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华盛看着那血渍，下意识皱了皱眉头，倒是有些意外。他昨个儿那一脚原只是想给他们兄妹二人一个教训，倒是没想真将她伤的如何，可眼下她都吐了血，难不成伤及了肺腑？
这般一想，姜华盛的心便微微沉了下来。他这个长子看似乖顺，实则很难掌控，此生唯独宠爱姜荼歌这个妹妹，若是她真有个好歹，只怕他们姜家也要出个父子反目的戏码了！
再者说，若是此事传出府去，传到魏国公或是皇后娘娘哪儿，那——
姜华盛眸子转向大夫人，见她还有些怔愣地看着那帕子，眼底藏着一丝惊讶，正欲开口，姜荼歌却抢了先道：“昨夜之事，父亲是知晓的。昨个儿我在书房突然昏厥，这一夜都在修养着，连榻都下不来，怎还会想到指使一个不相干的丫头下毒谋害大夫人与三妹呢？便是我真要下毒，我也理应找一个信得过的人才是，又怎会找一个来历不明，一打便招的奴婢行事。难道我不知此事牵连甚大？还是你们觉得我便是这般愚蠢？！”
大夫人脸色微沉，还未来得及开口，姜琬音便大声道：“谁知你安的什么心，你一向不喜我与母亲，下毒害我们这种事你又不是干不出来。更何况你一向倨傲，不将旁人放在眼中，又何惧于下毒呢？再者说，你肯定是怕用自己的婢女暴露你的身份，所以才找了一个看似不相关的丫头。如今心机，除了你，还能有谁做的出这种事？”
姜荼歌一听，顿时便笑了，脸色也红泛了一些。
姜琬音顿时大怒，瞪着她道：“你笑什么？！”
姜荼歌讥讽地看着她，回道：“我自然是笑三妹的话好笑啊！你难道不觉得你所言，自相矛盾吗？”
“我若是真如你所说，不将任何人放在眼中，也不畏惧给你们母女二人下毒，那又何必遮掩行事？”姜荼歌哼笑了一声，踱步到姜琬音的身旁，低头靠近她的耳畔，微微笑着，压低了声音在她耳畔低语道：“我若真想要你们死，我有的是手段，下毒这种伎俩，我看不上。更何况，我若真想要毒死你，倒不如找人一口给你灌进去，倒省了麻烦了。你说是不是呀，三妹！”
姜荼歌说完，便往后退了一步，眼中其中挂着戏谑讥讽的笑意。
倒是姜琬音，仿佛被毒蛇缠住了脖颈一般，后背渗出细腻的冷汗，从头凉到了脚底。
不知怎的，方才姜荼歌那一番言论，仿佛掺了剧毒一般，一点一点地渗入到了她的骨头之中。细密绵长的恐惧，一丝一丝地钻进了骨头缝中。惊恐，害怕，各种情绪纷至沓来。方才那一刻，就好像姜荼歌随时会掏出一把匕首，稳稳地刺进她的血肉之中一般。直到这一刻，她才恍若觉得自己被姜荼歌玩弄于股掌之间。她现在的这点把戏，就好像早已被她看穿了一般。
姜荼歌方才地话是在姜琬音耳畔低语的，堂上众人并没有听到。但大夫人见姜琬音神色怪异，便起了疑心，忽然问道：“荼歌有何话不妨名言，我也算是你的母亲，若你当真是冤枉的，我定然不会放过这个胆大妄为的贱婢！”
闻言，姜荼歌挑眉一笑，身姿挺拔地立在院中，笑着问道：“若是这个奴婢果真是胡乱攀咬，冤枉我的，大夫人又当如何不放过她？”
“再者。”姜荼歌目不转睛地盯着大夫人的双眸，继续问道：“此事若真是我所为，你想怎么处置我？杀了我吗？”
大夫人顿时眼前一亮，但随即她便又将心思掩藏了起来，叹息道：“便是你真要杀我，我一个做长辈的，又怎会同你计较，更别提杀了你了。若是你今日肯认罪，我定然会求你父亲饶你一命的。”
姜荼歌嘴角一勾，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她挑眉凝着大夫人的双眼，讥讽道：“不若你问问父亲，便是你今日真死了，他到底会不会为了你而杀我？”
说着，她转头看向姜华盛，笑吟吟地问了一句：“您说是吗？父亲。”
姜华盛霎时间变得脸色铁青，他还以为姜荼歌经历过昨夜之事终于知道收敛，现在才知她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如今当着全府上下问他这种问题，便是故意给他难堪，让他下不来台。他虽对赵氏私自行事怨恨不满，但只要她还占着丞相夫人的名头，便是跟他的颜面有关。若真纵着这个长女为所欲为，他今后还有何颜面立世。
姜华盛沉了沉面色，开口道：“你……”
“哦，父亲。”姜荼歌连忙打断他，让他没有开口的机会，说道：“方才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我虽与大夫人没有丝毫血缘关系，可她算起来，也还算是我的继母，她总不会为了一己私欲，便找人诬陷我吧？您说是吗？父亲？”
她这般一说，姜华盛的火气顿时便发不出了。这件事他总有心虚之处，毕竟衢城刺杀之事，姜荼歌也算是给了他一个面子，替他们家免了一桩祸事。如今赵氏再行加害她，说来倒是她无辜受了牵连。
无论他对这个长女疼爱与否，赵氏屡次犯禁，一再无视他的警告，已经触及到了他的底线。姜荼歌虽对他不敬，可在外却也是该收敛的收敛，不曾做出损害姜氏名誉利益之事。如今他若再护着赵氏，只怕让她更加放肆，不知收敛。
姜荼歌有句话说的对，若是再放任赵氏随心所欲为事，迟早会给他们姜氏招来祸患。这一次，他只要静观其变就好，他倒要看看，他这个长女到底有什么手段，能为自己洗脱嫌疑。
“既然你来了，那不如将此事查个清楚明白，若你真的是受人构陷，也好还你一个清白。”姜华盛说着，眸光下意识瞥了大夫人一眼，带着若有似无的警告之意。
大夫人心下微沉，却又觉得不服气。这话摆明了就是说出来警告她的，况且若他真的心向姜荼歌，今日赌这一把，她便已经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