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俩行动那么迟缓很容易被抓唉，万一被逮到了会打草惊蛇的。”沉云犹豫不决。
“放心，我会叫高手跟我们一起的。”语轻打了十一的电话，让他带两套暗卫的衣服过来跟自己汇合。
然后三个人趁着夜色降临，换上夜行衣悄悄摸进了正在装修的大楼……
在陈语轻他们出发前，两辆中巴车驶到子公司门口停了下来。
车上陆陆续续下来了三十来个工人，看样子应该就是专门负责夜班这一批。
奇怪的是，他们下车之后又从后备箱搬了几个大箱子出来，从他们吃力的模样看，箱子里装的肯定是很重的建材。
语轻不禁想起了墨子章白天的话，既然建材都已经预发过来了，这些工人现在手里抬的又是什么呢？
十一趁着他们堵在门口的功夫，带着陈语轻和沉云绕到了后门。
沉云拧了几下把手，后门依旧纹丝不动：“这儿进不去，锁了。”
十一看白痴似的瞪了沉云一眼，从怀里摸出两根开锁工具伸进锁眼拨了几下，随着一声机关移位的响声，门开了。
“这儿东西多比较好躲，你们先观察下库房里的东西有没有异常，我去搜集点证据。”十一替他们开了库房的门，然后从怀里摸出几个证物袋，一头钻进了黑漆漆的二楼。
陈语轻带着沉云溜进了库房，发现里边儿塞满了东西，脸色顿时阴了下来。
白天墨子章带他们参观的时候，库房里只有少量未开封的装修材料，比如涂料、五金、瓷砖之类的。
但现在这里光用了一半左右的涂料都堆了十几桶，除此以外，还有一些散落的灯管和瓷砖。
陈语轻用手机打着光检查了一下，发现这些灯管和瓷砖都是没法用的残次品。
白天来的时候还没有，到了晚上却突然出现，看来这些残次品都是今天装修过程中工人新发现的。
沉云也发现了这个问题：“虽然装修材料出现残次品是很常见的事儿，但我们墨氏集团并不在乎成本，用的向来都是大品牌，怎么会在一天之内出现这么多残次品。”
“如果我没记错，这次的工程是全包，连物料采购都是由乙方负责的？”陈语轻问。
“没错。”沉云点点头，“墨总最近大查贪污，墨子章就是这样被搞下来的，估计他自己也怕了，所以没有经手任何跟钱沾边的事情，跟总部要的拨款数目也很正常。”
“正常个屁。”陈语轻嫌弃的翻了个白眼，“我看了财务部的意见，他们只核算了成本，却没有考虑到这么大一个装修项目要过多少人的手，一层层盘剥下来，按墨子章给的这个报价可以装修，但绝对达不到精装修的层次，更用不了清单里的那些品牌。”
“现在可是风口浪尖啊，他们还敢贪？”沉云有点难以置信。
“墨子章他擅自卖内招名额，不仅没被赶出公司，还明升暗降给了个分公司让他管，又碰上装修这个肥差。只要好好规划，这一笔能捞不少呢。都说打蛇打七寸，既然墨轩钧没打疼他这条贪蛇，那他面对诱huo肯定不会收手。”
语轻让沉云给自己打光，把那些报废的灯管编码一一拍了下来，又从地上捡了两块碎掉的小瓷砖揣进兜里。
等她做完这一切正想关了灯退出去的时候，库房外边儿突然传来了几道脚步声。
“有人过来了！”沉云赶紧关了手电筒，“怎么办？”
“快躲到最里面的箱子里去。”语轻发现墙角有个特别大的纸箱，看大小应该能容纳他们两。
“你们两个过来搭把手，工头说今晚要把这里的东西全拉出去处理掉。”脚步声在门口停了，接着是转动门把手的声音。
“白天那群狗ri的真不小心，放个东西还把门给锁了。”外面传来了骂骂咧咧的声音，“你们闪开点，我把门踹开。”
陈语轻呼吸加促，紧张得连头发丝儿都立了起来。
她旁边的沉云也没好到哪去，心跳快得不行。
这时，本来锁上的窗户被人从外面推开了一半：“快走。”
语轻抬头一看，是十一来接他们了。
幸好库房在一楼，语轻和沉云顺着窗户顺利爬了出去，然后借着夜色的掩护回到了车上。
“十一你真是小天使，刚才简直吓死我了。”陈语轻脱下头套，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沉云埋怨道：“幸好出来了，不然凭我们这身衣服，要是刚才被逮住，肯定得被打个半死。”
