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自己醒过来之后，身上的香囊，周身淡淡的香味，还有他迷迷糊糊之间听到的话语——
怎么，都不可能是那位只知道打他，逼他的奚琴小姐。
现在，经过了这个梦。
这个梦把他之前隐隐约约的记忆与那些香囊带给他的印象串了起来。
所有的事情。
他都想起来了。
阿顺并不知道月知恩此刻心中的惊涛骇浪，他还在愁眉苦脸，“光干活，没饭吃，咱们还怎么去左相府啊——”
“左相府，咱们不去了”
月知恩目露凶光。
“啊？不去了？咱们不就是为了去左相府，才在这里挨打挨饿的干活吗？”
“我已经有了新的打算。”
“你什么打算啊？你自己在这里，都被关得死死的。”阿顺有些半信半疑，“咱们除了干活，还能干什么啊——”
月知恩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凶光。
“等到那个叫枫露的女人再来，你看我眼色行事。”
外面，开锁的声音响起。
杂货店老板来开门开张了。
“喂。你们两个，是死人啊？！！让你们两个看店，你们倒好，连房门都不帮着搬一搬，除了吃和睡，你们还会什么？！！！”
杂货店的老板骂骂咧咧的开着门。
月知恩和阿顺跑过去，帮忙抬起了门口的门板。
月知恩一边抬门板，一边观察形势。
很好。
现在他们身边，只有杂货店老板一人。
杂货店老板娘和另外一个伙计，还在距离他们几十步的距离朝着这个方向走。
“没点眼色——干活也不利索——”
杂货店老板因为有人抬门板，他的两手都得到了放松。
但是他仍旧嘴巴也不闲着，对着月知恩和阿顺两个孩子横加指责。
这——计划赶不上变化。
那个叫“枫露”的女人欠他们的账，就先放一放吧。
就是现在——
月知恩对着阿顺使了一个眼色。
阿顺会意，突然抡起他手上的门板，结结实实的往那杂货店老板的脚上一砸。
杂货店老板一时不查，被砸的抱着脚狂嚎。
阿顺赶紧扔下板子就跑。
还在不远处的老板娘和伙计被老板的嚎叫吸引，看到了这一幕。
“哎呀哎呀，这是怎么了啊！！！！”老板娘傻眼，似乎没想到这连她肩膀高都没有的小孩敢做出这种事。
“这小兔崽子！！！！我宰了你！”
老板娘立马挥着手绢指挥着伙计去抓阿顺。
“还愣着干什么？！！去抓了他来啊！！”
杂货店的伙计冲着阿顺逃跑的方向追了过去。
眼看着阿顺那头已经乱了。
这一头——月知恩还在。
杂货店老板娘怒气冲冲的冲着月知恩走了过来。
月知恩第一时间扔了手中的板子，跪在地上假装求饶。
杂货店老板娘狠狠的打了月知恩几下，月知恩都咬着牙受着。
“你先别打他了！！！来扶扶我！！看看我的脚！！！”老板还在抱着脚拼命揉。
“哎！！”老板娘应着声，扭着胖胖的身体向老板走去，“你说说，这今天怎么这么倒霉啊——这小要饭的，咱们养着他们，谁想到这么不安分——”
老板娘一脸的不耐烦。弯下腰，把手对着老板的脚扶了上去——
说时迟那时快，月知恩瞅准机会，一个健步冲上去，一把扯下老板娘腰间挂着的钱袋，撒丫子狂奔。
老板娘一头要忙活照顾老板，一头又要为自己刚刚丢失的钱袋子哀嚎，急得跳脚。
月知恩着此生最快的速度奔跑。
他的身后，杂货店老板的哀嚎声，老板娘的咒骂声，都被他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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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知恩很有目的的奔跑。
听说，他要偷偷的去之前关押爹娘的那个土地庙那里。
那是个废弃很久的土地庙。
当时，他从家里跑了出去。
但是他跑的时候，听到了，张统制府上的人，都关在那个废弃很久的土地庙里。
他想去那里。
若是老天可怜的话，可以让他远远地——看爹娘一眼。
如果可以，他想传个信息，告诉爹娘，自己一切平安，让他们不要挂心。
若是老天不垂怜。
他能距离爹娘近一点，他也知足了。
一路上，来来往往的路上的交谈声都不能进入他的耳朵。
直到——
“哎——今天去华乐街买人吗？”
“今天卖的又是哪家？”
“今天是原来安宁街的张统制家的——？”
“他家啊？！他家前一阵子犯了圣怒，阖家被抄了，之前还没发落。都关在土地庙，现在看，是开始发落了——”
“那些小姐，奶奶的也卖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你若是好奇，去看看，不久知道了？”
那是他的家！！！！
他忍住内心的悲怆，用尽全身的力气，向着方才路人说的那正在进行卖人活动的“华乐街”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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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知恩站在人群中。
透过人和人之间站着的缝隙，向着人群前面的那块台子张望。
那块台子，四周皆搭着木柱，比平地略高些。
月知恩看着那些他认识的叔叔.伯伯.姐姐.姨姨宛如牛羊一般，被拴着绳子，拉到那个台子上。
现在台子上站着的这些人，都和他一样，是张统制府上的仆人。
他们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迫依着买家的要求做出各种动作。
一个接一个的上称，报被人当着大庭广众，报出他们的身量和斤数。
这让月知恩想起了那时爹爹领着他，去为主人家买牛的情景。
爹爹也是这样——一个一个的看那些牛的身量，斤数。
再配着爹爹的教导。
“知恩，这头牛，年纪大了，皮也松了——干不了几年农活，也就拉几年车——可以把价格压低一点——”
“知恩，这一头，是母牛，并且，这妞，性情很好，她可以生好多的小牛。所以，这头牛的价格——可以稍微高一点，也可以接受。”
此刻，台上的人们，被下面的买家，像是买牛一样，被从头到脚，毫无顾忌的点评。
“不行不行，这个女的太老了。干不了几年活，还容易生病，我还得养着他——”
“边上这个女娃年轻，你看看细皮嫩肉的——而且，你看这身板，估计又能干又能生。这干活生娃两不误，以后家里的家生子也多。”