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澜公主的话,的确让陆太守哑口无言,即便明知公主的贴身侍女依旧是伺候人的贱婢,可当着公主的面,也不能质疑半分。
可是安葵儿听出来了,云澜公主就是在变着法子让苏遇难堪,原本苏老爷一句不把自己当下人,自己就不是苏府的下人了,虽不是门当户对,倒也不会让人诟病。
可如此一来,苏遇就真的要娶一个奴婢,还是公主的奴婢。
果然,苏遇按捺不住了,一副想找公主打一架的架势。
安葵儿只好眼睛一闭,往他身上倒去。
好在苏遇没有只顾着干架而见死不救,安葵儿还没摔倒在地就被他抱了起来,然后一路狂奔回了南池院,不多时,还请来大夫替她号脉,号完脉开了几副药。
安葵儿原本只是想装晕,可不知怎么的,居然在苏遇的房里睡了过去,等她醒来时,看到苏遇趴在桌上也睡着了,她打开香炉闻了闻,原来是点了安神香。
眼下还没到四月,入了夜后天气有些凉意,安葵儿怕苏遇着凉生病,取来被子想替他盖上,可是被子刚碰到他的后背,他就惊醒了,睡眼惺忪地指着门口,“醒了就回你自己的房间睡去。”
安葵儿把被子重新放回床上,便作势要退出去。
刚跨出门槛,就听到苏遇在里头说:“回来,把香炉拿走,大夫怕你夜里咳嗽吵本少爷睡觉,特意给你开的。”
安葵儿发现,苏遇这人不管是做出格的还是不出格的事,都一副欠揍的样子。
她回去拿起香炉,伏了伏身,“多谢少爷。”
“赶紧睡去,明天早上给本少爷去取账本,这半个月,本少爷都在房里查账。”苏遇走到床边,双腿一蹬,把鞋子蹬得老远,然后蹦到床上,衣服也不脱,拉过被子就睡。
安葵儿拿着香炉回到房间,躺在床上,越想越觉得不妥,白云祁不是傻子,不会不知道那包药粉是足够让人毙命的剧毒,况且,他还知道自己乔装的秘密。
她起身披上披风,来到东池院的侧门。
正要往里走,听到墙头传来了一个清冷的声音,“安姑娘是来找我吗?”
安葵儿抬头,看到白云祁正坐在围墙上,一条腿微微曲起,另一条腿自然地挂下来,一派轻松自在的样子。
她笑了笑,道:“是啊,我就是来找大人的。”
只见白云祁纵身一跃,下了墙头,一步步向自己走来,他年纪并不大,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可是手上沾过的鲜血,却是比那些阵战沙场的将士还要多,尤其是在月光清冷的夜里,身上仿佛都带着肃杀之气。
“你是来要这个的?”他从腰间取出了白天从安葵儿手里拿走的那包药。
安葵儿也不躲避,直接伸出手去,“是啊,请大人把这香料还给我吧,这香料可是稀罕得紧,我也只有这最后一包了。”
白云祁的嘴角突然勾了起来,在安葵儿的眼里,这笑容都仿佛嗜血,她悬着的手臂不自觉地颤了颤。
可他却并没有把药粉还给她,而是从腰间取下随身带着的酒壶,利索地将要分倒进了壶中,不由分说地就要往嘴里灌。
安葵儿急了,也顾不得什么男主有别,上前就抓住了他的手臂。
“怎么?是怕我糟践了这么稀罕的香料?”白云祁眉峰一挑,掰开她的手,一口饮尽了壶里的酒。
安葵儿从没觉得自己力气这么大过,她一把勾住他的脖子,逼迫他弯下腰来,然后狠狠地在他的后背拍打,压着嗓子低吼:“赶紧吐出来,会死的!”
白云祁身手矫健,反手就和安葵儿交换的位置,他将安葵儿制于身前,手上并没有用多大的力道就轻松地让她无法动弹。
“说实话,你为什么要杀陆临。”他用微不可闻的声音问她。
安葵儿见他并没有毒发身亡,就知道自己中了他的计,她定了定神,道:“大人既然见过我的真容,就应该可以查到,我认了春香楼的宋妈妈为姑姑,陆临祸害楼里的姐姐,害她们生不如此,整日提心吊胆,他就该杀。”
白云祁突然没了声音,半晌后才道:“原来你和春香楼还有这层关系,这么说,是你让春香楼的老鸨去找的公主,把公主从逮人手里救了下来,可是这么一来,我便又有不明白的地方了,你是怎么知道公主被人撸去了青楼?”
安葵儿发现,这白云祁除了杀人如麻外,头脑也很敏锐,知道他不好糊弄,她并没有全部说假话,“府上的二小姐早些天就说公主快到澜青城了,可是却迟迟未到,我觉得不对劲,就让宋姑姑帮着打听打听,大人也知道,青楼是最容易打听到消息的地方,没想到,还真让我们找到了。”
“姑且信你一回。”白云祁收了收手臂,将她禁锢在自己的双臂之间,“不过,为了你所谓的楼里的姐姐,就冒死去刺杀陆临,这一点着实不太可信。”
见安葵儿迟迟没有回话,白云祁松开了手,面色如常地道:“你要是不想说,我也不逼你,往后做事千万不要这么冲动,能顺利杀了陆临,一命抵一命倒也爽快,倘若不能,你便只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吗?上辈子她已经经历过了,被陆临关到暗室的头一天,她就想了结自己了,可是陆临偏生给她留了一口气,第二天、第三天,不停地折磨她。
似乎是发现她的神色逐渐慌乱,白云祁又从腰间取出一包药粉,递到她跟前,“物归原主,这回你可要好好保管。”
“多谢大人。”安葵儿接过药粉,便离开了东池院。
她没有追问白云祁这么做的动机,眼下的自己,就像是一只被扒了皮的小兽,即便想要反扑撕咬,也没有任何意义。
白云祁的手里已经有了她太多的把柄,她不能再贸然行事,不过有一点值得庆幸,看他今晚的态度,应该不会对她不利,不然他早就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