“要没有我们暗卫专用的夜行衣，你还不一定出得来呢。”十一气呼呼地瞪了沉云一眼，猛踩油门，整个车头一下就冲了出去。
上车就系安全带的语轻逃过一劫，沉云却重重撞到了前面的椅背上，脑门被磕出了一个大包。
语轻夜探子公司的第二天，就让十一走墨轩钧的秘密渠道送检了那天从工地收集来的证据。
同时，十一的描述也引起了陈语轻的怀疑。
“那批来的工人用的是从车上搬下来的材料，涂料味道很重，非常刺鼻。”
语轻记得昨天墨子章跟自己说过，公司装修用的涂料是新型进口乳胶漆，环保健康，就是价格偏贵，她当时还故意凑近闻了闻，味道的确比较小。
怎么会一到晚上，涂料就变刺鼻了？
语轻用手撑着头，打着思考的幌子摇摇欲睡。
一道清冷的男音突然在她耳边响起：“工作规划。”
“你干嘛呢，吓死我了！”语轻被墨轩钧吓得小心脏乱跳。
“让你写的工作规划呢？”墨轩钧对工作向来公事公办，不讲情分。
“我昨天那么晚才回来哪有时间写。”语轻可怜巴巴的撒娇道，“大不了人家现在补一份给你好了。”
“什么时候补出来什么时候吃饭。”墨轩钧一脸严肃。
“好好好。”语轻狠狠地白了墨轩钧一眼，心想要不是看你小助理在给你留点面子，敢不让我吃饭，我当场扒你衣服你信不信！
“夫人，我帮你一起写。”沉云生怕自家总裁大人虐妻一时爽追妻火葬场，主动替陈语轻承担了部分工作。
“那你负责项目进度，我负责物料清单。”
语轻分配完两人的工作，就打开墨子章提供的文档看了起来，这一看，倒让她发现了个不对劲的地方：“沉云你看，这句话怎么这么奇怪，‘公司装修及后期维护皆由新叶装修公司负责’，墨氏集团以前签订的装修合同有这么写过吗？”
“装修公司向来只负责前期装修，日常的一些维护和材料替换，像换电灯泡，换水龙头，修个插座之类的都由公司后勤负责。”沉云解释道，“不过子公司那栋大楼是政府给的，虽然是毛坯一直没动过，但年限有些长了，天花板经常漏雨，墙面也老是回潮，墨子章的意思是以后可能会经常返工，所以就直接委托这家装修公司负责日常维护。”
“房子还没装修好，他墨子章就知道以后要经常返工了？我猜他肯定是和装修公司勾结起来暗中动了什么手脚，捞了一票大的却不知足，还想在这上面赚长期钱。”语轻边吐槽边翻文件，却发现送来的文件里少了一件很关键的东西！
语轻焦急地望向沉云：“你找找你那边的资料，里面有设计图吗？”
“有图纸啊。”沉云翻出一张施工图给她看。
“不是这个，这是施工图，我要的是效果图。”
“效果图也有啊。”沉云又给语轻翻了一张出来，“这是用电脑建模的成品展示图，你看一下。”
“不是这个。”语轻摇了摇头，“这是我们设计界的规矩，你可能不知道。虽然现在不宣传封建迷信，但设计师在进行室内设计的时候，风水依旧是一个必须考虑的因素，更何况你们装修的是办公楼，如果设计不当，可是会直接影响财运的。”
“你是说这里面少了一张风水图？”沉云还是第一次听说有这种东西。
语轻嘚瑟地抖了抖腿：“一般他们在给客人图纸的时候都会附送一张标注各个方位的效果图，以便施工方在施工的时候按照上面的标注来，避免破坏风水。你们墨氏集团可是A市最大的金主爸爸，给你们办事儿怎么可能那么不上心，连张标注图都不给。”
语轻说到这儿，心里已经隐约有了猜测，抓起手提包就往外边跑：“墨轩钧那边你帮我说一声，我要去见个朋友！”
陈语轻口中的朋友，正是她在A市的代理人李总。
因为语轻今天没穿男装，怕暴露自己身份，所以提前打了李秘书的电话，让她把自己引进了李总的办公室。
李总放下笔，冲她摊了下手：“孟小姐，很高兴你还能想起有我这么个代理人。”
“李总，说来也惭愧，我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语轻冲他苦笑了一下，“我最近遇到了点小麻烦需要您帮忙。”
“没问题。”李总一口答应，“像我们这种合作伙伴相互帮助是应该的。”
