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小桃子毕竟在春香楼住了多年,是宋玥看着长大的,即便心智歹毒,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
“姑姑,这事你和蔓娘说了吗?”安葵儿问道。
宋玥回道:“还没有,大夫说她需要静养。”
也是,如果她知道了,起先一定会幸灾乐祸,再后来,可能也会和宋玥一样伤心。
“也好,那就不告诉她了。”安葵儿正要伸手去推蔓娘房间的门,宋玥递来了一张地契和一把钥匙,“这是你让我准备的宅子,在城北的静平街,完全符合你的要求,安全隐蔽并且离苏府远,正好花了一百两。”
安葵儿接过钥匙,道了谢,上次来春香楼时就请宋玥帮了这个忙,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办妥了。
她推开了蔓娘的房门,看到她正坐在窗前发呆,一身红色的衣衫衬得她脸色有些苍白,不过看样子,应该没什么大碍了,便上前,把苏遇写的信交给了她。
蔓娘打开信封,认真地看了起来,看完之后,她的脸色更加苍白,回头盯着安葵儿,“苏少让你当少夫人?”
安葵儿躲不了,毕竟她还要帮苏遇安置蔓娘,只能应了下来,“目前是这样的,少爷在信里应该有解释。”
蔓娘把信一点一点叠了起来,起身走到桌前,打开平时用来点油灯的火折子,将信放到火上,一时间手止不住地颤了起来,沾了火星子的碎片掉落在地上。
宋玥吓了一跳,连忙提着裙摆使劲地踩了几下,边踩边骂道:“你是想烧了我这春香楼不成!”
手边没有盆,蔓娘把手里的信纸扔进了茶壶。
“小祖宗,这茶壶是用来喝水的,不是给你扔火星子的!”宋玥气得直想把茶壶扔到她的脸上去。
安葵儿上前握了握她的手,不着痕迹地冲她摇了摇头。
宋玥气得背过了身去。
安葵儿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如果苏遇说了自己只是暂时当这少夫人,不久之后就会把这个位置让出号为,那蔓娘不至于把信给烧了,更不至于咬牙切齿地盯着自己。
瞥见被宋玥踩过的那一片纸屑,弯腰捡了起来,纸已经烧得只剩下一个角,但上面的字却清晰可见,她一看,瞬间想揍苏遇的心都有了。
苏遇在信上说:即便安葵儿当了少夫人,我也一定不会亏待你。
明明就是让他解释清楚自己和他只是假的,他倒好,亲口坐实了这莫须有的关系?
也难怪蔓娘会这么生气。
安葵儿只当不知情,把宋玥给她的钥匙放到桌上,“这是少爷给你准备的宅子,你收拾收拾就搬过去吧,至于赎身的钱,少爷自会还给宋妈妈,往后春香楼和你没有关系了,你也不需要再过来。”
“我知道了,替我谢谢苏少。”蔓娘接过钥匙,抬头睨着安葵儿,“地契呢?”
安葵儿笑着摇头,“这宅子是夫人买的,地契自然是要交给夫人的。”
听到宅子是苏夫人买的,蔓娘手一松,钥匙瞬间落到了地上,脸上的慌张无法掩饰,“你说这宅子是苏夫人买的?让我住?”
“是的,少爷得知你的处境,便把自己喝得酩酊大醉,夫人心疼少爷,所以让我替你准备宅子,希望你不要让少爷分心,毕竟好男儿不可能只在乎情情爱爱。”安葵儿帮她把钥匙捡了起来,苏府已经有太多需要小心的人和事,她不需要蔓娘再成为自己的绊脚石,只能搬出苏夫人。
蔓娘已经稳定了心神,她是个聪明人,也是个会算计的女人,知道现在没有退路,不管苏遇怎么安置她,她都无法说一个“不”字。
安葵儿扭头对宋玥道:“那就麻烦宋妈妈派人送蔓娘过去,再给她安排一名丫鬟,我是偷偷跑出来的,不能久留。”
“好,我送你。”宋玥顺势和安葵儿一起下楼,走到楼梯处,见身后无人,她还是开口问她,“这信里到底写了些什么,怎么她看了之后反应那么大?”
安葵儿把她捡起来的那一角递给她,“苏少要让我当苏府的少夫人,方便行事。”
宋玥仔细一看,笑了起来,“以我对苏少的了解,他八成对你有些意思。”
安葵儿笑得比她还厉害,指着自己的脸,“姑姑说笑了,你觉得他会瞧得上我?”
“这...我也说不准,我只知道苏少一直把蔓娘放在心尖上,不可能喜欢别的姑娘,更不可能无中生有地让蔓娘伤心,除非他是真的喜欢你。”宋玥凑近了些,更仔细地看了看她后,推翻了她自己刚才说的话,“不过,你这张脸确实有些...”
安葵儿嘴角一勾,“是吧,看着我这张脸都能喜欢的,八成得是真的瞎子了。”
宋玥没有安慰她,毕竟这不是她原本的样子,卸去伪装后的她,在澜青城也算得上数一数二的美人。
安葵儿今天是以苏遇丫鬟的身份来的春香楼,不能过问酒楼的事,只好匆匆地从后门离开,走之前她还是把上回苏夫人给她的那一百两银票给了宋玥,除了银票,她还额外给了二十两银子,算是给蔓娘请丫鬟用。
回到苏府,安葵儿并没有把地契交给苏夫人,而是给了苏遇,至于他给蔓娘写得那封信,她只字未提。
苏遇见她说完就要走,把一页宣纸递到她跟前,“过来签字画押。”
安葵儿一愣,上前看了一眼,差点没笑出声来。
苏遇居然写了一张欠条,五百两白银,是他替自己赔给云澜公主的银子,这写欠条就写欠条吧,最好笑的是,他在最后补了一句:敢私下见白云祁,见一次加一百两。
看来他是过不了白云祁那道坎了。
安葵儿没有和他争论,画了押便退了出去。
“安葵儿,你最好识相一点,千万不要把自己逼上绝境,要是还不完欠本少爷的债,就只能给本少爷当牛做马来还。”苏遇翘着二郎腿,把手里的账本卷了卷,一下一下地往手心拍。
安葵儿恭敬地伏了伏身,“回少爷,奴婢没有那么想不开。”
回到自己的房间后,还没来得及喝口水,那个见一次就得花一百两的男人,从窗口一跃而入,把她刚倒满准备要喝的茶水接了过去。
“有一件事想让你帮忙。”白云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