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顿好老妪，再重回丞相府，已是黎明。
裴大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裴飞姝，“小姐，时辰不早了，早些回去休息吧！奶娘那边我会派人保护好她的。”
没错，那个老嬷嬷竟然是裴飞姝的奶娘！
她告诉裴飞姝，当年出她们这些伺候在娘亲身边的人出府，是被裴山海送出去的，裴山海给了她们一大笔钱，要她们走的远远的。
可是她们有些都是娘亲身边伺候了几十年的人，除了主子之外，无依无靠，离开了裴家，她们都不知道该做什么。
于是大多数的人就选择了留在京都，奶娘也是。前几年她在一家酒楼做工，忽然生了一场火灾，烧死了很多人，她的眼睛也被烟给熏瞎了，这两年的日子是越来越不好过，吃了上顿没没下顿，她都不知道还能怎么在京都生活下去。
裴飞姝听到奶娘这些话之后，没有说什么，只是重重的握了握她的手。
“以后，我来给你养老送终。”
奶娘身子一震，旋即老泪纵横。
裴飞姝清楚，那场酒楼的火灾根本就不是意外，奶娘能活下来，是因为那场火灾里死了很多人，定是那个放火想要杀奶娘的人，误认为奶娘已经死了。
奶娘熏瞎了眼睛，但也逃过了一劫。
“保护好她，不要再出现像上次黄嬷嬷一样的情况。”
裴飞姝沉声说道，裴大立刻应声。
裴大目送裴飞姝进了院子，这才转身离开，但他不知道的是，裴飞姝没有进屋睡着，而是一直在院子里站到了天亮。
看着朝阳从地平线上冉冉升起，裴飞姝心底的阴霾也好似消散了一些。
奶娘说，娘亲出事之后，爹就给了她们银子让她们离开京都，并且是走的越远越好，这说明爹是不是知道什么？
而且，娘大出血，爹事先知道吗？
裴飞姝在裴山海出门上朝之前拦住了他。
“爹，我要跟你聊聊。”
裴山海惊讶：“姝儿，你怎么起的这么早？你要跟我聊什么啊？现在还不行，爹要去上朝，等爹回来再跟你……：
“是有关娘的事情。”裴飞姝沉声说道。
看着裴飞姝泛着沉幽的双眸，裴山海心中一震。
他转头吩咐老米，“去宫门告诉他们一声，今日我身子不适，不能上朝去了。”
“是，老爷！”老米点头，带人出了府。
裴山海回头看了一眼裴飞姝，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随我去书房。”
裴飞姝沉默跟上。
书房里，父女俩对坐，谁都没有开始说话。
倏然，远处有鸡鸣声响起。
裴山海率先开了口，“姝儿，你想问什么？”
裴飞姝平静看着他，“爹，我已经知道了当年娘出事，不是因为难产，她生育我的时候虽有险况，但是最终环视平安度过，夺走她性命的，是一场大出血。”
裴山海面色一震，“你……你怎么知道的这件事？”
话出了口，裴山海又意识到什么，忙道，“你找到了当年那些伺候过你娘的人？”
“是。”
裴飞姝便把黄嬷嬷和奶娘的事情告诉了裴山海，并没有隐瞒在她去见黄嬷嬷前一刻，黄嬷嬷就去世的事情。
裴山海面上看不出异常，除了刚开始得知裴飞姝知道了谢氏真正的死因时产生的震惊。
“姝儿，你不要再调查下去了。”
他站起身来，走到窗边，朝阳落在他的身上，他看起来像是忽然之间老了好几岁。
“你若是不听我的话，再调查下去，最后的结果不会是你我想要的。”
裴飞姝慢慢起身，她凝视着裴山海的背影，一字一顿的开了口。
“爹，娘亲的死是你所为吗？”
“不是。”
裴山海斩钉截铁的回答，眼中起了热泪，“我跟你娘年少相识，约定好要白头偕老，但是我没有保护好她。”
裴飞姝垂眸，没有做声。
裴山海回头看向裴飞姝，声音是前所未有的郑重和严肃。
“姝儿，答应爹，不要再调查下去，爹已经失去了你娘，不能再失去你！”
“你娘的仇，爹会报！你只需要平平安安的过你自己的小日子，跟七殿下白头偕老，其他的事情不需要你插手！”
裴飞姝抬头。
“答应爹！”裴山海骤然加重语气。
裴飞姝唇瓣抖动几下，最终化成一个字。
“好。”
裴山海这才脸上挂上笑容。
“姝儿是个好孩子，你娘若是泉下有知，看到你如今样子，定会感到欣慰的。”
裴飞姝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裴山海摆摆手，脸上的疲惫再也掩饰不住，“回去吧，爹今日已经告假就不进宫去了，你回去好好休息，爹也要睡一觉了。”
“是。”
裴飞姝行礼，转身走出了书房。
她转身把房门关上的瞬间，就见裴山海从书架后面的暗橱里拿出一张泛黄的画像，正在抹眼泪。
裴飞姝垂眸，离开了院子。
她知道，那是娘亲的画像。
爹对娘情谊深厚，不管是裴小蛮的娘亲林氏，还是如今的卢氏，都是他人硬塞给爹的，而爹若是不要的话，那就会被别人抓住马脚。
爹还对娘有感情，可是裴家还有其他人要靠着他来保护，死人和活人之间，他只能选择了活人。
裴飞姝攥紧袖子，眼中升腾起浓浓黑气。
到底是谁，到底是谁害死了娘亲！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答应了爹不去调查这件事，她会做到。
但是再次之前，她必须得弄清楚崔家跟娘亲去世这件事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
崔家在娘亲一事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不存在她明明知道面前有个潜在的凶手，却不去报仇的道理！
裴飞姝眼眸一沉，做下了决定。
……
“主子！”
皇宫，暗夜急匆匆的跑进了祁墨生的房间。
祁墨生正在看着永明帝派人送过来的京都堪舆图，他要在京都寻一处相中的处所。
若是有相中的宅邸，就直接搬进去，若是没有，那就要花费时间建造。
当然，祁墨生是绝对不会选择后者的。
“暗夜你来得正好，看看这里如何，五道巷，姝儿的丞相府就在这里。”
暗夜却是急忙上前一步，压低声音说道。
“主子，老太君病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