###三十五章清除墨家“蛀虫”
“李总，您这样热情我会很惶恐的。”语轻讪讪地笑道，“不过您放心，只要我能帮得上忙，您随便开口。”
“孟小姐你是个聪明人，肯定不会提我能力范围以外的要求。”李总颔首一笑，“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说条件啦。”
见语轻面露紧张的神色，李总不禁笑得越发爽朗：“你放心，我这个人很公平，也绝对不会提在你能力范围之外的要求。”
“那我就洗耳恭听啦。”语轻调皮的冲李总眨了眨眼。
“隔壁B市近期会有一场全国性的设计师交流大赛，我想孟小姐已经得到消息了。”李总将手指弯起来，以指背轻敲桌面，“这次比赛虽然规模不是太大，远远比不上你之前参加的全国设计师大奖赛，但入场门槛却非常高，参赛选手全是各大设计公司的王牌，拥有丰富的设计经验和金灿灿的履历。”
“也就是说这场比赛表面上是全国设计师在交流切磋，实际上大家挣的都是自己公司的牌面。”语轻瞬间秒懂，“比赛结果对各个公司的行业地位应该也有影响吧。”
“派出去的王牌空手而归，这自然是要被同行嘲笑的。”李总叹了口气，脸上爬上一丝愁色，“我们公司去年派了两个人去，一个拿了没什么含金量的优秀奖，另外一个直接挂了零蛋。今年又一直没有涌现什么出色的新人，眼下已经到报名阶段了，我手头却连一个合适的人选都没有，实在是让人愁得慌。”
“李总，华阳的设计总监不就站在你面前嘛，只是不知道你会不会嫌弃我经验不足。”
商场上的规矩，话向来是说一半留一半，既然李总已经表现出了这个意思，语轻也只好借坡下驴，假装毛遂自荐。
其实驱使她接下这场比赛的原因还有一个，语轻记得上次陈语嫣利用父母把她骗回家，就是为了逼自己再帮她设计一套稿子去参加B市的比赛，看来她想参加的就是这个设计师交流大赛。
所以就算今天李总不提出这个要求，她也会主动代替华阳参赛，彻底掐断陈语嫣任何翻身的可能。
“孟总监你真是聪明人，和你打交道我实在是太省事了。”李总一脸满意，“接下来说说你的要求吧，别的我不敢保证，但是和设计界相关的，再难我都能给你办到。”
语轻激动地拍了下桌子：“巧了，这刚好就是设计界的事儿。李总，我想让您帮我查一家叫新叶的装修公司。”
“最近和墨氏集团合作那个？”
“没错。”语轻随口胡诌道，“我有个叫沉云的朋友，您可能不认识，墨总最近交给他一个任务，让他负责一家子公司的装修项目，而这个项目的乙方就是新叶装修公司。他在项目的跟进过程中发现新叶那边提供的资料有问题，子公司负责这事儿的领导又是墨家人，他不敢直接跟对方摊牌，近来愁得连饭都吃不下了。我心疼朋友，只好来找您啦。”
李总听完并没有怀疑：“原来墨总身边的沉助理是你朋友，难怪墨总当初会推荐你过来。”
李总深深地看了语轻一眼，然后低头慢悠悠地喝起了茶。他眉头微蹙，似在计算得失，片刻后终于开了口：“新叶给墨氏集团的是阴阳资料，你想要原件是吧。”
阴阳资料是建筑界常用的一种黑话，毕竟做这一行三教九流的客人都会遇到。有时候客人的要求比较怪异，不方便直接写出来，或者是有人勾结建筑公司，在各个方面以次充好牟取暴利。这时候公司那边就会准备两份资料，一份走明面，用来交差，另外一份走暗道，用来结算报酬和分账。
语轻之所以急匆匆的跑来华阳，就是因为猜到新叶给墨氏集团提供了阴阳资料。
墨氏集团旗下子公司众多，业务繁杂，又是家族企业，里面塞了各种各样的墨家亲朋好友。这些人拉帮结派，互相勾结，仗着公司业务多，欺负墨轩钧精力有限忙不过来，私底下像这种事儿不知道干了有多少。
语轻也是个犟脾气，她经手的事情要么不管，要么就得管到底，哪怕你是墨家人又怎样，敢跟我老公耍小心思，我弄不死你也要让你脱层皮。
“李总，我想要新叶手里的原件资料和子公司提出的设计要求，您能帮我吗？”语轻陈恳地看向李总，“我知道这个事情很难，但我在A市没什么朋友，您是为数不多我可以相信的人。如果您觉得为难也没关系，我再想别的办法，设计师交流大赛我依然会代替华阳参加。”
