苏府的二小姐,她这是怎么了?你怎么会把她带回来?”
安葵儿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先让她派人去苏府给赵姨娘报个平安,但是苏颖目前情绪还不稳定,暂时不能送回去。
宋玥应了一声,让人连夜去苏府报信。
安葵儿那一下打得并不是很重,宋玥离开后没多久,苏颖便醒了,一脸惊恐地盯着她,“我见过你,你是我大哥常去的那个青楼的姑娘,这是哪?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被苏颖认出,安葵儿一点也不奇怪,毕竟自己先前用莫问的身份帮过苏记,安少京还大肆张贴她的画像,后来她也去苏府找到云澜公主。
“苏二小姐,这里以前叫做春香楼,至于现在,是一家酒楼,我带你过来,纯粹是你在路上撞了我,我就顺手把你救了回来,你非但不感谢我的救命之恩,还说我是青楼姑娘?”安葵儿见她因为羞愤而憋红了脸,给她倒了杯水,“来,喝口水压压惊。”
苏颖也是渴极了,就着她的手就把水一口气喝完了,喝完之后还问她,“这是什么茶?怎么有我们苏记绿茶的味道?”
安葵儿觉得好笑,她都这么惨了,居然还有心思关心这茶有苏记的味道?
“这茶是苏记的新品,姑姑买回来给贵客喝的,刚好我也是今天回来,就给我也泡了一壶,这茶可不便宜,怎么,苏二小姐居然不知道?”安葵儿只装出一副对她的遭遇一无所知的样子。
苏颖屈起双腿,抱膝坐着,什么也不说,只是气呼呼地撅着嘴。
安葵儿从衣柜里找出一身衣服递给她,“先简单梳洗一下,换身干净的衣服吧,等天亮之后我让人给你送水沐浴。”
苏颖的眼睛瞪得老大,半晌落下一大滴眼泪,“你为什么要救我?救了我,又为什么不把我直接送回苏府去邀功?”
安葵儿见她自己不动手,便打了盆水,作势就要帮她解衣带。
“我自己来。”苏颖一下就拍开了她的手。
安葵儿退到一旁,双手环胸看着她,“因为你是苏府的人啊,你大哥之前给了我不少银子,姑姑的酒楼也多亏你大哥那些朋友来捧场,我对你见死不救,不太说得过去,至于为什么不把你送回苏府,你得问问你自己,为什么宁可帮那个人偷吃的,也不愿意回去。”
“你!”苏颖被戳中了难处,红着眼瞪她。
安葵儿却是气定神闲地反问她“我什么?”
苏颖破口道:“你给我转过身去!”
安葵儿点点头,转过了身,“我虽然没有送你回去,但也派人去苏府通传了,想来你变成这样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你爹娘肯定急得寝食难安。”
“谁让你多事的!”苏颖随手就把脱下来的那身又脏又臭的衣服扔到安葵儿的身上。
安葵儿不像宋玥,闻都闻不得这酸臭味,她上辈子被陆临折磨的那几天,早就闻惯了比这更难闻一百倍的血水的腥臭味,她淡定地把衣服放到一边。
就在苏颖还想拿枕头扔她的时候,她伸手扼住了苏颖的手腕,“说说看吧,苏二小姐,你为什么不愿意回去。”
苏颖死死地咬着唇,什么也不肯说。
“行,不说也行,我觉得你爹娘也应该快到了,让他们来问你也是一样的。”安葵儿松开了手,“不过,你要是肯和我说,我或许会说服他们,让你在我这多待几天。”
她知道,苏颖不是不愿意回去,而是不敢,她不敢面对生她养她宠她的赵姨娘。
果然,苏颖过了半晌,艰难地开口,“我做了对不起我娘的事,我没脸见她。”
“哦?让我猜猜...苏二小姐是不是和那个二十个铜板把你卖给一个瘸脚壮汉的男子私奔,人财两空,所以才没脸见你娘?”安葵儿话音刚落,苏颖突然向她扑了过来,没说什么,只是恶狠狠地瞪着她。
安葵儿到底是学过功夫的人,怎么可能连一个小丫头都制不了,她一用力,便将苏颖按了回去,“所以,是被我说中了?”
“谁说被你说中了!本小姐还是清清白白的姑娘!”苏颖还是咬着牙,眸子越来越红。
“原来你那情郎不是要你,而是要你的银子。”安葵儿说完,见她的眸子子又落下一大滴眼泪,无奈地叹了口气,道,“谁都有瞎了眼的时候,只是想问问苏二小姐,你现在知道错了吗?”
苏颖索性放声哭了出来,“知道错了又有什么用!我把我娘的银票全都败完了,还让她担心我那么久!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安葵儿算是看出来了,苏颖这回是真的看清了安少京的真面目,代价也不至于太过惨重,好歹她并没有被安少京给祸害,至于银子,赵姨娘应该也不会太在意。
苏颖哭了很久,安葵儿也没有打断她,她心里有委屈,如果不能宣泄出来,怕是会得病。
就在她哭得显些岔了气时,宋玥从外头回来,蹙着眉道:“苏少和赵姨娘来了,说要接二小姐回府,人就在二楼的雅间。”
苏颖一听,连忙躲在安葵儿的身后,怯生生地道:“你说过让我在这里待几天的,你不能说话不算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