李总的眼神有些松动：“如果给你这些东西，你能一次扳倒墨子章吗？”
“能！”语轻毫不犹豫，“我不仅要扳倒他，还要把他赶出墨氏集团，杀鸡儆猴。”
语轻从周三等到周五，才从李总那边拿到了自己想要的资料。
李总也真是个人精，给她资料的时候还不忘笑眯眯地提醒自己别忘记告诉墨轩钧这次算他欠华阳一个人情，回头有什么业务上的合作千万别忘了。
出于对李总的感激，语轻把这些话一字不变地跟墨轩钧转述了一遍。
然后她家墨大总裁的反应也在她意料之内。
墨轩钧听完一脸冷漠：“我不认账。”
每个单月第二周的周一，是墨氏集团召开股东大会的日子。
语轻整个周末都在家研究李总提供的资料，外加让十一催促实验室那边赶紧出检验报告，最后终于赶在股东大会这天收集好了墨子章的所有罪证。
这次股东大会主要由墨轩钧公布一些近期的人事变动和公司接下来的发展规划，其中最受人关注的就是墨子章负责的那个子公司装修完成后怎样使用。
毕竟墨家现在内部分为好几股势力，每股势力负责的生意类型不同，这家子公司日后的主要业务决定了哪一股势力能从中分到一杯羹。
身为子公司的总经理，墨子章对此最有发言权。
他表示希望公司顺应当下流行趋势，主攻小额借贷。
这个说法得到了一部分年轻股东的赞同，而另一部分年纪较大的股东则比较保守，觉得当代年轻人的履约能力有待提高，在市场还不明确的情况下贸然进场，很有可能会借出去很多收不回来的坏账。
墨轩钧坐在董事长的位置上，冷眼看这群人吵成一片。
吵吧吵吧，反正两个月就要吵一次，自己早习惯了。
这时，会议室的大门突然开了。
精心打扮的陈语轻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抱了一大叠资料的沉云。
语轻平日逗比撒娇一把好手，没想到换上职业装居然瞬间化身职场御姐，气场十足：“各位董事早上好，我是墨总的助理陈语轻，负责监察由墨子章董事负责的子公司装修项目。”
会议室里的人一般都是墨家的各种亲戚，对陈语轻的大名早已如雷贯耳，当下整个会议室里议论纷纷：“这不是陈家那个废物嘛，她怎么来了？”
语轻面色如常，心里早骂开了花。
一轮老不死的东西，居然敢diss我是废物，以后一个个的最好别落到我手里，不然我跟你们没完！
语轻询问地看了墨轩钧一眼，墨轩钧冲她点了点头：“开始吧。”
语轻和沉云抱着一堆印好的资料，一人负责发一列：“各位董事不好意思，占用大家一点时间，请你们仔细看看发到手里的这份物料清单。”
“这清单是假的吧，上面的东西不对啊。”
底下坐的都是在墨氏集团里摸爬滚打过的人，一眼就看出这份清单和墨子章之前上报给公司的完全不同。
在这份物料清单里，各种建材的数量通通减少了一半，最关键的预埋线也从墨氏集团常用的国际大牌变成了国产散装货，最气人的是防水材料都被减了一半下来。如果这份清单是真的，那等于子公司那边的厕所只做了马桶周围的防水，其他地方还不得一年四季漏成水帘洞啊！
“这份清单是我直接从新叶内部拿到的资料，我敢保证绝对真实可信。”语轻将刀子似的目光投向如坐针毡的墨子章，“至于总部得到的那份为什么出入这么大，这个问题就得问墨经理了。”
“陈小姐，我理解你新官上任三把火的心情，但你也不能专往往和你老公关系不好的人头上烧吧。”墨子章出了一头的冷汗，却仍在强装镇定，“你要是真怀疑我，那你拿证据出来，一份不知道从哪儿搞来的物料清单，能说明什么问题？”
“别急啊。”语轻抱起另外一摞文件，又和沉云发了一轮，“大家现在看到的是我找专业检测公司为子公司工地出具的空气检验报告。我上周去子公司视察装修进度的时候墨经理告诉我，子公司用的是进口新型乳胶漆，绿色环保污染小还能吸收甲醛。如果真如他所言，那公司里的空气怎么会差成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